賀佳清惴惴不安,她不知道程明蘇發生什麼事,但深深明白,一旦錯過這次機會,後麵很難再見到段以淩。
段以淩轉過身,漠然凝視著她。
他喜歡她,在那場宴會之前,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後來……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
“以淩,”賀佳清眼神苦澀,“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的清白呢?明明我們曾經那麼相愛,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段以淩看了眼腕表,聲音沒有感情:“如果沒有彆的事,告辭。”
賀佳清連忙抱住他的胳膊,雙眼通紅,潸然淚下:“以淩!你知道那些賓客是怎麼看待我的嗎?那些充滿嘲笑的眼神都快讓我瘋掉了!我們明明深深愛著彼此,怎麼會這樣,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不好?告訴大家我們是彼此的唯一。”
段以淩笑起來,抓著賀佳清的胳膊,俯身盯著她的眼睛:“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喜歡你那會兒一遍遍觀看你出演的電影,你的演技真的很不錯,影後實至名歸,就像現在,隻是可惜了,我不是你的對手演員,下一秒也不會和你在大雨中擁抱。”
段以淩推開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賀佳清咬著嘴唇,臉色慘白,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嗎?不,她還有程明蘇,對,她並不是一無所有!
大獲全勝讓寧辛忍不住開心得搖頭晃腦,還拽著段時風的胳膊:“少爺開心點,我們可是勝利了的!”
段時風很累,很煩,又覺得耳邊很吵,好像是汽車吧,還是綠植,說什麼太陽然後嘰嘰喳喳的變成星星,又說前年的早晨沒有早餐,什麼跟什麼啊,吵死了啊!
“能不能彆說了!”
他煩躁地吼道。
寧辛愣了下,撇撇嘴,飄到副駕駛:“韓先生,我不想和狗頭屎殼郎說話了,我看彆人的車子都能放歌,你這個可不可以?咱們慶祝一下。”
狗頭屎殼郎?是段時風?
韓然哭笑不得,說:“可以的寧小姐,你看這上麵的屏幕,喜歡聽哪首歌點擊就行。”
“哦。”寧辛似懂非懂地點頭,她隨便按下第一首,音樂聲剛響起,段時風就叫道:“吵死了!不能安靜一點嗎?”
寧辛關掉音樂,眼神幽怨,剛剛怎麼沒讓段姨好好揍一頓狗頭屎殼郎呢?
段時風重重地抹把臉:“對不起笨瓜,我不是在說你,我沒有……不是在說你。”
“明明就我在說,你不是嫌我吵難道是嫌棄鬼?那我也是鬼!”寧辛氣呼呼地坐在副駕駛上,“我不想和你說話了,你也不要吵我。”
段時風吞聲口水,他真的沒說她,就是……好吵啊,對,是車墊在說話,什麼冬天沒有傍晚,天亮了是天黑……到底在說什麼啊!
他捂住耳朵,但是那些聲音卻更加尖銳了,頭疼,真的很疼。
“少爺,還好嗎?”
韓然見狀,不由得關切詢問,段時風看樣子不太正常,好像……像他某個舅舅的精神病兒子。
他試探著問寧辛:“寧小姐,少爺他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寧辛還沒張嘴,段時風就尖聲道:“我身體好得很,用不著你操心!做好你自己的事!”
“抱、抱歉,少爺。”韓然心頭一跳,知道自己逾矩了,他本來隻是大老板的助理,隻要聽吩咐辦事就可以了,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多嘴大老板的家事。
“道歉就可以了嗎?你算什麼東西……”
“小風。”
車門被打開,段以淩進入後座。
段時風立馬說:“段以淩,我要你立馬開除他!他叫什麼名字?韓……管他是什麼,現在就讓他滾!”
韓然汗如雨下,緊張地看著段以淩,段以淩有多疼愛這個弟弟,他是有目共睹的,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他一定要被開除了。
段以淩向韓然微微搖頭,然後揉揉段時風的腦袋:“小風,我要是把他開除了,他就沒有工資,沒有工資就沒辦法養活家人,他父母生病就沒錢買藥,小孩就沒錢上幼兒園,房貸車貸還不了,那要怎麼辦?”
韓然感動地看著段以淩,果然大老板是明辨是非的青天大老爺!
段時風說:“我有錢,我給他五十億,他有什麼做不了?”
韓然:……
突然不緊張了,甚至隱隱有點期待是怎麼回事?
段以淩示意韓然開車。
車子一開,段時風覺得耳邊的聲音漸漸消失,隻剩呼呼的聲音,很猛烈的風聲,卻讓他意外地平靜。
寧辛被段時風攪了興致,也不想哼歌了,默默刷著微博,熱門博文全是對這場認親宴的報道和猜測,哪怕隻是記者們拍到的豪車,也吸引來大批的討論。
“哎,大哥,”她轉身好奇地問,“為什麼你不告訴大家你和少爺的關係呢?”
段宇成不說,她還能理解是討厭段時風,段以淩不表示,她就不明白了。
“有什麼好說的,誰都不許說!”段時風搶答,聽著很生氣。
寧辛嘶了聲:“我不是說不要跟你講話了嗎?你說什麼?再說我也不是問你,安靜點,一個標點符號都彆講。”
“我偏說!你算什麼東西!”段時風氣道,“搞清楚你隻是我的導盲鬼,從來隻有主人管狗的,沒有□□主人的!”
“現在不就有□□主人的例子?”
“你竟然說我是狗?我現在就要向地府投訴……”
一人一鬼吵了一路,段以淩插不上話,索性聽著他倆吵,直到汽車到小區樓下,寧辛賭氣不帶段時風上去,段以淩便牽著段時風的手送他到家。
“今晚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段以淩叮囑完,衝寧辛搖手,“拜拜。”
“大哥再見,路上注意安全。”
寧辛開心地向他擺著雙手,隨後對段時風重重地哼了聲。
看見大老板上車,韓然吞聲口水:“老板,要回北景居嗎?”
北景居,是段以淩居住的彆墅區。
“嗯。”
段以淩應了聲,看著段家另一位表弟給他發來的關於程明蘇傷勢報告的消息,寧辛下手有分寸,人還活著。
“那,老板,那個少爺說的……”
段以淩抬起眼皮,打量著他:“想要五十億?”
“不不不,我對老板和公司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彆說五十億,就是五百億,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韓然急忙保證,眼神堅定無比。
段以淩:“可惜,以小風現在的狀態,說不定真會給你五十億。”
韓然:……
段以淩頓了頓,嚴肅道:“我代小風向你道歉,他的話你彆往心裡去,他隻是……隻是身體不太好。”
韓然瞬間了然,正色道:“我知道了,老板。”
段時風躺在床上,很困,想要睡覺,可是腦袋裡總會響起各種各樣的聲音。
起先這些聲音他還聽不真切,後來慢慢的清晰,是爺爺的說話聲。
在他的記憶裡,和爺爺相處的次數屈指可數,其實他知道,自己不像哥哥姐姐那樣優秀,跟爺爺沒有可以聊的話題,被不待見是有原因的,爺爺還是很愛……愛他?專程叫過去羞辱他?還是段家將人逐出家門的儀式感?
好搞笑啊,他像工具一樣被丟出去,好過分啊,怎麼這麼討厭……
“笨瓜,”段時風揉揉眼睛,幾乎用儘全部的力氣讓自己坐起來,“我今天還沒洗澡。”
他想自己應該做點什麼的,雖然真的好累。
沒有回應,段時風皺眉又喊了遍:“笨瓜你在嗎?”
還是沒有說話,他心裡猛地感到空蕩蕩,而後迅速被恐懼填充,顫音道:“笨瓜,你、你走了嗎?”
他們之間,無論多遠都是可以進行通話的,現在一點聲音也沒有,是真的走了……她走了,她也受不了他走掉了。
段時風抱著膝蓋,雙眼通紅,現在就隻有他一個人,他應該聽話懂事些的,怎麼可以跟她吵架,好了,她再也不會回來,永遠都不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段時風忽然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渾身緊繃:“是誰?!”
寧辛:“?是我,家裡還能有誰?”
“笨瓜,你沒走?!”段時風激動起來,“為什麼剛剛叫你,你不回答?你是不是欺負我看不見?”
寧辛蹙額:“我去地府了,怎麼回答?”
“你應該告訴我一聲的,我一直在喊你!”
“我說過了,你還說叫我快去快回,”寧辛不高興,“大哥走後我就跟你說,我要去地府還東西。”
段時風愣住,他完全沒有印象。
寧辛也不想糾結這個,將藥化開:“少爺,張嘴。”
段時風乖乖張嘴,每次吃這種她特製的小飲料,都被苦得直皺眉頭,但又不能浪費她的心意。
寧辛給他喝水,心裡犯嘀咕,藥也不能一直吃下去,總得帶狗頭屎殼郎去醫院複查一次,萬一又出現彆的病症呢?萬一變得嚴重要換藥呢?
但是,指望他乖乖去醫院看病,還不如想天上的星星會掉下來更實際。
她想來想去,乾脆給段以淩說,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要不然她弄個意外,讓狗頭屎殼郎故意摔傷腿,這樣就可以借著看腿的名義去看病啦!
“笨瓜,你能不能換個彆的飲料,我不太想吃這個,已經連續吃這個好久。”
段時風還有話沒說,每次吃她的飲料,就會變得很呆,腦袋空空,想說的話被堵在喉嚨,嘴巴怎麼也張不開,就連說要洗澡的話,都得思考很長時間。
寧辛隨意道:“少爺你太瘦了,我這個裡麵有蛋白粉、維生素、營養劑……反正很多好東西,是醫院的醫生推薦的,如果換,隻能去問問醫生。”
“一定要問醫生?”段時風垂著腦袋。
“少爺快點變健康,就不用了。”
“那,我們明天去醫院,問問醫生可不可以換。”
寧辛意外地睜大眼睛:“好!我們明天就去,到時候要聽醫生的話,醫生問什麼,就回答什麼。”
同時,她心裡暗暗祈禱,隻是看病而已,彆再出什麼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