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瓜,你確定沒問題嗎?”
段時風忍不住詢問,他們在江城寄了快遞後,第二天由葉曉竹開飛機送他們回到京城。
一路上,他內心惶恐不安,一邊想讓大哥知道自己的關心,一邊又害怕大哥知道是自己後把東西都扔了,而且他還不清楚笨瓜刻的什麼字。
寧辛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啦少爺,我可是絞儘腦汁想出來的字,既暗暗表麵你的身份,又關心了段先生,還不經意地問他究竟發生什麼事。”
“快遞是加急的,這會兒早到了吧,”段時風喃喃著,“大哥很忙,可能顧不上看,也可能是扔掉了,他發現是我的,然後就扔掉了……”
他越說,聲音越低,蜷在沙發上,把腦袋深深地埋進膝蓋裡。
寧辛想寬慰他不要這樣想,就收到段以淩的消息,是在問她怎麼回事。
在寧辛看來,段以淩就是段時風的能夠依靠的大樹,對於一個要養段時風一輩子的人,寧辛格外坦誠。
她把段時風想關心他又害怕他嫌棄,所以暗戳戳關懷的事情一股腦全說了。
手機頂端維持“對方正在輸入中……”的狀態已經好一陣,段以淩握著橢圓形的石頭,終於在屏幕第二次自動熄滅時,他收到了消息。
看完寧辛發過來的話,段以淩啞然失笑,一瞬間,積壓在胸膛的鬱氣全部散去,令他整個人變得飄然。
他細細撫摸石頭上的紋路,仿佛看見段時風被寧辛抓著手,在機器前板臉認真的模樣。
段以淩想趁著機會帶段時風出來散散心,告訴他,無論發生什麼,他永遠都是他的哥哥,會愛他、會在乎他一輩子。
但寧辛緊接著發來第二條消息,說最近不要來了,來了又會讓段時風患得患失,不如二十一號過後,再來表明立場。
二十一號?段以淩想到那是段宇成為程明蘇舉辦宴會的日子,他眼神陰沉,段時風被趕出家門以及前女友與程明蘇藕斷絲連的關係,又記起寧辛說的最後段家每個人都結局。
段以淩的周身悄然散出一股戾氣,是小說又怎樣?是既定的結局又怎樣?隻要有他在,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他的家人。
辦公室裡針落可聞,韓然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出,他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露出笑容讓他想感慨“老板終於笑了”,下一秒,老板就像個活閻王,難不成是為愛瘋魔了?
“韓助,風源島的轉贈合同找出來給我。”
聽到聲音,韓然立馬回神應道:“好。”
他心裡奇怪,風源島是大老板以私人名義送給賀小姐的禮物,突然要合同,難不成想要回來?
段以淩把石頭擺在電腦旁,若有所思,送出去的禮物他還不至於要回來,隻是據寧辛描述,程名蘇就是以風源島為啟動資金,進軍商界的。
他想,如果程明蘇的經商天賦極高,那麼,即使他做點文章,程明蘇也一定能夠成功吧?
寧辛趁著段時風安靜的功夫,做好了飯,然後飄過去,驚喜地說:“少爺,段先生發朋友圈了!”
段時風厭厭地抬頭:“發的什麼啊?”
“他拍的石頭圖片,寫的字是:特彆的關心來自弟弟。”寧辛說。
段時風欣喜,旋即憂鬱地說:“他會不會以為是三哥?或者是那個人?”
寧辛拉著他向餐桌走:“少爺,你不想讓他誤會成彆人,就應該明明白白的說清楚啊,你不說,就不能怪他猜錯人,”
“可是……”
段時風咬著嘴唇,他要怎麼說呢?不管了算了,隻要大哥覺得被關心到就好了嘛,萬一知道是他寄的東西,生氣了不開心,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見段時風不上當,寧辛隻好放棄,盛好飯,看著他乖乖吃完了飯,再喂了藥,就領著他去洗澡換衣服。
“少爺好好休息。”
寧辛說,可能是服用了藥的緣故,段時風這幾天隻會偶爾情緒失控發瘋,比起以前可好太多。
她暗暗想著,等段時風稍微好一點,跟段以淩關係也恢複了,她就請假叫段以淩照顧他,再去找人間的流浪鬼打聽打聽。
“我睡不著,”段時風說,“你把我手機裡的音樂歌單點開,我想聽歌。”
寧辛如是照做,段時風收藏的歌,大部分都是純音樂,有宛轉悠揚的,有慷慨激昂的,聽著音樂,閉上眼睛仿佛能夠看到作者描繪的場麵。
“笨瓜,地府是怎樣的?”
段時風忽然問。
寧辛躺在他身邊,望著天花板:“地府可熱鬨了,大家對我非常好,我覺得特彆幸福!但是……”
“怎麼了?”
寧辛轉過身,湊到他的耳邊,非常小聲地說:“但是我還是有一點不開心的,因為我什麼都不記得,就像腦袋裡有顆小石頭在,哪怕沒有危險,也會覺得不舒服。”
段時風微怔,認識這麼久,除了知道笨瓜的名字,他好像完全不了解她。
於是,他也轉過身,麵朝著寧辛,跟她一樣小聲說話:“為什麼會不記得?”
“我不知道,”寧辛癟了癟嘴,“就算是孤魂野鬼,也有在人間的記憶,在地府的生死簿上有一點一滴的人生過往。”
“他們的記憶會消失,不過那是死後幾十年才有可能的,我剛到地府就什麼都不知道,黑白簿上沒有我的信息,我身上沒有和任何人產生因果,要知道,就算我扶老奶奶過馬路,都會產生一絲因果的。”
“我像是從來沒有在人間出現過,什麼信息都沒有,不能入輪回投胎,也不能當鬼差,隻能亂逛。”
段時風心裡不是滋味,抬手撫摸她的腦袋:“笨瓜,你死了有多久啊?說不定我能幫你找到家人呢。”
寧辛眼睛一亮,很快就失落:“少爺,我的名字是鬼婆婆起的,而且我死掉好久了,有七八十年了吧,我看網上說,那個時候科技不發達,很難在網絡上找到相關信息。”
“很難又不代表沒有可能,”段時風說,“你的樣子又沒變化,我們找人手繪出來,在網上發布尋人啟事,總能找到相關信息的。”
“我的樣子……”寧辛神情低落。
段時風不解:“笨瓜,你怎麼了?”
好一會兒,寧辛支吾著:“少爺,我臉上有傷,很可怕的,應該變得不一樣了。”
段時風試探著去摸她的臉頰,果然有坑窪不平類似燙傷的存在,他心裡忽然產生個不好的猜測,笨瓜不會是被殺害的吧?
但是段時風沒敢說,地府剛推出導盲鬼那會兒他還沒失明,讀過地府方對雇主的使用忠告,第一項就是,不能追問導盲鬼是怎麼死的,他殺、猝死、病死……無論何種原因都不行,因為這可能讓導盲鬼陷入困惑迷茫中,很容易情緒失控。
段時風緊緊抱著寧辛,他真希望她隻是自然去世,如果被人殺害,她得多痛苦呀。
寧辛笑了笑:“少爺,你不用管我的,而且你要是幫我發畫像找人,我就慘了,在地府叫違規慫恿雇主參與地府事宜,他們會把我帶回去,不能再來人間。”
“我知道了。”段時風甕聲甕氣,暗暗決定要多參加節目,以他的名氣,笨瓜也會受到關注,到時候關注笨瓜的人多了,說不定就有線索了呢!
寧辛後來又跟他講了許多地府裡發生的趣事,有牛頭馬麵聲情並茂旁征引博勸告癡情鬼,有黑白無常拘魂卻拘錯魂被扣獎金等等。
在宛如小橋流水輕柔溫和的音樂裡,段時風漸漸睡去,當他不再做那些讓他感到可怕的夢時,他的呼吸非常均勻,眉眼舒展,身體徹底放鬆。
寧辛就喜歡欣賞這個時候的段時風,他長得精致好看,跟天使做的瓷娃娃似的。段時風的好看不止是她覺得,當她把他們在武九山拍的照片發出去,立馬就收獲了很多誇讚段時風漂亮的評論。
當然,也有說段時風壞話的人,秉持著“網上黑料全都是假的”觀念,寧辛底氣十足,奮力反擊,甚至不惜拉上地府的朋友幫忙。
換來的結果就是,翌日趙榆剛進屋,第一句就衝段時風喊:“小風,你能不能勸她收斂點,她罵網友是吃屎的就算了,把人家祖宗十八代找出來站牆角挨個訓是幾個意思?”
寧辛不滿地說:“子不教父之過,他不聽教訓,我就教他的長輩,有什麼錯?”
段時風似乎笑了下,很快恢複:“沒事的趙哥,笨瓜是沒接觸過這些,愛玩很正常。”
“她會把你的路人緣破壞一點都不剩。”趙榆頭疼地捏著眉心,他也勸過寧辛,可她不聽啊,他害怕再說下去,自己的十八輩祖宗也被翻出來,隻能從段時風著手。
“沒事的趙哥,你不要再說她了,”段時風問,“是因為節目的事嗎?”
趙榆這才正色:“對,明天晚上錄製,這個節目叫《天才唱將》,小風你聽說過的吧?”
段時風道:“我知道,旨在發掘優秀的原創歌手,口碑非常高,有幾位人氣歌手就是這個節目出身,已經開第二季了嗎?”
“是的,因為珠玉在前,第二季的熱度很高,而且第二季節目裡,確確實實出現一些不錯的歌手,人氣斷層的已經開始接大廠代言了。”
趙榆說解釋道,“整體來說,第二季和第一季的賽製沒有大的差彆,淘汰多少人什麼的和咱們關係不大,你去的是名譽裁判,本季新設的,和導師以及現場觀眾裁判有差異。”
“相同的是,都根據歌手的水平打分,不同的是,你的票分量要重一些,這個我就是說明白點,你彆胡亂想彆的,”趙榆舔了下嘴唇,“還有一個就是,節目采用錄製和會員提前觀看直播的模式。”
“直播?”段時風不禁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