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個染著紅頭發的男人,和段時風差不多年紀,手裡玩著一串車鑰匙。
葉曉竹皺眉:“齊鬆雲?你怎麼在這兒,還有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
齊鬆雲笑了聲:“來找竹姐借輛車,不說這個,竹姐你還不知道吧?這小子早就被趕出段家了,他就是個保姆的兒子,享受了二十年少爺生活,人家親兒子回來,可不得夾著尾巴出來?”
葉曉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她成天搗鼓自己的賽車摩托車,對上流圈子之間的八卦從不感興趣,沒想到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
“段家要給親兒子舉行宴會,至於某個人,嘖嘖,居然怕得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齊鬆雲越說越起勁,從認識起,他就對段時風看不順眼,明明連家族產業都接觸不到,隻能到娛樂圈拋頭露麵做個上不了台麵的戲子,竟然還能被段家的幾個大人物照顧。
真是瘋了!這個廢物瞎子憑什麼得到那麼多?不過現在都好了,廢物瞎子被拋棄,什麼都沒有了,齊鬆雲隻覺得大快人心。
“我就是保姆的兒子又怎樣?”段時風胸膛劇烈起伏,“比你這種負債二代強得多,我爸爸媽媽是傭人,但我獲過獎,他們要是在一定會為我感到驕傲。至於齊鬆雲你,齊阿姨多厲害的人,居然會生出一個連自己優點一點也沒繼承的人,現在齊家兩個人吃軟飯,我都心疼齊阿姨呢。”
“臭瞎子,你閉嘴!”
齊鬆雲漲紅了臉,他爸爸軟飯硬吃入贅到齊家,霍霍著齊家賠了幾千萬後,就被齊家禁止觸碰任何產業,每天隻能下棋養花。
而他?他根本就對這種事情一竅不通!
段時風繼續說:“改天我就跟齊阿姨提提建議,是不是什麼人下蠱了,怎麼就守著那麼沒用的男人。”
“媽的,臭瞎子你找死是不是?”
齊鬆雲徹底被激怒,揮起拳頭朝段時風砸來,拳頭還沒碰到段時風,他就被葉曉竹一腳踹飛。
這腳力度大,齊鬆雲疼得臉都抽搐了,捂著肚子半天沒緩過勁來。
葉曉竹攥著齊鬆雲的衣角將他提起來,臉色陰沉:“小風是我弟弟,彆嘴巴不乾不淨的,看在多年朋友份上今天就放過你,以後小心點說話。”
她站起身:“於管家,給我把人抗出去!”
管家立刻稱是,招呼倆傭人一左一右架著疼得說不出話的齊鬆雲朝大門走去。
葉曉竹眼神複雜,抱住段時風,拍拍他的後背:“你姐不在乎什麼身份,我永遠都是你姐,以後我養著你,想要什麼都跟我說。”
“我不要誰養,我可以工作養活自己。”段時風推開她,往後退了幾步,蹲在地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曉竹心裡難受,她第一次和段時風見麵,他才十三歲。
那時候葉曉竹因為崇拜段時風的姐姐,段以連,趁著段以連休假的功夫,三天兩頭往段家跑。
初次見麵,精致的少年好像神話中的精靈,熱絡地端來他親手做的糕點,禮貌又親切。可葉曉竹卻精銳地捕捉到他眼底的怯懦與無措。
當時葉曉竹還覺得是段時風怕生,後來才發現,這種怯懦無措與飽含期盼的討好是對段宇成的。
段宇成不喜歡段時風,葉曉竹無法理解,明明段時風那麼懂事聽話,為什麼會不喜歡,但人家的家事,她不好多問,隻是很有江湖義氣地說:“你這小孩要多開心,就算以後離開段家,你曉竹姐都養你!”
後來段時風失明後,葉曉竹去過幾次,明顯感受到他狀態不對勁,想到可能是失明造成精神壓力太大,所以患上某種精神類疾病。
還是那句話,她始終是個外人,沒資格插手人家家裡事,就提了嘴建議去看看心理醫生,直接被人段宇成婉拒謝客了。
葉曉竹現在是想明白段宇成為什麼那種態度了,心裡越發心疼段時風,這麼多年的小心翼翼的討好都成了笑話,人一來,就毫不猶豫地趕他走。
她越想越氣,段宇成不說,段時風的哥哥姐姐呢?難道就因為不是親生的也不管他了?
想著,葉曉竹憤憤地拿出手機發消息。
“少爺,我們先進屋好不好?”寧辛蹲在段時風身邊,剛剛那個討厭的男人出現的時候,她就嘴巴一刻也不停地反擊,可是他聽不到,就越氣了。
段時風不說話。
寧辛抓住他的手指,真的情願他罵人砸東西把情緒發泄出來,也不要這樣悶沉沉的。
“少爺,阿姨做了飯,你不進去的話,葉女士也不進去,大家都在這裡,飯涼了不好吃,加熱又得費很多時間。”
“這邊有花呀,開得很漂亮,少爺你在這裡擋住采蜜的蜜蜂了,它一直在你身邊飛,都不敢停下來的,再這樣下去,花朵就枯萎了,花蜜也會浪費掉。”
“花哪那麼快枯萎,”段時風站起來,垂著眼睛,沒有表情,“我們進去吧。”
“好嘞!”寧辛連忙領著他進入彆墅,“少爺,阿姨做了很多看起來就好吃的食物。”
段時風病怏怏地說:“我沒胃口,先去臥室休息,我有點累。”
葉曉竹欲言又止,隻能點頭:“行,你先好好休息,二樓左手第一間就是臥室。”
寧辛很想讓他吃東西的,他這樣吃上頓沒下頓的,現在比第一次見麵瘦了很多,再瘦就不健康了。
段時風神情疲憊,到了臥室倒頭就睡:“笨瓜,你想出去玩就讓曉竹姐陪著你,我不去了,我哪裡也不去。”
寧辛沒說話,坐在床邊晃著腳丫,就屎殼郎這種狀態,她怎麼可能放心離開?
下午的時候,天空烏雲密布,轉眼就刮起大風,很快電閃雷鳴,豆大的雨珠劈裡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
轟隆——
雷聲振聾發聵,仿佛地麵也跟著顫動,每響起一聲,寧辛就忍不住朝窗外看,懷疑這麼大的雷聲,是不會哪塊天塌下來了。
“啊!”睡夢中的段時風忽然大叫一聲,驚恐地坐起來,手胡亂摸,“彆走,在哪裡啊,彆走!”
聽到雷聲,他恐懼地抱住腦袋,眼淚直流:“不要走!彆說話了,吵死了!都走開啊!滾啊!”
寧辛抱住他:“少爺,你不要誰走,我找人去。”
段時風聽到聲音,急忙去摸寧辛,摸了摸她的臉,顫抖地將她抱在懷裡,局促不安:“我以為你走了,這裡就隻剩我一個人,什麼都看不見,我不認識這裡,笨瓜,我以為你走了。”
寧辛笑著說:“我不會走的,我一直都待在少爺身邊呢。”
轟隆——
隨著雷聲,段時風越發緊張:“外麵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扔炸彈?是不是要殺了我?”
“不是的少爺,外麵在打雷,還在下雨,雨特彆大,玻璃上全是水珠,可好看了。”寧辛學著之前葉曉竹,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段時風仍是緊張不安,抱著寧辛鑽進被窩裡,用被子把自己纏得緊緊的。過了會兒,他忽然問:“笨瓜,我是不是特彆討厭?”
寧辛說:“少爺你在問我?我算一下,少爺給我錢買衣服,還帶我坐飛機旅遊,不討厭的。”
“但是我老是打碎東西,弄臟家裡,害的你打掃,”他捂著臉,“我真的好壞,我太討厭了!”
寧辛不想說,就前幾樣,確實挺麻煩挺討厭的,但他也不是故意的嘛。
段時風哭著哭著就又睡著了,寧辛被他抱得緊有些吃力,但一看他睡得很舒服,就稍微換了個姿勢,然後拿出手機打遊戲。
這期間,有幾個人給段時風發消息,是寧辛不認識也沒見過的人,所以沒有自作主張回複,想著等段時風醒來再說。
接下來兩天,雨斷斷續續地下著,就沒停過,而段時風也變得嗜睡,飯都沒有吃多少就嚷嚷著要睡覺。
寧辛和葉曉竹一臉憂愁,這麼下去不行!
終於在第三天的時候,雨停了。
寧辛興奮地拉著段時風到窗戶邊:“少爺,有彩虹哎!好大好圓,從左手這邊一直到右手這邊,真的是太漂亮了!”
“我看不見,也沒興趣,”段時風說,“你不是要看風景嗎?現在雨停了趕緊看完,我還要回家工作。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天天玩?你不懂工作有多重要嗎?”
“哦,”寧辛說,“我們現在回去也可以,風景不看了沒關係。”
段時風氣道:“大老遠過來,你說不看了就不看了?你在搞什麼?現在就出發!”
寧辛撇撇嘴:“你這樣說,我也沒心情再看了。”
段時風:“不這樣說,你想讓我怎樣說?”
“你就說要趁著天氣好去看好風景,呼吸新鮮空氣之類的,你那麼說,太煞風景了,多好看的花都不好看了。”她哼哼著。
段時風停了停:“工作算什麼,我就算一輩子不工作,也能帶你看遍全世界的風景,都專程為你來的,你快走啦!”
寧辛眼睛彎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