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完三月，南城的天氣反複無常，今天更是一反常態的熱，一整天都是悶燥燥的。老舊的風扇儘力扒著天花板，費力的嗚嗚轉動。小小的房間實在悶，儘管開了窗戶，但是依舊悶的像蒸爐。周染白皙的脖頸全是細漢，他沒在意埋著頭，認真的做著試卷。洗的發白的校服，整齊的掛在牆上，一行青色的絲線繡出“雲中”的字樣。
周染將幾張卷子放在一起，他剛上高二，作業還不算太多，他做完全部才剛八點。周染打開手機，群裡的消息已經累計到了99+，周染用手飛快的劃拉，沒有太多有用的信息，全是班裡幾個人，在插科打諢的開班主任的玩笑。周染沒有參與，他在班裡的存在感並不高，再一個因為初中的一些事情，他不願意跟其他人交心，整個人陰暗又孤獨。
“彭彭”，脆弱的不鏽鋼防盜門，發出敲擊聲，周染站起身，剛往外走了幾步，又轉頭往回走，拿起桌上的厚底黑框眼鏡，戴了上去。
周染通過貓眼觀察，是樓上新搬來那戶，是一對母女。小姑娘紮個麻花辮，好奇的東張西望。
“哥哥，嘗嘗我媽媽新做的桂花糕！”
小姑娘伸出手，將一個老氏牡丹花盤伸到周染麵前，周染接過盤子，彎下腰與她平視，輕聲的詢問，“你叫什麼啊？”
“悠悠”，姑娘一字一頓的說自己的名字，麻花辮隨著她的動作不斷晃。周染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開口說到。
“那悠悠替我謝謝你媽媽，盤子我刷好了，晚點給你們送過去”
小姑娘的媽媽應該是叮囑過，盤子不著急收，所以她沒有什麼糾結，直接跟周染告彆。
“嗯，那哥哥再見！”
周染忍不住臉上掛了笑，彎彎的眉眼如同山水中極為突兀的一點，從觸肩的長發中露出一些，悠悠看著他一愣，這哥哥原來這麼好看的嗎？
“好，悠悠再見”
小女孩回過神，開心的揮揮手，一蹦一跳的爬起了樓梯，周染聽著她敲了門，才回了家。
周染捏起一塊糕點，清新的桂花香頓時盈滿一鼻子，他咬了一口。
嗯，還挺好吃。
“彭！”，一聲猛的從門口傳過來，破舊的防盜門，不堪重負的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周染眼睛一縮，李成來了！
周染趕緊關了燈，拿出門後的一節鋼管，躡手躡腳的靠在牆上，聽外邊的動靜。
“開門，小崽子！”，人高馬大的李成，凶狠的踹著那扇門，那扇門年代很久了，質量不怎麼好，被這麼一折騰，都快散架了。
李成是這片收高利貸的小頭頭，跟周染沒有任何交集。周染的母親有一個弟弟，本應該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但是周染舅舅嗜賭如命，周染的姥姥姥爺生生被氣死。然而即便是這樣，那個瘋子還一點也不收斂，老兩口那點家底，更是被霍霍的一乾二淨。上一年他舅舅輸紅了眼，賭坊要剁他的手，他直接給周染家的房子推上去了。
這房子是周染的父母留給他的唯一遺產，跟那個舅舅沒有任何關係。
但是高利貸不管其中的糾葛，有了目標就一直派人騷擾。周染雖然谘詢過很多的人，告是能告贏，但是你怎麼跟流氓講道理？他不是沒想過將房子賣了，但是他還未成年，買賣房產需要成年或者監護人代行。周染的監護人是他姥姥姥爺，現在兩人都沒了，雖然周染的舅舅申請過監護人，但是被周染一口拒絕，所以周染隻能等成年。
“小崽子！滾出來！”，不鏽鋼的大門被踹的多了好多個凹坑，李成仍舊感覺不解氣，手裡的鐵棍猛的敲向防盜門的豎條窗，“彭！”一聲，金屬相碰的聲音傳遍整個樓道，拳頭粗的鐵棍直接給窗戶敲出一個大坑。
“小！”，李成剛要繼續罵，就被打斷。
“你有病啊，想嚇死誰？”，樓道尾端出來一個柱著拐的老大爺，老大爺頭發花白拉開門，張嘴就罵。
“老不死的，彆來著搗亂”，李成不耐煩的掏掏耳朵，立馬回嘴。
“你罵我，你還敢罵我？！”，老大爺不可置信的看著滿頭黃毛的李成，這小混混真是一點家教都沒有！
周染一聽聲音，是401的張大爺，仗著自己小腦萎縮，在整棟樓裡橫行霸道，這是老流氓遇小流氓了！
老大爺顫顫巍巍的往前走，李成轉過身將鐵棍杵在旁邊，歪著腦袋看老大爺，這老不死的，真是事多！
老大爺挪了得有十分鐘，才走到李成麵前，站直身子憤怒的瞪著李成，
“我是長輩，你居然敢罵我？！”
“哪來的野猴子，自己生不出孩子，跑這給我充大爺？！”，李成撇了他一眼，直接罵出聲，跟誰充長輩呢？！
“你！你…”，張大爺氣的要死，這小混混居然敢這麼說他。
李成拽著鐵棍威脅似的，圍著他畫圈，張大爺一看這樣，這還想打他？！張大爺拐杖一放，往地上一坐，扯著嗓門開始喊。
“哎呦，我被打了，起不來了！快來人啊！”
李成瞪大眼睛，這老不死的居然敢碰瓷。張大爺的嗓門亮，不一會樓道裡幾戶人家都打開了門。
“打人啦！”，張大爺不停勁的喊。李成著實沒想到，這老頭子還能整這一手，他看了看滿樓道的人，有幾戶已經拿出手機開始錄像了。李成粹了一口，直接吐在大爺旁邊，張大爺嫌棄的挪挪屁股，拽著李成的袖子不撒手。
“老不死的，算你狠！”
李成用力一甩，猛的擠過人群，朝樓下跑去。張大爺年齡大了，本身沒什麼力氣，自然攔不住李成，隻能看著他的背影，不斷的罵。
樓裡的房子不隔音，周圍看熱鬨的，早就清楚是怎麼回事，沒人報警，也沒人攔，就這樣任由李成下了樓。
“你們！”，張大爺氣壞了，居然沒人攔著那個小混混，這都什麼鄰居！
其他人見沒事了，直接關上門，誰也不管張大爺。
張大爺差點氣暈過去，他扶著門，緩了半天，才慢慢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