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突如其來的降雨拍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根本蓋不住茶室內的寂靜,那是一種物理學範疇外的寂靜,整個茶室猶如真空。
有的人好似無事發生,開始在那淡定燒水,而溫尋和溫淮川卻被他的發言震驚到根本說不出來一句話。
溫竺山不滿意這種反應,抬眼看了看呆滯的二人,將解答問題的重任交付於他弟弟溫淮川,“怎麼?許你把人帶回來唬我,不許我把你們叫上來嚇一頓?”
聽這意思,早在第一次帶溫尋回家時,溫竺山就發現了那是他女兒,也意識到了自己膽大包天的帶人回家是為了嚇唬他,但他還偏偏不上套?
溫淮川抿了抿唇,“早發現了是嗎?”
溫竺山也瞪了眼溫淮川,“你當我是傻子?”
他可沒有把大哥當傻子的那種念頭,隻是溫淮川以為,把溫尋帶回家就能起到一定的威脅作用,到時候作為籌碼肯定能談來初明想出手的那塊地。
結果他大哥才是老狐狸。
不上套就算了,還反過來把他跟溫尋玩弄於股掌之間。
溫淮川想繼續問下去,既然知道溫尋是他女兒了,那又為何要去鼎發和拓實兩個許家那裡宣傳所謂婚事?
但身旁的小侄女搶先一步,把溫竺山問得兩眼直瞪。
“你是變態?你知道我是誰你還去許彤爸爸那說我要和他結婚?這可不就是傻子嗎?你不知道那是亂//倫?我靠!腦子沒問題吧你?”
溫竺山能感覺得到溫尋是個性格活潑的小女孩,但沒料到是這麼活潑,活潑到當著長輩的麵口無遮攔。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女兒的措辭太露骨,溫竺山不太能接受,“我在你眼裡就那麼沒下限?問一問把你往家領的那人,你用的那詞彙它準確嗎?”
溫尋扭頭死盯著溫淮川,“什麼東西?”
溫淮川明白了,他大哥這是已經計劃的穩穩當當,就等著他們倆主動伏法了。
還讓他親自解釋,這是說什麼都得讓他親生女兒放寬心的被包辦婚姻唄?
“你說啊!”溫尋見溫淮川遲遲不開口也急眼了,也不跟他客氣了,直接上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溫淮川偏過頭,認真的注視著溫尋,“他想表達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果我們結婚,那也不是亂//倫。”
“哈?”這什麼狗屁回複,溫尋覺得太荒唐了,“溫淮川!我!叫!你!小!叔!”
“是該叫小叔,但我並不是你的親小叔,我出生那年你的奶奶已經去世兩年了,我是老爺子從福利院抱回來的,其實這不是什麼秘密。”
難怪一上來就被叫到茶室喝茶,原來是溫竺山害怕接下來的瓜太大,她咽不下去,給她配點茶水順順啊?
溫尋理了又理這個邏輯,也就是說她和溫淮川裡麵隻有一個人身上流淌著溫家血脈,那就是在溫家待了還沒有十二個小時的她自己唄?
這一天天的,就跟演狗血電視劇似的是乾嘛啊?
溫尋起身,兩個手掌心重重落在了茶台台麵,震得台子上的茶杯茶壺抖了幾抖,她眼睛緊緊盯著溫竺山,“那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知道我是你女兒、也知道你弟弟不是親生的情況下,還到處宣傳我們要結婚,誰同意了?”
溫竺山一臉無辜的抬頭看她,“我可沒指名道姓說溫淮川和溫尋要結婚,誰倆心虛了我不說。”
“......”
“……”
見兩人吃癟,溫竺山心情特彆好,還有那個閒心扮演一把受害人。
“哎呀,我以為他帶你回家是真心想讓你成為溫家人呢,這下好了,他沒那麼想就算了,還白瞎了我的計劃,本來還想著讓你堂堂正正名正言順的回家呢,這麼一看,是我自作多情白高興一場了。”
溫尋愣了,思索片刻後,她突然意識到桃子也好杯子也好,溫竺山都是在知道她是女兒的情況下準備的,他現在還說什麼“堂堂正正名正言順的回家”?
他是想把自己接回家?難以置信,但不妨礙溫尋問個清楚,“是讓我作為你溫竺山的女兒,還是作為他溫淮川的老婆回這個家?”
溫竺山繼續為溫尋的空杯添茶,表情閃過一瞬間的無奈,也沒說什麼,溫尋知道前者是不可能了。
“所以還是不會認我這個女兒。”
“你彆太軸,如果你願意也是有辦法回家的不是嗎?至於父女這層關係,隻能是這間屋子裡的三人知情。”
溫尋想了想,一直認為自己很貪心,不就是因為媽媽一直不讓她惦記溫家,可上次來了一趟之後就開始幻想自己能得到失去的一切嗎?
她不是不愛媽媽,也不認為貪心有錯,於是溫尋再次開口,“最後一個問題,你對我媽有愧疚嗎?”
溫竺山目光閃爍片刻,沉著眼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作答,“對你媽我問心無愧,對你本來沒有,但淮川說你吃了些苦頭,我反複思考,認為還是應當把你接回家慢慢補償。”
溫尋懂了,其實她也能感覺的出來溫竺山和朱槿之間真的有愛情,她必然不會強求他的心裡給媽媽留什麼位置,媽媽也未必想要。
但既然他說要慢慢彌補她,彌補她就是彌補媽媽,溫尋會想辦法從溫家撈到東西反哺給媽媽的。
她收回撐在茶台上的雙手緩緩返座,嚴肅又認真的回複了溫竺山的提議。
“我願意。”
“……我不願意。”溫淮川捏著鼻梁,感覺自己的腦袋正在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