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代,九零後八零後,農村出來的,九幾年父母一輩忙著養活家庭孩子,外出打工,大多都是當過十幾年的留守兒童。
農村父母兄弟多,叔叔伯伯幾家子的孩子一起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堂兄堂姐,堂弟堂妹。
成長像是一場修行,饅頭青菜鹹菜蘿卜乾,偶爾吃上一頓米飯,能想好久,彼時家裡人口多,米比麵貴,算是小小的奢侈物。
用西瓜釀的醬豆子,混著青椒碎翻炒翻炒,挖一小勺子夾在饅頭裡,一咬一口香,就著剛出鍋的饅頭,一口氣能吃好幾個。
偶爾田地裡去找溜跑出去的豬,生怕它吃了誰家打了農藥的麥子,過年吃豬肉的願望就泡了湯。
十來歲年紀,每天扛著比身板還寬的鐵草叉,一來一回地插起麥秸到水缸裡,泡水後撈到牛槽裡,撒上飼料拌勻了喂牛,那牛嚼草的樣子,直叫我看呆,一堆乾草咋吃得那麼滴香,生出也想抓一把起來嘗一嘗的無厘念頭。
雨後的天,拿上鋤頭去地頭挖蚯蚓,用方便麵袋子裝起來,拿回家喂鴨仔。
豐收的季節,大人們割完麥子,小孩子人手一個編織袋,在地裡到處撿被遺漏的麥穗頭,拾上那麼幾天,攢來同那來村裡的西瓜商販換西瓜吃。
那時候還在村裡上小學,日子簡單,年歲小,情感上沒有太多需求,除溫飽之外,就是跟著村裡的孩子一起歡撒,日子過得歡快。
再大點,要去縣城裡上中學,公立的沒資格,隻能上私立,寄宿。
相比於縣城裡的孩子,部分農村孩子性格上內向又拘謹,我也一樣,家裡的經濟不寬裕,每學期交學費都要遲上幾天,老師問起時,就會情不自禁地局促起來,羞於開口。
上初中那會,學校規定寄宿生每周僅周末方可出校門,因此那時候的生活模式就是,教室宿舍食堂,學習吃飯洗衣睡覺。
每隔兩三周坐車回趟老家,周六早上回,周日下午回校。
或許是年歲長起來,莫須有的虛榮心自尊心也無端萌生了起來。身上穿著的花棉襖,對比著班裡那些穿羽絨服的同學,內心會隱隱生出些許自卑。
學校的生活是枯燥的,寄宿的生活像是牢籠,缺少交流使我性格上變得沉默。班裡有著100多個學生,老師傳道授業,卻無法為每個成長中的孩子解惑。每科老師在下課前匆匆發下來的試卷,一遝又一遝,占據著課餘時間,學習、考試、月考排名,仿佛就是生活的重心,卷入其中,逃脫不掉。父母忙於生計,我們忙於學習,日複一日,內心積累著逐漸產生的孤獨,彷徨,但似乎唯一能做的事情隻有學習,考上重點高中、大學,是父母的期望,也是唯一的交流。
就這樣默默地熬著熬著,直到大學畢業,直到工作七八年後的現如今,從青年熬成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