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臨之日就快到了,先生。”在一間巨大、昏暗的試驗大廳裡,主教在和一個人打電話:“是的,是的。您是時候該來日本了。”
她微微低頭看向自己右手,白皙纖長的手指在她的注視下輕輕摩挲著,然後從皮肉中開始糜爛、拉伸,變成一副似蛇似蟲、盤曲交疊的軟體。
主教看著房間內已經進化完成的實驗體,它們與廣田花枝一樣擁有著碩大柔軟的頭顱,而不同之處在於,這些完全體的頭上布滿如青蛙般凸起的眼睛。
這些眼睛似乎是從頭顱內部向外長出的,密集得將整顆腦袋擠滿。似乎感到主教的目光,實驗體們輕輕扭動腦袋,發出如同水球搖晃的聲音,將複數的瞳孔對準了她。
“噢,我的同胞們…”主教輕輕笑了一下:“你們已經聽到母親的啟示了嗎?我明白了。”
“神子即將降臨,在祂的帶領下,您馬上就可以見到您的女兒了。”她用恢複正常的手攏了攏胸前的長發,繼續對電話另一端的人說:“來吧先生,帶著祂的容器過來,我們將見證新世界的到來。”
主教掛斷了電話,張開雙臂如同在擁抱這些實驗體,她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等到我們融為一體,無論是他們還是我,都是您的女兒,先生。”
“什麼…闖入者?”她輕輕歪了下頭,聆聽實驗體們隨著頭顱的晃動帶動腦漿發出的粘稠、潮濕的響聲:“我知道了,同胞們。這些褻瀆的人,將會得到母親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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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木田獨步帶著中島敦去找他熟悉的線人購買情報,布蘭德便重回斯科蒂教堂尋找遺漏的線索。
等到他來到教堂周圍後才發現這裡已經被一群穿著黑西裝的黑手黨控製了起來,他們禁止著閒雜人等靠近。
在教堂正門,布蘭德看到了站著之前不知去向的太宰治,他臉上左眼上帶著一個明顯是被人打出來的黑眼圈。身邊站著個子嬌小、表情很臭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到布蘭德的身影很不爽的發出“嘖”的一聲:“你這家夥居然成了混蛋太宰的同事。
我本來還以為是一些垃圾在搞人體實驗,現在居然連什麼邪神都扯出來了,不知道是你們瘋了還是世界瘋了。”
“中也總不會是無神論者吧。”太宰治打趣道:“那可真是太——好笑了。”
“如果你不想左右眼圈對稱上的話,就把嘴閉上!”中原中也捏了捏拳頭,看起來在強壓著怒氣。
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打嘴炮的時候,布蘭德感覺到這座教堂與之前相比變得不同了。
他感受到渾濁的海水如階梯狀的山丘倒懸在天空,巨大的太陽在前方與他對視。布蘭德聽到另一個世界裡蠕蟲爬行的聲音愈發吵鬨,像是對獵人發出晦澀地歡迎,或是歡呼雀躍地發出詛咒。
他如同記憶中的那批屠殺者一樣,來到了這座偏遠古老的漁村。
漆黑不可見底的汙水沒過布蘭德的腳背,他輕輕撚了下鞋子,感受到似乎踩到了一些破碎的貝殼、腐肉和生物的斷骨。
這些可以被統稱為一部分“屍體”的物質因受力而向外擠壓變形,隨著布蘭德遠去的腳步而變得一片狼藉。
“布蘭德先生看到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嗎?”他的耳邊傳來了太宰治的詢問聲。
早在一開始見麵的時候太宰治就將竊聽器放在布蘭德的身上。布蘭德和中島敦在主殿裡與什麼存在戰鬥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一種奇怪的違和感。現在太宰治親眼看到布蘭德的表現之後,他終於確定了布蘭德能看到一個他們不可見的世界。
“是的,跟我來。”
布蘭德打量著這座虛假的村莊,不同於記憶中熱鬨的情景,如今這裡隻剩一片寂靜。他朝著記憶中那群獵人們走過的位置,向著太陽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太陽比往日更加巨大,越向中心的位置越扭曲混亂,在崩壞之後逐漸凝固。它如同未知的深海生物在向海麵掙紮著進化,從潛意識裡逐漸向物質世界翻湧而出。
在被岩石和藤壺包裹的縫隙間,有巨量的無形之眼如陰影般緊緊在盯著布蘭德,重疊交叉在一起形成一條巨大的蟲蛇。
布蘭德走進昏暗無光的隧道,這裡汙水漸消,青苔與寄生藤蔓纏繞在些許人類的枯骨與武器上。
跟隨枯骨倒下的方向,布蘭德看到了一口深不見底的水井。
“哎,就是這裡了嗎?”太宰治站在已經被燒焦鐘塔裡的樓梯前:“真的要上去嗎,感覺好危險啊~”
“少說廢話,趕緊走彆擋路!”因為對方的突然停頓,後方中原中也差點撞在太宰治身上,他垮著臉不耐煩地對著太宰治就是一腳。
隨著布蘭德從井中落下,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逐漸攀爬到鐘樓頂端,在三人彙合之時,世界便重疊了。
“哇哦——”兩人有些震撼地打量這個全新的世界,太宰治伸手在條倒掛的裹屍袋上摸了摸:“這些都是真的呢。”
“這是停屍房?”周圍刺骨的寒冷和許多帶著冰霜倒掛著的裹屍袋,都在證明他們已經不在來時的那座鐘塔了。
不過眼前這個奇怪的地方比起傳統意義上的停屍房,更像屠宰場冷凍肉質的冷藏庫。
“吸溜——吸溜——”
“什麼聲音?”眾人隨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一個身穿白色病號服的大頭人正抱著另一個從裹屍袋裡掉出的大頭人,咬在他的頭上嘬食著,發出了喝酸奶一樣的聲音。
“嗯?”感到有人來了,她更加用力地吸了兩口,直到她懷抱裡的那顆人頭變得乾癟後,她用僅剩的一顆眼睛看向了布蘭德他們。
“呀,你們是廣田小姐喊來救我的嗎?”她伸手撫了撫因為她起身的動作而有些晃動的腦袋:“太好了呢,我還以為我再也等不到人來了。”
“你是誰?你和廣田花枝是什麼關係?”麵對對方這幅駭人的模樣,中原中也並不想讓她靠近。將暗紅色的重力異能覆蓋在她的身上,阻止她繼續靠近過來。
“噢…我?”對方思考了一下:“我是下野雅,是斯科蒂教堂的修女。”
隨著她的話音,下野雅似乎有些開心地想向他們行一個修女禮,但由於頭太大了差點跌倒在地上,在最後被中原中也用重力扶了一把。
“謝謝您,先生。”下野雅有些羞怯地抬手擋住嘴輕咳一聲:“我在某天禮拜時暈了過去,再醒來我就發現自己被綁到實驗室裡,我和廣田小姐就是在那時遇到的。
後來趁著那些醫生們不注意,我幫助廣田小姐逃出了實驗室,隻不過我就被關在這裡了。”
“那麼女士,你想離開這裡嗎?”看著對方那幅可怖的樣子,中原中也難免對這位可憐的女士心生了憐憫之情。但剛才這位下野小姐抱著彆人的腦袋嘬腦漿的樣子實在太超前了,實在不得不防備一下。
“離開?不。”上野雅一隻手輕輕撫摸在自己的臉上:“我已經聽到了,我聽到了母親的啟示,那是多麼濃稠、美妙的聲音。”
她的手指停留在臉上僅剩的那顆眼球上,然後緩緩向下按去,直到她最後的眼球凹陷在腫脹的大腦之中:“我已經長出了眼睛!我將看到——”
沒有等她的把話說完,被惡心到的中原中也便重力將她撚成一攤血肉:“這女人已經瘋了吧,真惡心!”
對於她剛才所說的話,太宰治有些好奇地問:“布蘭德先生知道她說的那個啟示是什麼嗎?”
“大概是寄生蟲在她大腦裡爬行和吞噬腦漿的聲音吧。”布蘭德說:“所以她才會需要去吃彆人的腦漿,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加深了汙染。”
“噫,邪神可真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