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很多人都要漫長。
也比很多人都要難堅持。
沈斯禮在國外待了三年,薑迎之不知道從哪裡知道的,那段時間信息很雜,她整個人都空落落的,腦子也亂,但她就是知道了,於是遺憾還有慶幸,在夜裡輾轉反側、莫名其妙有點心痛實感的時候重重鬆了一口氣。
還好分了。
她真的很討厭一個人。
孤立無援,所有的聲音都像穿過被海水淹沒的耳朵。
我明明可以不是一個人的。
到那時候理智會崩,感情出現裂痕,她會爭吵會大哭會歇斯底裡,怕他冷靜得可怕,自己像個瘋子。
她不想結束得太難看。
薑迎之又捏起了畫筆,她專業不是設計,學了心理,偏偏一點心理學也不想碰,拋下一切。
顧璨是被她的男朋友送回來的,小情侶依依惜彆,薑迎之在窗戶上看了個全。
手機振動了一下。
【顧璨:寶貝,人家沒有帶鑰匙,給我開個門呀~】
【薑迎之:好的。】
開了門,薑迎之饒有興致說:“今天不在外麵過夜嗎?”
顧璨說:“他活兒不行。”
薑迎之一僵:“……”
顧璨說:“你說社會守舊思想對女孩子是處女的高道德要求,是不是怕我們會比較啊?”
薑迎之一頓,有點懂了。
顧璨攤手:“這行不行的,好明顯。”
薑迎之呆住了:“那不行,你不分嗎?”
顧璨說:“我還沒找到下家呢,再說吧。”
顧璨又一頓,還是準備為自己的還算體貼掛的男朋友挽尊:“而且,他隻是不厲害,不算不行吧。”
薑迎之:“行吧。”你男朋友,你說的都有道理。
薑迎之點了點自己的存款,準備給林知延包一個小紅包。
包多少錢呢?
想不好,薑迎之準備明天問問同去參加婚禮的人,理所當然的排除了顧大小姐。
大小姐給太多了,對她沒有參考性。她沒有做好參加一場不太熟同學婚禮之後就傾家蕩產、流浪街頭、乞討度日的準備。
忙完一切就睡了。
摁滅屏幕,薑迎之閉著眼睛。
她那張短發女生肩上坐著橘白貓貓的卡通頭像在沈斯禮手機裡亮著。
是手繪,是薑迎之高中的照片。
是他拍的。
沈斯禮站在商會大廈落地窗前,眼底灰灰暗暗的,漫不經心的映出遠處驟然如花火的燈點,模糊而隱諱的想法沒來由的晃在他腦海裡——
從前她每次看向他的眼和久彆重逢那一眼重合。
薑迎之大約一點都不想他。
他垂下眼睫。
那也沒有關係。他想。
***
薑迎之被嗡嗡的手機振動吵醒的時候,眼前發黑。
說實在話,她做自由職業也是因為不想朝九晚六。
很快,起床氣在看到顧璨的語音時候銷聲匿跡,隻是有點茫然,愣是逼著自己聽了第二遍。
她腦子也嗡嗡的:“蕭徹去找沈斯禮了?”
很快,顧璨的電話進來,她有點激動,需要聊天抒發。
薑迎之:“他有病吧?”
顧璨說:“可不是呢。”
薑迎之:“他倆怎麼會有交集?”
顧璨說:“他倆好像有業務往來。”
手機安靜一瞬,薑迎之頓了頓:“貴圈真不大。”
顧璨說:“群裡就二十幾個人,真的不大。”
其實這事怪顧璨,蕭徹四五點的時候給她打電話,莫名其妙就是一句:“沈斯禮在梧桐的女朋友是薑迎之對不對?”
這話真的很奇怪,顧璨掛掉。
蕭徹又打,顧璨說:“你他媽。”
蕭徹還打,電話如同魔音灌耳,顧璨破罐子破摔:“是的是的,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是他最最喜歡的女朋友。”
然後掛了。
電話再沒過來,她又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她差點忘了這件事,直到有人給她發消息。
尼瑪。
顧璨還打電話去解釋:“蕭徹,我胡說的!”
蕭徹冷笑:“你彆為她遮掩,我知道。”
顧璨:“……”有病。
顧璨向薑迎之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薑迎之:“……你沒拉黑他嗎?”
顧璨坦誠:“微信刪除了,但是聯係方式不可以刪,他有點人脈我要用。”
薑迎之想,也是。
顧璨問:“怎麼辦?”
薑迎之已經鎮靜下來了,她窩回被窩翻了個身,語氣無可奈何:“也不能怪我吧?這倆我都分了很久了,就算要追究一下我無縫銜接的罪過,也不應該是他們兩個。”
顧璨又被說服了:“也是,那你繼續睡吧。”
說完再見後,薑迎之又睡著了。
看著亂糟糟的群聊消息的顧璨徒勞的羨慕。
從醫院回來的蕭徹坐在他臥室地板上,沉沉的、不說話。
他手心捏著一張薄薄的拍立得相片,那是之前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和薑迎之的合照。
他想起了第一眼的時候,薑迎之朝他微微笑。
真的很難忘。
他見過許多漂亮女孩,可是那一眼是不同的。
他沒見過笑起來這麼溫柔的女孩子,穿淺藍的針織開衫、黑的吊帶長裙,裙擺像漣漪,長發垂散,又漂亮又恬靜,她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顧璨說:“這是薑迎之,我小姐妹。這是蕭徹。”
第一麵,後來薑迎之說:“你和我一個朋友很像,長得像,性格也有點像。”
這是他們關係的初端。
他以為那是搭訕的借口,她第一眼就喜歡他。
可原來不是。
休息日的薑迎之會在家躺一天。
打著哈欠,日子過得平坦舒心的薑迎之在晚飯時分打開了被敲的門。
她以為是外賣。
結果不是,她穿著睡衣睡褲,黑發亂亂的,看見了蕭徹。
他大概冷靜了一天,身上有點酒氣,但沒醉。蕭徹咬著牙:“薑迎之,你很好嘛。”
薑迎之看了眼手機,沒理他,往門外看,在樓梯口看見了拎著外賣的黃衣服小哥。
小哥一路狂奔,薑迎之說:“9580?”
黃衣服小哥:“誒!是噠!”
外賣交接成功,蕭徹臉有點黑。
薑迎之說:“進來坐坐?”
蕭徹沒話講了,進來之後,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周遭布局陳設,薑迎之給他泡茶:“你喜歡正山小種對吧?”
分手了還記得愛好。
這難道不算餘情未了?
蕭徹說:“不喜歡。”
薑迎之已經開始洗、泡、出湯了,她動作很快,也不算有韻味,簡單直白,遞給蕭徹說:“請喝。”
蕭徹手指捏著茶杯,忽然一下沒了脾氣,有點委屈:“你拿我當什麼?”
薑迎之歎了口氣,莫名其妙的知道了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是什麼意思,她拆外賣的手都不帶停頓:“你最近在看什麼小說?”
蕭徹惱羞成怒:“我最近沒看!”
“好好好,你沒看,我相信你,”薑迎之從善如流哄他,很無奈道,“大哥,你是我和沈斯禮分手之後找的第二任男朋友,你前邊還有一個呢。”
替身這種事情,怎麼也輪不著他來計較。
蕭徹完全忘了這茬。
薑迎之準備吃自己的外賣:“再說了,當初不是你提的分手嗎?”
蕭徹更氣了:“那你怎麼都不挽回一下?”
薑迎之匪夷所思:“不是說男生提分手就是真的分嗎?”
蕭徹:“……”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毫不留戀的、很快找了下一任。
快到蕭徹嘴硬的推測她一定放不下他時,錯愕的得知了她的新戀情。
***
蕭徹走的時候,很像一隻尾巴拖地的狗。
薑迎之還站在門口,跟他揮了揮手。
顧璨回來的時候遇上了蕭徹,她一驚:“誒?”
蕭徹已經和她擦肩而過了,看上去被打擊得很厲害,連頭也沒抬,蔫頭耷腦的出了門。
顧璨問薑迎之:“你跟他說啥了?”
薑迎之在洗茶具,聞言隻說:“沒說什麼啊,本來也是他想太多了。”
說起來,對沈斯禮也算無妄之災。
顧璨問:“你不問問沈斯禮怎麼樣?”
“他啊,”薑迎之說,“也輪不到我關心他吧。”
顧璨問:“為什麼?”
薑迎之說:“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對沈斯禮,一直以來都有很明確的認知,他是那種無論何種環境下都可以把自己的人生過得很好的人。
薑迎之對自己的定位才是會拖累沈斯禮美好人生的那種存在。她不在,他隻會更好。
顧璨疑惑:“是嗎?”她怎麼感覺沈斯禮不能算那種把自己照顧的很好的人呢?
今天去看沈斯禮的時候,感覺他一直在隱約期盼什麼,雖然看上去仍舊冷淡,眼神卻很明顯,好幾次看著手機,在等人消息的樣子。
以上,都是顧璨跟她那群朋友去看沈斯禮的時候的腦補,顧璨就沒說出來。
薑迎之說:“是的。”
她擦乾茶具放好,和顧璨說好晚安,兩人各自回了屋。顧璨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裡,想著好友“破鏡重圓”的劇本,喃喃:“莫非,是be?”
薑迎之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窩在臥室的座椅上用筆記本看電視劇。
電視劇主角起起伏伏的人生。
她的人生不太有意思,無聊乏味寡淡。
她最喜歡的自己,大概隻存在於和彆人談戀愛時候的樣子,有種奇怪的、被逼著不能放棄什麼的感覺。
有事情做,還有些情感可以抒發。
現在分手了,泡湯了,可她不想再談戀愛飛速墜入下一段愛河了。
也許可以養隻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