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 金碩珍曾經想過莫文曉和自己會有……(1 / 1)

金碩珍曾經想過莫文曉和自己會有什麼樣的相遇。

他們分得不算體麵,所以金碩珍在腦海裡預設情景的時候,更多的是震驚和差異,也許會仇恨,但總會是釋然占上風。

直到今天,見到莫文曉的刹那,他推翻了之前所有的預設。洶湧而來的複雜情感將他瞬間淹沒,思念浸如肺部,他下意思屏住呼吸,卻屏蔽不了每一次心臟跳動時的疼痛,蔓延著抓上喉部,於是乾澀的唇便再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記憶中的人似乎變化頗大,卻又似乎毫無變化。一時之間,金碩珍低下眉,聲音溫柔得像浮在雲上:“晚上好……莫文曉學妹,好久不見”

他稱呼疏遠,連名帶姓地叫著學妹,讓莫文曉稍微沒那麼不自在:“好久不見,學長。”雖然她真的挺不想見到前任的,但是她自認為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能夠顧全成年人之間的體麵。

單璐直覺這倆人好像有什麼不對勁,不過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她在金碩珍跟莫文曉戀愛前就出國了,對著兩人的糾葛一無所知。

自覺跟兩人相熟的她努力活躍氛圍:“學長對文學感興趣嗎?我記得你之前還問過我這場聚會來著。”

莫文曉聞言,也偏頭看過去,一副禮貌聽他講話的模樣。

金碩珍顫了顫眼睫,“嗯”了一聲,回答:“挺想來看看的。”他言辭模糊,答的是聚會,眼裡滿滿的卻都隻是麵前的人。

暖色的燈光柔柔地照下來,照得他棱角分明的線條減弱了些許攻擊力。他又生得一副俊朗的眉眼,目光投過來的時候直讓人心顫。

莫文曉抿了口手中的水,默默回避了金碩珍的視線。

單璐笑著碰了碰莫文曉:“阿曉也很喜歡呢,之前我們聚會,她家裡超級多的書,有一些還是我們係的。”

莫文曉一口水在嘴裡,聽到這兒,吞咽的動作一下子就岔氣了——天呐姐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單璐急著給她拿紙,手還沒伸出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就把紙巾遞過來了。一抬頭,單璐就看見自己那以距離感聞名的學長正忙著給莫文曉遞紙遞水,就差沒上手拍背了。

單璐有些懵——原來學長這麼善良的嗎?

好不容易等莫文曉緩過來了,她紅著一張臉站穩——被嗆紅的。

金碩珍似乎要問什麼,嘴巴張了張,視線似有若無地聚焦過來,莫文曉隻當沒發現,悄悄轉移了話題,不再去談那些金碩珍留在她家裡的書。

分手之後莫文曉想把東西都送回去的,無奈當時金碩珍態度強硬得很,他說:“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也沒必要留著這些我們在一起時的回憶。扔了或是燒了,隨你”。

其實留著金碩珍送的那堆書沒彆的意思,真的隻是單純不想浪費。

莫文曉出身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糟糕——父親酗酒,母親軟弱,家裡有個弟弟,就跟大多數重男輕女的家庭一樣,她從小沒收到過多少父愛母愛。

從她能乾活開始,她的生活總是被繁重的家務和兼職塞滿。十六歲那年,她父親在飯桌上告訴她,可以開始相看人家了。

莫文曉問,那我的學業呢?

這句話在瞬間點燃了男人脆弱又激進的自尊心,他一摔筷子,嗓門是莫文曉這輩子都沒聽過的大:“念書是你該做的嗎?你弟弟要用錢的地方那麼多,你念書有什麼用!?”

他說的話顛三倒四,但莫文曉聽明白了——因為自己是女孩,所以他們不認為在自己身上投資是一個聰明的決定。

莫文曉其實還想問很多東西:我是不是你們親生的?你們愛我嗎?為什麼我不能讀書?……

那麼多的問題,在觸及到父親暴怒的麵孔和母親懦弱的神情後消失殆儘。

莫文曉撿起地上的筷子,遞給父親,說:“好,我知道了。”

那天,因為她十分“識大體”,所以生氣的父親平靜下來,軟弱的母親也不再抹眼淚,他們開始一起苦口婆心地對她進行勸說,言辭間滿滿的都是“我為你好”。

莫文曉在十六歲那一年很辛苦。

因為退學,她身上也沒什麼錢,幸好她的班主任是一位善良的女士。班主任慷慨地自掏腰包補了些錢,把書和所用的習題給了她,並再三囑咐她一定不要放棄。

由此,她貧瘠的靈魂依托善良的風,也曾窺見過豐腴的草原和廣闊的天空。

她把書藏在家裡的床下,白天乾兼職、做家務,然後在晚上悄悄點起燈,在被窩裡如饑似渴地汲取知識。

那一年,她一邊跟父母周旋,一邊背地裡接了更多的兼職,端盤子、進廠打工、做家教……然後等到攢夠了機票的錢,一張機票飛到了韓國。

先跑了再說。

現在莫文曉的生活已經足夠她買下整牆的書架和書籍,但是正是因為知道生活的不易,所以莫文曉對浪費的行為是不讚同的。

要把那些裝訂得齊齊整整漂漂亮亮的書扔掉,那莫文曉能當場表演一個母雞護食。雖然是前男友送的,不過莫文曉自認為拿得起放得下,看那些書的時候,她確確實實是想到過金碩珍的,但是她從來沒糾結過,通常隻是一個一閃而過的恍影,不必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