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門口人擠人,大部分都是剛入學的新生過來探探究竟。
彆的不敢說,睿大的食堂和校園環境還從未收到過差評,在幾千畝的校園麵積下,遍布了多達十幾個食堂,其中包含的菜係隻有你想不到,沒有它做不出。前幾年微博搞了一個“美食高校”的評選,睿大憑借高達幾十萬的人氣票穩坐榜首,讓睿大狠狠火出了除高水準教學外又一新角度。
席謁看著門口攢動的人群,感覺那邊的空氣都被熱得開始扭曲,他嘴角抽了抽,想到待會可能會擠出一身的汗,他就不想再往前了。
“去二食堂吧要不。”
席謁扯了一把柏蔡的袖子,大聲對他說。
柏蔡愣了一下,露出一副裝可愛的表情,撇嘴說
“可是人家想吃一食堂的黃燜雞哎……”
席謁無語凝噎,眼皮抽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指著他
“你再裝我給你做成黃燜雞。”
“……饒命。”
柏蔡恢複了正常,平常他也經常對著席謁“撒嬌”,被席謁評價為“雌性激素異常”,但今天席謁實在是忍受不了了,他是一個不太在意他人眼光的人,但今天他實實在在地體驗了一把明星的感覺,他怕柏蔡再這樣下去,會給新生第一天就留下心理陰影。
話雖這樣說,席謁還是歎了口氣,走在前麵進了一食堂,柏蔡瞬間笑出兩排大白牙,跟了上來。
黃燜雞窗口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新生好像一窩蜂全湧向了這一個窗口,排的隊在食堂的桌子間繞了好幾個彎,席謁跟著柏蔡找了好久才找到隊伍的末尾,搶著排了上去。
接下來就是苦逼的排隊了,席謁在心裡開始後悔了,可是已沒有退路,看著旁邊絲毫不減熱情的人,他也隻能一歎再歎。
桌子又空了一桌,越來越多的人已經吃完了出了食堂,或許是受他們的影響,席謁他們前麵的人也走了好幾個,紛紛選擇了去排彆的人更少的窗口。
席謁正前麵的人也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默默離開了隊伍,他在心裡歡呼,走的人越多,他就越有可能更早吃上。
正當他準備看看自己麵前的下一個人並祈禱他也放棄時,一件熟悉的白襯衫映入眼簾,還是那熟悉的背影。
是常青。
席謁就這樣默默跟了上去,他在前麵沒有發現自己,奇怪的是,明明是在食堂這樣一個各種氣味混雜的地方,席謁卻好像聞到他身上若隱若現的蘭花香氣,他腦海裡突然想起來之前看過的一篇研究論文:如果是自己喜歡的人,會在他身上聞到彆人都聞不到的香氣。這個想法剛一出來,就立馬被席謁拖入了腦子裡的回收站,見都沒見過幾次的人,不可能有啥喜不喜歡的,他猶豫著,拍了拍一旁正在玩手機的柏蔡。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蘭花的香味?”
柏蔡聞言,仔細地在空氣裡聞了聞,隨即點點頭。
席謁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柏蔡就說
“應該是那邊那個窗口鮮花餅的味道吧,挺香。”
席謁愣住了,然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排排鮮花餅正擺在窗口前,看起來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你真的知道蘭花是什麼味的嗎?”
席謁小聲說。
“什麼?”
“沒什麼。”
前麵隊伍又動了,席謁跟上去,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已經來到窗口前了,下一個就是他,他剛如釋重負,就看見窗口裡大媽側著腦袋朝後麵喊了一句
“後麵的同學不用排了,打完這份沒有了!”
“啊~”
後麵哀嚎聲響成一片,其中最大的是柏蔡的聲音,他摸了摸自己快餓扁的肚子,欲哭無淚的的表情看得席謁都有點想嘲笑他了。
常青跟著大媽的叫喊回頭看了一眼,正好跟席謁對視上,兩人都如做賊心虛一般迅速移開了視線,然後又再一次對視上,常青看著他又露出剛剛的笑容,開朗地讓人覺得活像一隻大狗。
“你要嗎,我這份讓給你吧?”
“不用不用!”席謁連忙擺擺手拒絕。
“沒事的,就當我給你的帽子道歉了。”常青笑著說。
“好啊好啊!”
柏蔡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插了句嘴,眼裡還帶著興奮的亮光,席謁給了他一記眼刀,他在吃這方麵上確實臉皮夠厚的。柏蔡瞟了他一眼,立馬抿起嘴,從哪來又回哪去了。
“好了,給你。”
常青二話不說就把手裡的黃燜雞放到席謁手裡,指尖相碰的瞬間,席謁感覺的他細膩的皮膚在自己手上劃過,他愣怔了一下,看著他白皙光滑而又指節分明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有一點癢癢的,但卻沒處去撓。
“拜拜!”
常青說完,就又走開了,就像剛剛他騎著自行車一樣,但這次他回頭看了一眼。
等席謁回過神來,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是刷的學弟的飯卡,他把手裡的黃燜雞往柏蔡手裡一塞,就衝出去找人,出了食堂,他站在台階上往下麵的人流裡仔細辨認,沒有看見那件白襯衫,他隻能在心裡想,算了,下次再還吧,然後走回了柏蔡旁邊,那人已經坐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席謁就走到剛剛看到的那個鮮花餅的窗口,買了幾個鮮花餅,坐在他旁邊吃了起來。
“你中午就吃這玩意?”
“嗯,減肥。”
“你還用減肥!?麻煩你看看自己那跟骨架似的手臂吧,我都怕風一吹給散了。”
其實沒有那麼誇張,席謁看了看自己手臂,除了白點,上麵還是有一點肉的,隻不過比起席謁這種天天幫學妹搬東西的人,當然是比不上的了,席謁笑著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吃自己的鮮花餅。
他真蠢,還想來驗證一下是不是鮮花餅的味道,現在仔細想想,哪有鮮花餅用蘭花做的啊。
真是被自己蠢笑了。
席謁嗬了一聲,給柏蔡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詢問的眼神看著席謁。
席謁搖搖頭,繼續吃餅。
終於算是勉強填飽了肚子,他也想起來正事了。
今天是醫院麵試結果出來的日子。
本來像他們這樣的醫學生,隻需要完成了學業,基本上就有大學幫忙分配的工作,能獲得還不錯的收益,更何況是睿大這樣的名校。
可是席謁的目標本來就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醫院,他最想進的還是市中心的那唯一一家三甲級的醫院,那麼這樣學校就幫不了忙了,這樣的地方各種各樣的人擠破了腦袋都想進去,選擇的權利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到了醫院自己身上。
按自己需求選人,要經過初試和麵試,已經成為這家醫院的標誌之一了。
回想起麵試當天,席謁麵對對麵一個和藹的穿著白大褂的老頭時,他仍然十分緊張,這樣的人一看就是醫院主任級彆的人物了,他自然不敢怠慢,他麵試的是急診部,在跟老頭表明了自己的優勢時,他緊張地等待著答複。
“你能接受……先在住院部乾一兩個月嗎?”
席謁不解,住院部和急診部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他下意識搖了搖頭,他想做的是救人的,不是照顧人的。
“如果你在住院部乾得好的話,我們可以把你轉到急診部,你考慮一下?”
“可是住院部做好了能代表什麼呢?急診部跟這個掛不上鉤吧。”
席謁皺著眉頭問。
“理論上兩者有明顯不同,但實際上都是考驗的一顆心,在急診,還是在住院部,你的善心是不變的,我們可以發現的,況且……住院部人手實在有些短缺,還有啊……”
老頭笑嗬嗬地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席謁感覺被他繞進去了,腦子混沌著思考了兩秒,還是點了頭。
出了醫院他就後悔了,他一個臨床醫學高材生,乾護理學乾的事,先不說有沒有屈才吧,這明顯專業不對口啊。
席謁想著,挎著個嘴角,柏蔡看著他一臉苦瓜相,還以為鮮花餅壞了。
手機響了一聲,信息從郵箱裡發來了,席謁打開手機,柏蔡也跟著湊過去看。
“尊敬的席謁先生,恭喜您……住院部!?”
柏蔡差點把剛吃進去的黃燜雞給嚇吐出來。
“你打算去養老啊?”
柏蔡抿緊嘴唇,憋住沒笑出聲來。
席謁轉過頭看著他,嘴角牽起一個難看的笑,像真的吃到了臭的鮮花餅,柏蔡徹底繃不住了。
一陣爆笑爆發在隻有零星幾桌的食堂裡,其他桌的人都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他們,一時間,百感交集。
“專業課第一去做護士,你是頭一個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好苦,像塞了一車苦瓜汁進嘴裡,好累,像剛跑完一千個一千米。
席謁把已經吃不出味道的鮮花餅塞進嘴裡,腮幫子鼓鼓的,站起來就走,柏蔡見狀立馬把盤裡最後一塊雞肉吃了,把盤往回收處一扔追了上去。
“沒事的兄弟,醫者仁心嘛。”
柏蔡勾著他的肩膀說,被席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彆跟我提這四個字,就是被這四個字給騙進去的,媽的。”
柏蔡又樂了。
“而你,我的朋友,你才是在世華佗。”
“我是護士華佗。”
席謁幽怨地說。
柏蔡又笑得直不起腰了。
“要不去圖書館找趙子他們吧?”
席謁調整一下狀態,其實也沒什麼好難過的,現在的工作不過都是增加閱曆,能進入這樣一家大醫院,他已經很知足了。
知足常樂嘛。
“好啊。”
柏蔡答。
兩人來到圖書館,嘰嘰喳喳的柏蔡也閉了嘴,給手機上的備注“罩子”的人發了一條短信。
趙子原名趙子澤,這實在是難倒了全寢的文盲,儘管他一再強調這個字念“yi”,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叫他第一次叫他名字時的樣子
“趙子……”
張堂堂就比較簡單了,即使他不介紹,大家也都看得出他爸媽想讓他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事實也不出他們所料,張堂堂第一天到寢就用老實和淳樸征服了另外三個人。
“白菜,這裡”
趙子用口型對他們“大喊”了一句。
張堂堂正坐在他旁邊猛鑽一篇論文,時不時在上麵勾勾畫畫。
幾人就這樣坐在他旁邊,自己找事開始做了。
柏蔡賤兮兮地給席謁找來一本《如何做好護理工作》,席謁坐在位置上呆了幾秒,幾秒後竟然真的打開書看了進去。
柏蔡戴上耳機開始打遊戲,其他兩人就在看同一篇論文,時不時用備忘錄交流一下。
陽光就這樣漸漸斜了下去,直到傍晚,大家都聽到張堂堂肚子裡傳來咕嚕嚕響聲時,大家抬起頭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起身出了圖書館。
“終於出來了,外麵的空氣都是新鮮的,我再也不來這種地方了。”
柏蔡剛一出門,就立馬開口大聲道。
幾人聽了都笑起來。
“好了,哥今天請客,給咱們的護士華佗壯行!”
“什麼護士?”
“無力吐槽……”
在路上柏蔡又給他們講了一遍這個事,席謁又成功獲得了其他兩人的嘲笑。
好吧,還是很鬱悶。
出了校門,左轉就是一條學生街了,這時正是人多的時候,煙火氣混雜在一起,飄進席謁的鼻子裡,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燒烤的香氣。
“吃燒烤?”
席謁問了一句,本來臉上還在迷茫的幾人都好像已經看到那油光發亮的肉串了,六眼放光。
幾人往裡深入了幾十米,來到一家鋪麵在這一眾小吃攤中算得上大的店麵前停下來,烤魷魚的香氣從門口正在烤的老板身前的爐子上傳出來,聞得席謁也有些餓了,本來幾個鮮花餅也不頂飽。
“老板,還有位置嗎?”
“哎!你往裡麵找找!”
老板擺擺頭示意他們往裡走,手上動作不停。
就往裡走了這麼幾步路,他又又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席謁有些懷疑常青是不是在跟蹤自己。
他這時一個人坐在一張大桌前,腦袋上的呆毛隨著啃肉的動作上下擺動,看起來有點好笑。
常青察覺到身後的視線,回頭看了一眼,他也沒想到又能遇上這個人。
這個他追隨了將近兩年的人。
他手極快地把手機鎖屏了,然後回頭衝他們笑笑。
“好像沒位置了,要不一起?”
“哥們,咱倆也太有緣了吧!”
柏蔡說著,就蹭了上去,他剛想靠著常青坐下,就見常青搬著凳子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移了移,他又靠近一點,常青又移開一點,始終空出來一個位置,席謁也沒想太多,插著縫就坐在了兩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