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們四人同船的還有其他四位男女,見江夕淩沒穿雨衣,紛紛投以讚許的眼神,弄得江夕淩心裡發慌。
一直到真的出發了,林品毅還在安慰他:”反正我們今晚要住的飯店就在旁邊,要是真濕了,我陪你回去拿衣服。”
人造河道四周是仿造熱帶雨林的叢林造景,時不時還會從遠處傳來其他遊客的叫喊聲。
“嗚呼!!!”陳子森不斷用聲音製造氣氛,遇上較湍急的水流時喊得林品毅直叫他閉嘴。
江夕淩一開始還在擔心自己和三位學長處不處得來,直至此時,這些擔心都煙消雲散,就連坐在對麵的陌生人都被陳子森逗笑了。
突然一個俯衝,陳子森那一側的船體撞上河道壁,濺起的水花灑在林品毅背上。
“恭喜林品毅第一個濕身!”
林品毅抖落身上的積水:”等一下就輪到你了,你給我等著。”
江夕淩的位置一開始就有積水,所以他的褲子已經濕了一塊,他努力不去注意身下傳來的濕熱觸感,看著他們的橡皮艇前進的方向。
“你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嗎?”坐在江夕淩旁邊的許辛曜俯身對江夕淩說。
“不知道。”
橡皮艇順著水流一邊打轉一邊前進,現在江夕淩正背對著前進的方向,並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隻感覺到許辛曜的手臂環繞過自己的肩,說話的氣息吐在自己耳畔,江夕淩想躲,但另一邊是陳子森,他無路可逃。
“我們現在是同舟共濟的關係。”
接下來,他們的橡皮艇經過一道小瀑布,很快又遇上急流,濺起的水花在江夕淩被瀑布淋濕後立刻補上,順利達成渾身濕透的成就。
江夕淩被淋得猝不及防,他抬手撥開黏在額前的瀏海,聽見左邊傳來陳子森的慘叫:”靠!許辛曜你陰我!”
江夕淩才意識到原來剛剛那隻環繞自己的手臂,偷偷在經過瀑布的瞬間拉下了陳子森頭上的雨衣帽子。
現在陳子森不僅淋得像落湯雞,水還灌進雨衣裡。大家在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後都笑得東倒西歪,大概沒有什麼是比因為遇上豬隊友所以穿了雨衣還濕透更慘的事了。
到了河道尾端,旁邊的岸上架有一台相機,拍出來的照片可以買回去收藏。
“大家看那裡!”許辛曜無視陳子森的抗議,強製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相片裡所有人都露出燦爛的笑容,陳子森和江夕淩渾身濕得頭發都黏在頭上。江夕淩穿的是白色薄長袖,纖細的身材在濕透的衣服下若隱若現。即使看起來如此狼狽,江夕淩粉嫩的雙頰仍然露出那個彷佛能撼動人心的笑容,更襯托出他五官的精致。
後來那張相片被洗成四份,作為欽大競啦重新開始的見證。
“天啊,江夕淩你也太濕了!”他們一出來就遇上周璟曙,後麵還跟著他們那組的其他人,”學長欺負你不讓你穿雨衣啊?”
聽見這句話,大家開始跟著起哄,許辛曜聞言,笑著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江夕淩身上:”對,所以我們會負責的,你們再不快點去排隊,遊樂園都要關門了。”
大家又鬨得更大聲了。
“學長,我不需要……”
“你穿著。”許辛曜按住江夕淩準備脫下外套的手,”接下來就要開始準備比賽了,任何一個人生病都會耽誤練習進度的。”
江夕淩不喜歡欠人人情,但他更不喜歡給彆人添麻煩,所以隻好就這樣披著許辛曜的外套又繼續玩了幾個遊樂設施。那天天氣晴朗,頭發和衣服也在過程中逐漸烘乾。
距離閉園還有一段時間,林品毅和霈霈教練約了一起提早離開去準備晚餐後要吃的零食和酒精飲料,許辛曜等人玩得儘興,便自告奮勇跟著一起去幫忙。
他們走在前往附近商場的路上,林品毅、陳子森和教練在前麵討論要采購的清單內容,許辛曜和江夕淩走在後麵。
“學長當時為什麼拉我一起顧行李?”江夕淩問。
許辛曜知道他說的是自己原本打算拉江夕淩一起在下麵顧行李,結果最後還是被陳子森當麵拆台的事:”因為我猜你會怕高,但我沒有證據,想先看看能不能成為你的同夥。”
許辛曜對於江夕淩還在在意這件事感到有點意外:”那你會怕練空拋嗎?”
“有一點,”這是江夕淩第一次承認自己明明身為拉拉隊上層,卻會害怕拉拉隊技巧,但既然都被許辛曜看出來了,那也沒必要繼續瞞著,”但該練的還是得練。”
他們穿越層層貨架,物色著等等想和大家一起分享的零食,遠處的教練等人則站在冷藏櫃前挑選酒精飲料。
“其實拉拉隊就曾經有過一個會怕空拋的上層,雖然後來離開了,但那時候我就覺得承認自己會怕才是最勇敢的。”許辛曜說。
江夕淩愣在原地,因為對他來說,身為一個上層就不應該怕高,身為一個上層也不應該停止減肥。但許辛曜不僅帶自己去吃快餐餐廳當練習前的晚餐,知道自己怕高後也沒有數落自己。
真的可以這樣嗎?
※
一行人提著購物袋回到飯店,教練自己住一間,林品毅拿走一張房卡,又把另一張遞給許辛曜:”你們兩個乾脆就住一間吧,放完行李後去交誼廳。”
陳子森從許辛曜手中接過購物袋:”食物我們就先拿走了。”
交誼廳在頂樓,那裡也有整麵牆的落地窗,望出去能看見城市夜景,璀璨奪目。拉拉隊占據其中一個角落,鬆軟舒適的沙發上攤著幾個正在滑手機的學弟,周璟曙已經抱著一包洋芋片搶先所有人開吃。
待人差不多到齊,陳子森便招呼著大家喝酒,當然單純喝酒是不行的,必須玩遊戲。所有人圍繞著桌子摩拳擦掌得準備開始,江夕淩卻坐得很遠,看起來不打算靠近。
“江夕淩!一起玩啊!”周璟曙想拉江夕淩過來,殊不知對方確搖搖頭拒絕了。
江夕淩其實不是很喜歡玩遊戲,因為輸好像就等於自己不夠努力,所以為了不要輸、不要給人添麻煩,他隻好一直努力,想要證明自己夠好。如果可能會失敗、可能會輸,那就乾脆不要嘗試,能避則避。
“你不去玩嗎?”許辛曜出現在江夕淩旁邊。
“我在這邊看大家玩就好。”
“也不是不行,不過社遊結束後就要開始準備比賽了,不趁這個機會和學弟們增進一下感情嗎?”
江夕淩看起來有點為難,許辛曜又道:”不然這樣好了,你就放心玩,你輸的我幫你喝。”
學長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江夕淩也不敢拒絕,隻得答應。大家拉著江夕淩玩,許辛曜喝,一開始江夕淩還沒有意識到不對勁,但許辛曜吃了滿滿一嘴洋芋片,突然轉頭對著還準備繼續玩的江夕淩傻笑。
慘了。
成功收獲一個走路都走不好的許辛曜。
江夕淩身為期間限定室友,隻得肩負起把許辛曜送回房間的任務,陳子森自告奮勇幫忙,一人架著許辛曜一邊的手臂,舉步維艱地回到房間。
陳子森原本打算留下來幫忙顧著許辛曜,沒想到林品毅一個電話打來把陳子森叫走,要他回去交誼廳幫忙收拾一桌子的杯盤狼藉。
“你可以嗎?”陳子森問。
“可以的,樓上那邊就麻煩學長了,我剛剛離開前也忘了丟我的垃圾。”
“沒事,有需要再叫我。”
送走陳子森後,江夕淩回頭看向仰躺在床上的許辛曜:”學長,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許辛曜聽到洗澡兩個字就開始脫衣服,嘴裡含糊應著,彷佛知道洗澡要脫衣服,雖然不該在床上。
“等等,你先彆……”
奈何想和喝醉的人講道理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半邊被子被許辛曜壓在身下,江夕淩隻好拿另一邊被子把他像春卷一樣包起來,免得許辛曜感冒。
“好熱……”許辛曜咕噥著掀開棉被。
“……”
“學長,你這樣會感冒的。”江夕淩抬手想把棉被蓋回去。
沒想到許辛曜扭動著不從:”學長是誰……”
江夕淩傻了,之前曾聽說過喝醉的人會暴露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難道許辛曜內心其實不承認學長這個稱呼?
“那……”江夕淩在內心進行一番拉扯,小心翼翼地吐出那三個字,”許辛曜?”
“嗯!”許辛曜用力點頭,通紅的臉上寫著滿足。
“那你在這裡躺好,我先去洗澡。”
江夕淩今天可是被淋了一身濕,不洗澡不行。但就在他洗完澡,拿下隱形眼鏡,戴著細框眼鏡踏出浴室後,卻發現許辛曜從床上爬了起來,光著上半身癱在浴室門對麵的沙發上。
“學……許辛曜,不是叫你躺好嗎?”
江夕淩發現,自從開始叫許辛曜名字之後,自己的心理防線和對前輩的疏離感正在慢慢降低。
“你是誰……”
戴了眼鏡就不認識了?江夕淩隻好拿下眼鏡隨手擺在旁邊的櫃子上,說:”我是江夕淩。”
江夕淩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隻顧著要把許辛曜弄到不遠處的那片白色上。誰料到床旁邊的地板放著不知道是誰的隨身行李,看著前方忘了腳下,江夕淩被那堆東西絆倒,和許辛曜一起摔在床上。
準確來說,隻有許辛曜摔在床上,江夕淩撞上床沿後手臂和背部著地,一時之間痛得在地上縮成一團。但他又惦記著許辛曜,立刻忍著痛爬上床查看情況,雖然他看不到。
我何必呢……江夕淩一度想要放棄照顧許辛曜,但一想到他就是為了幫自己擋酒才喝醉的,隻好硬著頭皮堅持到底。
許辛曜好像知道江夕淩摔倒了,雙手環繞著他的腰道:”過來,我幫你呼呼。”
救命。
江夕淩聽話地在他身邊躺下,飯店冷氣有點冷,他慶幸至少終於能蓋到被子。許辛曜不知道江夕淩摔到哪裡,就隻是摸著他的背低聲說:”沒事了沒事了……”
江夕淩渾身僵硬不敢動彈,許辛曜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江夕淩:”我不練了,對不起……”
“什麼?”
“我退隊了……讓我進去……”
“進去哪裡?”雖然知道和喝醉的人談邏輯沒有道理,江夕淩還是忍不住問。
“不要把我關在門外……”
江夕淩充滿困惑,難道許辛曜的意思是以後不練了?但他才剛回來啊。然後他忽然想起今天和林品毅之間的對話,隱約覺得和許辛曜離開拉拉隊的原因有關,但他不敢問,畢竟這是許辛曜的私事。
隻是關在門外聽起來真的太讓人心疼,江夕淩按下床頭的電燈開關,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不會的,彆怕。”江夕淩沒有辦法,隻好把許辛曜輕輕攬進懷裡,像哄小孩一樣拍著他的背,”我絕對不會把你關在門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