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黑鬼如瘋牛就要踩到昏厥的襲人,周子嶽腳下踏雪而去,抱起襲人一個翻滾掠過那灼燒的鬼氣。二人陷進雪地裡。
周子嶽晃了晃頭上的雪,把昏迷的丫頭放到了樹下,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手上一甩,帶著金色拖尾的藤條似是活了過來,如金蛇狂舞發出呲牙呲牙的聲音。
一陣風雪席卷而來,周遭彌漫起寒氣,黑鬼眨了眨噴薄黑霧的眼睛。
他在一看那雪中白影少年早已消失不見,緊接著黑鬼隻覺身後又是一陣危機感襲來。
“啪!”
“你……你!”黑鬼氣的氣急敗壞,嘶吼聲未止。
隨之又是幾道鞭抽,他想再次偷襲周子嶽,卻被那藤鞭打的滿地打滾,黑黝黝的鬼獸身在雪地裡格外鮮明,不服道,“你耍賴,你這是什麼仙人!”
隨著藤鞭又至,黑鬼周身黑氣被散的七七八八,他瞬間瞪大眼睛暴嗬:“是……柳條!嗷——”
這黑鬼衝著天空狂叫:“老道婆,請仙家不送祭禮,謊報軍情你要是要被吃滴!”
饒是沉靜的周子嶽也不由的被這黑鬼逗笑,看來那降鬼的老道婆似乎有些摳搜?
黑鬼來回打滾不服氣的瞪著周子嶽怒吼:“吾乃地府五鬼,你膽敢打我!”
聽此,周子嶽麵容沉了下來,可是在黑鬼看來就這小子怕了!
黑鬼裂開嘴,搖著獸尾叫囂:“哎嘿,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怕了吧!快給本大爺捏捏腿,興許本大爺還能賞你個全屍!"
誰知他抬頭望去,這男人沉著眸子,嘴角半分戲謔半分無奈:“五個不入陰曹的遊魂而已,就算幾位閻君來了,我也打得!”
隻不過,那是在現世……
而現在,他卻被燭龍的半卷殘魂搞得險些靈道破損。
黑鬼縮了縮鬼身,鼻間呼著怒氣:“黃口小兒膽敢……膽敢口出狂言!你——”
“啪啪啪!”一記長鞭又至,黑鬼周身黑氣再減三分,他哀嚎道,“嗷嗚~哥哥,大爺,賈哥哥,我錯了,彆打,彆打!我們有事好好商量!啊嗚!”
“……”周子嶽眸子沉下來,“我若求你可否放過?”
“放……放的!”黑鬼搖著鹿頭,啪一個鹿角落地,化為青煙,實則心底詛咒賈寶玉十萬八千遍,連帶著賈府上下,但唯獨一個人。
周子嶽無奈挑了挑眉眼神冰冷,淡淡道:“抱歉,你罵錯祖宗了。”
隨之幾道藤鞭再次而至,黑鬼淒慘的叫著,心底怒罵著什麼老不死的教出個這麼個XX!
罵歸罵,這黑鬼周身也換了一副姿態,喪失了剛才的囂張氣焰,諂媚道:“仙長,仙君,仙家我錯了,我我給仙家抓美女雲雨一番如何?那雙修道法我去給你——啊!”
周子嶽眼神微怔,整個手錘了下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幾片雪花落道了他的眼角,許是接觸皮膚的溫度,瞬間化成了晶瑩的水珠。
那一刻,襲人看在眼裡,寶玉這是哭了嗎?
見這抽人的瘋子感動的哭了,賄賂成功的黑鬼瞬間鬆了一口氣。
果然,我就知道你們這群愛修仙、修道法的偽君子就好吃這一口,怪不得和那麼多年輕姑娘朝夕相伴,沒有點目的是不可能的!
騙得了世人,可騙不了我黑老怪!
哎嘿嘿~這就感動的哭了?小娃娃果真好拿捏!
想我黑老鬼也沒白活這麼多年,哎嘿嘿嘿~
黑鬼鬼眼轉了轉,從上之下,從外到裡打量著這喜歡抽人的瘋子。
隻見周子嶽目光微沉,“想死?”
見此,黑鬼猛的縮了縮身子,擋著頭頂,捂著腚,一邊側眼暗瞥肖想著仙長會怎麼獎賞自己……
仙長有很多寶貝的吧!
這麼俊俏的仙長和那些鶯鶯燕燕的小娘子們,那場麵應該很香豔吧,咳咳~
不過,這仙長這麼瘋,豈止是左擁右抱,那不直接大被同眠,七天七夜?
誰知黑鬼眼前瘋批男又一次揮起藤鞭,重重的抽了下去,緊接著黑鬼耳畔就是足可將他淩遲的聲音傳來,”我本無意殺你,但是你罵了不該罵的人。”
黑鬼不停地眨著鹿眼,美女都不行?
“不是吧,還要打?” 他破口道,“仙長您不喜歡女人,美男也可以吧!”
自己罵誰他都知道?!
哎~罵誰了?黑鬼欲哭無淚……
直到最後的藤鞭落下,黑鬼頓覺一股危機感襲來,本能的蜷縮在地上越來越小,到最後變成了一個雪球蜷縮在雪地裡。
黑氣從那小絨球中抽離,在夜空中漸漸消散,不甘心道:“你敢殺我!我大哥們不會放過你的!”
周子嶽輕哼了聲,手掌抖得發麻,爺爺,還有大家都在等自己,一定會回去的!
誰知剛沉寂的夜空,突然探出一道妖異的紅光。
周子嶽猛地被震的半跪,耳邊就傳來怒斥,“豎子而敢滅我弟兄?”
“攔我路者,當誅!”周子嶽眼神殺氣驟升,手中攥著藤條,一甩驚起一陣飛雪。
那妖異的紅光彙聚成一個似人非人的麵具鬼麵頭打量著這個殺害黑鬼的人,徹底滅了黑鬼?
紅色鬼麵眼中黑氣湧動,但是思索一番:“為何滅我同胞?”
“何不問他。”周子嶽輕輕揮了揮藤條,看似隨意抽開了雪堆,指了指那藏匿在此的細小黑霧。
瞬間被發現的黑霧倉惶逃竄,周子嶽心道當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周子嶽也深知這五鬼命連著命,心連著心,有意留他一命罷了。
隻見那夜空中猛地打了個激靈的小黑煙飛速跑到紅色鬼麵身後滿是哭訴,反倒惡人先告狀,“大哥,他抽我!弄……弄死他!”
誰知黑鬼卻聽著紅鬼奉承:“多謝閣下留他一命,不知閣下何人?”
黑鬼埋怨道:“不是哥哥,你揍他啊,他抽我!”
紅鬼身上悠悠的火焰朝著黑鬼燒去,他知自己並非全勝時期,一縷分魂而來,眼前這人並不是現在可以招惹的,他怒斥黑鬼道:“閉嘴!”
瞬間黑鬼瑟縮的躲了起來。
紅鬼聲音渾厚略帶著些許磁性,聲聲震徹空氣。
就連樹上那雪都被震落,那墜落的雪砸到了襲人頭上,她晃了晃頭,看著一張燃著火焰的臉和著寶玉怒目對視。
襲人爬了出去,想衝出去,就看到自家二爺麵容淩絕,眼神不見絲毫退卻和那巨大的紅色火焰頭對峙。
隻是她卻聽到自家二爺口中堅定的說了三個字,“周子嶽。”
周……子嶽?
襲人怔住了,他不是寶玉?
她還想質問什麼,卻隻見自家主子再一次捂著胸口,周身迸發一股寒氣。
緊接著夜空中那瑟縮在紅鬼麵身後的小團黑氣瞬間燃燒了起來,斯喊著,“大哥,救我,救……”
周子嶽忍著痛,暗道,咒術還在繼續,不知道原主乾了什麼,被那巫覡這般算計?
想著那撿來的娃娃,周子嶽摸了摸腰上。
嗯?不對,娃娃呢?
他瞳孔皺縮,猛的想到之前此去瀟湘閣,恐是落哪裡了!
隨之又是萬根針紮,周子嶽蹙了蹙眉。
是林黛玉要殺賈寶玉嗎?
周子嶽滿腦子都是那林黛玉雙目含情的樣子,那般柔弱,多智近妖,孤高倨傲,恐不是她……
雖然僅僅幾麵,自己儘管看不透她,也知她心思深沉,謹小慎微。
這紅樓瀟湘妃說到底僅僅是個敏感早慧的小女兒。
落入瀟湘閣的人偶或許是另一個人的,周子嶽輕擦了擦嘴角滲血,看來這賈府不甚安寧!
襲人看著自家二爺處於劣勢,眉頭微蹙,儘管表情未有些許改變,但是麵色卻極其慘白!
“老怪物不許欺負我家主子!”襲人衝上前擋在自家二爺的前麵,大喊,“二爺,我來保護你,你快走!”
紅鬼歪了歪頭,誰欺負誰啊,自己小弟才是被欺負的好不好?
紅鬼怒喝:“我欺負他?本座還沒出手呢!周子嶽,趕緊放了黑鬼!”
“……”襲人心裡不住的鼓舞,夢而已,夢而已,沒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說到底還是自家二爺在欺負他們……
等等,這怪物在說什麼,周子嶽?
似是沒聽錯,襲人回頭看去,隻見蹙眉的周子嶽猛的抬起頭,隨意伸手一勾,就把那團黑鬼最後的殘靈揪了過來。
他直接咬破手指,手中虛空一晃,掐斷了黑鬼與那施術者的聯係,頓時胸口的疼痛緩解。
“周子嶽,看來本座還是滅了你吧!”紅鬼原想暴怒。
但是下一秒,他便看黑鬼最後浴火重生,化為一隻雪白幼獸,頭頂鹿角,頸部祥雲,貂尾絨身。
紅鬼麵發怒的聲音戛然而止,百年遊魂居然一夜化靈!
這人絕非凡人!
紅鬼暗歎一聲,想不到黑鬼那個笨蛋竟有如此機緣?
他收斂怒氣,看著徒手斷詛咒氣運連接的仙長,瘋子,絕對瘋子,如果不是瘋子,那就是高人,道力豐盈的隱世仙人!
絕對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
紅鬼火焰燃燒的眸子更加璀璨,他對著周子嶽恭敬道:“多謝仙長相救。”
殊不知周子嶽近乎油儘燈枯,本就不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僅靠威壓就可以鎮收那敏感多疑的邪祟。
“不必,它是我的了。”周子嶽伸手接著這小獸,自己靈道受損,修複之時,也好多個守門護法。
周子嶽自知自己也不是什麼善人,更不會乾賠本買賣。
見化靈的黑鬼被收,紅鬼麵輕哼一聲:“黑鬼蠢笨,也是他咎由自取,貪戀人間饗食。今日便放了你,他日再見麵,敵友不論。”
隨著聲音寂滅,紅麵鬼也隨之消散。
周子嶽看著那火光將儘,猛地吐了口黑血,襲人剛想上前去攙扶自家主子,卻被周子嶽半徐晃間躲了過去。
襲人再一次被他一反常態感到疑惑:“您是誰?”
周子嶽隨便靠在一棵樹旁,平複了些氣息,一本正經道:“賈寶玉。”
“?二爺心思細膩,平日裡自是平易溫潤,憐惜姑娘,又何談拒之千裡之外?”襲人疑惑,是自己聽錯了嗎?
周子嶽?是誰?
……
而另一邊,偏房逼仄的瓦房裡。
帶著布頭抹額的老婦狠心紮著手上的布娃娃,嘴裡喃喃道“賈瑛,這次還不弄得你殘廢!到時候豈不是整個賈府金山銀山來求我!”
誰知還沒紮幾下,這老婦嘴角就滲出一絲血,整個人癱倒在炕上,一柄剪刀落到了地麵,刺耳的聲音引來了屋外人的注意。
趙姨娘磕著瓜子,小碎步趕來,絮叨:“成了嗎?成了嗎?”
她剛掀開簾子就看到道婆仰麵朝上,怒目圓睜,七竅流血。
“死人了!死人了!”趙姨娘手中瓜子落地,整個人朝身後退去,慌亂的跑出屋子。
晃動的門簾漸漸靜止,道婆看著四周幻境逐漸變模糊,嘴角微動,“我不甘心,他怎麼可能會道法?居然徒手掐八字氣運連接,不怕天道氣運反噬?傷一千自損八百,瘋子!”
馬道婆遭反噬奄奄一息之際,一道猩紅氣息遊蕩而來,“本座可助你。”
“?是誰?”馬道婆剛問了句,就聽到一陣悠遠的聲音似隔著山海回應,“來助你的仙人。”
馬道婆咬牙切齒:“我要和賈瑛不死不休——”
音落,雙眼無神的馬道婆猛地坐了起來,擦了擦嘴角:“嗬,瘋婆子要求還挺多?”
眨眼之際,一雙狡黠陰鷙的眸子閃動,眼角一絲紅色眼尾更是平填了些妖異,中年老婦眉宇間竟然多了分英氣。
他手指割裂,開了血陣,從這賈府迷霧之中衝出一絲紅色氣息。
紅色氣息華為流光,飛入一座深山老林。
遠處昏暗的幽穀,不見天日,隨著紅光探入深洞,突然被一張血盆大口吞噬。
緊接著一雙猩紅的眸子睜開,眼尾異火灼燒著赤紅色的龍鱗,整個山穀回蕩著足可撼山的聲音,“找到你了!”
……
“?”周子嶽調息之間,總感覺自己被窺探一般,猛地抬起頭,四下巡看了下,那股氣息十分熟悉?
燭龍?
難不成他真的跟著自己進來了?
“所以這一切不是夢。”周子嶽連番思索下著,“是幻境,拘魂的幻境,所以才如此真實?!。”
他撣了撣身上的雪,揪著這小獸彈了彈它的鼻子,“小家夥,放我們出去。”
小獸抖了抖身子,眨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猛地打了個哆嗦,總感覺似是見到天敵一般,想要逃脫,但是奈何被這個男人揪著脖頸的靈皮。
襲人看著自己二爺手中捏這個毛絨小雪貂,剛才的驚嚇煙消雲散,二爺還是如往日愛玩,“這是?”
周子嶽道:“妖月獸,幻術而生的妖獸,那黑鬼借妖月屍還魂,衝破虛妄幽冥,把我們拉到幻境領域之中。”
所以自己才助他重塑靈體,這也是他的機緣造化,但自己怎會做個賠本買賣?
隻是這些話,周子嶽並未說出。
襲人質問:“二爺為何會懂這些,是你在做夢,還是我在做夢?不對……”
周子嶽低眉沉思,耳畔襲人的絮叨不斷,“我家主子呢?你不是他!還有剛才那麼大陣仗,怎麼沒有人發現?還是說……我就是在做夢!”
襲人抱著頭:“是夢,是夢,還是噩夢,還好怪物被打跑了!”
她剛輸了一口氣,就聽到二爺清冷堅定的聲音,似是瘋了的話。
“不是夢。”周子嶽指尖一彈這巴掌大的毛絨團子,瞬間整個幻境瓦解。
襲人看著那破碎的鏡片,伸手摸了摸,上次被二爺割破還未好的手掌再次被割破了一道口子。
“嘶~”襲人縮了縮手,心道這不是夢?!
那他是……周子嶽,不是寶玉?
二爺呢?
想到這些襲人冷汗驟升,她暗中竊竊看著周子嶽撣著身上的雪,肩上的毛球蹭著他的脖子。
縱使比之前寶二爺凶了點,冷了點,但是還是寶二爺的樣子?
如果他真是道人,易容更是不在話下,難不成寶二爺被他拐跑了,那麼溫潤的二爺肯定打不過他的!
襲人目光驚恐,如果真的寶二爺被抓了,自己豈不是活不過今晚!
想到這些,她欲哭無淚!
襲人看著周子嶽眼神冰冷,並無絲毫憐惜。
那一鞭足可將怪物黑氣打散,若是打在自己身上豈不是要了小命?
她看著周子嶽朝自己走來,近了,近了。
襲人攥著手手上被割破的血被她攥拳摁的死死的,心道,死就死吧,
她禁閉雙眼,苦命的寶二爺,丫頭來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