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什麼都沒有答應，推開門回到402，然後摸黑爬上自己的床。

蓋好被子，手機的呼吸燈一直在閃，估計百分之百是筆仙發來的，她不想看。

人各有命，命運是最不講理的東西。

曾經的過往究竟是誰對誰錯，明空不想做任何評判。張生成的渣讓人痛恨，可怎麼樣都換不回活的李佳妍了。

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到頭來都是人自己選的。

她從小見到過太多善惡輪回，因果報應，隻能說一個人麵臨著各種誘惑，結孽緣種善緣，都是苦果。

可從心底裡講，明空動搖了。

她編輯文字，發送給馬莉的微信。

“我幫你。”

看到屏幕前的文字，筆仙眼中含著淚開心的笑了。看著滿牆的名字，她拿起桌上的手機。

“謝謝你。”

最後一滴淚夾雜著血滴落在手機屏幕上，好像回到了當初站在高台上的時候，冷風吹過，打在臉上如此的乾冷刺痛。

普通人容錯率太低，一旦選錯，萬劫不複。

筆仙看著上鋪的馬莉，因為恐懼把頭蒙在被子裡的人緊閉著雙眼，它撩開簾子，冰冷的手指粗暴的扯下棉被。

兩雙眼對視，紅光閃過，筆仙附身在馬莉身上，睜著雙眼細細的數牆上的字，不停的重複著，“張生成，張生成......”

四周的鬼氣變得更加濃烈，熟睡的人都做著同一個夢。

明空正想放下手機，又彈出一條消息。發送的人讓她倍感驚訝，是蔣正。

這可奇怪了。

平時基本見不到蔣正玩書機，有事情的話很少主動聯係她，都是二叔來通知的。

那個純白色的頭像後頭跟了句話，“這回不怕鬼了？”

總不能他在千裡之外還能知道自己在乾嘛吧，算命的都沒這麼神。明空腹誹幾句，按下鎖屏鍵，閉上眼睛睡覺。

想來想去，不行還是得回一句。

這事她應下了，可到頭還是得去求蔣正。

現在架子端太高，後麵沒台階下了，她豈不是自己真香打臉嗎。

明空趕緊抓起手機，還沒等打完字，對話框又跳出幾行。

“說好了有事第一時間聯係我，這麼快就忘了？”

“出去招惹上那些個臟東西，回來就得挨收拾。”

語氣是從來沒有的嚴厲，明空差點以為這不是蔣正發的。

照他平時那樣，讓人見識一下脾氣波動都屬於開了眼的，今天還能見到這種威脅人的語氣，明空腦中出現了一串問號。

刪除編輯好的文字，她發了一句，“你還沒睡啊？”

自從那天之後，明空再也沒跟蔣正說過話，更沒叫過他，就連給平安扣的時候也一樣。

眼下就要求到他，自己還是得低頭，在後麵跟了句稱呼。

反正蔣正也不是人，她就當被狗啃了。

“以前響應你們過了人的生活，現在不需要了。”

“對哦，鬼睡覺，有點搞笑了。”

看著這句話，伏在書桌前的男人輕笑出聲，他合上最後一卷玉簡，用清水將筆洗乾淨掛好。

“李佳妍在人世徘徊，她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了，你答應鬼的要求，有想過後果嗎？”

“李佳妍所求不過是個渣男張生成，他做下那些事害了人命就該死。再說了，她說得對，我做什麼不都得過你這關？”

綠色框中的文字讓他再次輕笑，有意思。

已經有很長時間，他沒有做過彆人的保護傘了。

其實為人十幾年倒是生出不少樂趣來，解決一個個麻煩，還能活絡一下腿腳。

蔣家原來跟隨他的手下仆眾各個出色了得，可惜十幾年前那件事導致蔣家損失了一半的人，現在大事將近，地府陰司和地上的連接受到不少阻礙。

明空怕陰魂，但她每次都知道該抱哪隻大腿。

儘管知道了蔣正的身份，憑借一起生活多年的情分，她也不會成為他的對立麵。

蔣正輸入文字，把手機關機，闔上眼睡覺。

“照你說的辦，明天我在文佳苑的房子等你。”

文佳苑是學校旁邊的一個中高檔小區，緊挨著城郊彆墅區，環境優美，住房結構也方正。

她哥不想住寢室，每天都被熄燈、查寢束縛著，所以在文佳苑買了套房子和蔣正一起出去住。

而蔣正根本來不了幾次，蔣家早就打點好一切，他過來純粹圖新鮮。

等明年夏天他們畢業了，文佳苑那套房子的鑰匙就要給她了。

明空心裡高興，她還以為蔣正輕易不會點頭管這事，沒想到蔣正這麼快就答應了。

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這下所有困難都迎刃而解了。

沒有思想壓力，躺著躺著，明空便睡著了。

…………

第二天，滿滿的課程讓所有人無暇顧及那個夢的後續。

吃瓜群眾默契的把筆*仙的事擱開，前幾天為這些爭得麵紅耳赤，今天這些人早就討論起新得來的八卦企圖緩解恐怖氛圍。

沒人願意主動提起那些怪夢。

筆*仙已經是這裡的禁詞。

隻不過，明空好奇，一天都沒看到馬莉。

最後一節大課照樣是院裡一起上，鈴聲響完，馬莉終於來了。

大家看到她都投去嫌棄的目光，死去的記憶複活，一想到昨晚上的同一個夢，所有人開始小聲指點。

馬莉今天穿的很少，長長的毛線裙，溫婉的樣子和她平時輕熟的風格特彆不搭。

整體的樣子讓明空覺得很眼熟，馬莉臉色蒼白，毫無氣色。

筆*仙？！

它竟然附體！

再想報仇它也沒有必要附身到馬莉身上啊，明空由衷的希望筆*仙能夠少添點孽障。

她進來以後，外麵跟著進來一個男生，背著書包。

“怎麼輔導員也來了？”

“哇，好帥啊。”

“輔導員好～”

女孩子們花癡的聲音把明空拉回現實，張生成同樣坐在最後一排，與馬莉隔了兩個座位。

情況不妙……

它竟然讓馬莉一晚上就勾搭上張生成。

所有人都以為張生成是來看課的，一個個端坐在座位上，聽得異常仔細。

可最後一排兩個人之間時不時來點小動作，或而馬莉用腿蹭一蹭張生成的腿，或而張生成伸手過去拉馬莉，指腹在上麵慢慢摩挲。

前麵教授正在講課，還有眾多的同學，偷偷摸摸的快感讓張生成更加放肆。

有時候馬莉還會刻意迎合掩蓋住厭惡和厭煩，露出諂媚的笑容，這種半推半拒撩的手段非常高明。

等下課時，馬莉收拾好東西和張生成說話，不知道說了什麼之後先一步拎包出去，路過明空旁邊的時候給她遞了眼色。

明空當下了然，對旁邊的蘇玥文說，“玥玥，我今天不和你一起吃晚飯了。”

她背上雙肩包快步離座，正好和後麵走來的張生成撞在一起。

力道衝的她往後退了一步，明空下意識的扶住前麵的桌子，周圍的室友也趕緊伸手來扶。

明空趕緊向來人道歉，“對不起啊。”

“沒關係。”

抬頭一看，原來是張生成。興許是這兩天這個名字聽的有點多，怎麼總感覺這人有點陰魂不散。

看著他人模狗樣的，可他對著女生的眼神帶著明顯的侵犯感。

明空早知道這人是什麼樣的，登時心生嫌棄。

小小的混亂吸引無數的目光，有的女生還眼巴巴的瞅著張生成少女心冒泡，默默感歎一句，真帥。

室友的手鬆開，明空感激的一笑，繼續說，“大表哥來了，我和他一起出去吃。”

蘇玥文是知道蔣正的，隻是她莫名害怕這個人，一聽到這話，連連點頭。

“好的，我們幾個就一起食堂不等你了。”

後頭的張生成並不急於離開，乾脆借口給大家指點迷津，與幾個長相姣好的女生攀談。

有些收拾好東西的專門繞過去主動湊在跟前的，時不時插一句話，期盼這位輔導員能夠與自己多說幾句話。

明空快步擠出去，拐彎看到等著的馬莉正透過後門的看這群人。等走到她跟前，兩個人一起往文佳苑走。

路程不過十幾分鐘，剛下樓的時候，明空拿手機給蔣正發微信消息，“下課了，我們一會就到。”

晚課下了已經7點，外麵路燈全部亮起來，淡黃色的燈光把夜色全都趕走。

教學樓前是學校氣派的大門，下麵是通往另一個校區的通道，下麵燈光極亮，很多人舉著手機和自拍杆趁著燈光拍照。

外麵的車道邊是輪滑社團和滑板社團的夢幻聯動，十幾個人借著樓前的樓梯邊滑邊排隊做動作，看著驚險十足。

明空避開人群，從旁邊草坪上鋪的石板路上走。

出了校門，路邊停了一輛車，旁邊樹底下站著個男生，他一身黑色翻領的工裝外套，同色係的休閒長褲，手裡用一把黑色的長柄傘支地。

不是說好了，怎麼都在校門口等她？

來往的學生路過的時候都忍不住側目，但凡和蔣正對視的還會不好意思的趕緊回頭離開。

等明空出去，車上主駕駛的玻璃搖下來，裡麵的中年男人探出頭。

“二叔，你回來了呀，我哥呢？”

明空先去車邊打招呼，然後看著二叔掏出錢包遞了幾張紅色的票子給她。

“就我一個回來了，他還在那收中古器物呢。這次，有幾樣不錯的法器，收貨頗豐啊。”

二叔特彆寵這幾個小輩，什麼都用的最好的不說，有時候見了還總是塞錢讓她們去買好吃的，好玩的。

“你好點沒？拿著錢多買點好吃的補補，彆天天麻辣燙、火鍋的，一點營養也沒有。”

“好多了，看樣子二叔賺到大錢了。”

“嘿，離一個億的小目標還遠呢。我先走了，孩子們。”二叔笑著侃了幾句，然後衝著蔣正點點頭，開車走了。

明空揮揮手，目送了一會往蔣正身邊走。

三個人進了門，蔣正還沒開口，隻掃了一眼馬莉，附身的筆仙依舊是陰魂的習性，在後麵站著，一雙鬼眼狡詐幽怨的望向他。

這哪裡有跟明空對話時的無辜，無奈…

有些人一見陰魂就躲在他身後，這下自己剛剛被陰邪侵體損了五感，就敢惹這麼個玩意。

“幾天不見確實出息了。”

蔣正冷不丁的話嚇得一人一鬼心裡發毛，明空還好，她早就習慣。

“你要帶走的人陽壽未儘，未經允準不得擅自害人性命，所以，李佳妍，你要讓我們怎麼幫你呢？”

筆仙扯出笑容，引起一陣陰風，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邪氣十足的鬼氣。

陰濕的血腥味，明空清楚地記得這個味道。她下意識的躲在蔣正身後，右手握住脖頸上的玉扣，生怕那個厲鬼突然出現。

“我停留在人世要躲避那些勾魂的陰差，還想報仇，他找過我，說想幫我。不過，有一次我親眼看他吞食孤魂野鬼，我怕仇還沒報就被他吞食，隻好躲起來。你們幫了我，我就告訴你們他的下落，這樣的交易夠嗎？”

蔣正往前一步擋住明空，盯著筆仙，眉頭不自覺地皺起，“可以。”

鬼氣消散，筆仙冷靜下來，笑著說了句“多謝”，然後消失在原地。

明空腦中短路，這筆仙還跟那隻惡鬼有聯係。

一般情況下，蔣正是不會輕易出來解決這種事的，隻要出來絕對不是一般的事。

怪不得他答應的那麼快。

“大表哥，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蔣正用手把明空手裡的衣角揪出來，整理好後坐下訂外賣。

“嗯。”

其實他追著惡鬼的蹤跡查了很久，發現它特彆會隱匿。沒有消息的時候最容易出問題，所以他想起了明空。

如果沒有筆仙的事，他也是要過來這邊的。

結果來了以後，這條線索又接上了，也算是天意。

明空有點氣悶，感覺自己像條人形警犬一樣，鬱悶。

“你想吃什麼？”

聽到晚飯的著落，明空不情願的過去瞅了一眼蔣正的手機。指著上麵的圖片說，“這個鰻魚飯，再加一份炸雞，一聽可樂，對，再來一份炒年糕。”

蔣正挑眉，“這麼多你能吃完？”

“加上你不是又兩個人嗎？這個榴蓮包看著不錯唉....”

.................

“你是不是又每一樣隻吃兩口？”

明空被問的有些心虛，依舊嘴硬，“我能吃完。”

“我可不是蔣鈺，吃不完你就打包帶回去吃。”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