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凇與,我們得趕緊離開京城了。”
“翟焜淪讓我們走的?”
“嗯。他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就可以走。你現在身份特殊,在這裡恐會不利。而且你尚未能自保,最好學些本領再回來。”狄櫟望了望窗外天色,隱隱約約有幾分晚霞,太陽距離落下地平線還有一段時間。
“好。”這一聲回答很輕,讓狄櫟有些恍惚。
幾天前,在元宵燈會上的鐘凇與覺醒了鳳凰血,動靜頗大,人儘皆知。
無論如何,京城是待不下去了。
太多人覬覦鳳凰血,一不小心就會喪命。
而鐘凇與自己的背景隻不過一個落魄的丞相府,更何況早已斷絕了關係。恐怕不多日,皇上就要扶持一個傀儡作丞相了。
現如今,皇上翟祾病重,一時間人人自危。
之前把三皇子翟方皦升為太子也隻是推出來成了擋箭牌。
太子翟方皦資質平庸,而皇上翟祾最鐘意於天資聰穎的九皇子翟昤曨。但翟昤曨尚且年幼,無心朝政,故而翟祾立翟方皦為太子。
而當今朝堂分為三派:擁護太子翟方皦、擁護六皇子翟焜淪、擁護九皇子翟昤曨。
翟方皦雖然平庸,但他野心甚大。
據翟焜淪調查,此次翟祾病重,乃翟方皦所為。
聽說了鳳凰血,他便按捺不住。如今外麵全是鐘凇與的通緝令,賞金千兩,抓獲了他,便有兩點好處。
其一,救治翟祾,坐穩太子之位。
因為翟祾雖然病重,但大可以用儘最後氣力寫下遺詔,命翟昤曨登基新帝。
而翟方皦若是救活了翟祾,便是有功,算是坐穩了太子之位。
其二,得到鳳凰血,增強自身。鳳凰血不僅可以包治百病,若是換血於自身,便擁有了修煉到妖族巔峰實力的機會,身體也會增強到一個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還有傳言說,鳳凰族曾出現一位高人,自創絕技,拯救眾生。
若是得到鳳凰血,說不定能習得絕技。
翟方皦野心之大,已經威脅到了翟焜淪。若是翟方皦真的登上皇位,他怕是死在受寵的翟昤曨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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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鐘家。
鐘凇與上一次進這大門,已是幾年前了。
狄櫟跟在他身邊,充當一個聾啞人。
鐘凇與本打算直接離京,可收到了鐘家來信,想見他一麵。
他來這不是為了拜彆他那已經斷絕關係了的父親,而是祭奠他那已逝的母親。
母親顫枝,乃平民出身,給丞相作妾。
在他五歲時因病離世。
在鐘府,她連個牌位都沒有,隻有一個土包。
可若不在鐘府,他連祭拜她的機會都沒有。
入了正廳,隻見上首坐著一氣宇軒昂的男子,旁邊坐著一風韻猶存的女子。
是丞相鐘其訶與其正妻薑氏薑柔月。
鐘凇與看見他們那偽善的嘴臉就忍不住犯惡心。
開口問道,“找我什麼事?”
鐘其訶滿臉慈父模樣,“凇與啊——”
“彆這麼叫我,我嫌惡心。有事說事,彆廢話。”鐘凇與也不掩飾他的厭惡。
鐘其訶笑容僵住了。
收起笑容,再開口時沒有了和善。
“聽說你近日覺醒了鳳凰血?”
嗬,果然,鳳凰血這東西引來這麼多人的覬覦。
“沒有。”鐘凇與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鐘其訶擰起眉毛,但也僅僅一秒就舒展開來,人在京城,鳳凰血還能跑了?
但還沒等他接著說,鐘凇與就打斷了他。
“我要去看我母親。”
沒有等人同意,便大踏步地離開正廳,去往後院。
好像這裡的人不重要似的,不值得被重視。
身後的人臉都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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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樹下,跪著熟悉的人。
那人聽到腳步,輕輕轉過了頭,和鐘凇與來了個對視。
鐘凇與喚了一聲,“小姨。”
顫花又輕輕頷首,回頭繼續跪拜。
狄櫟早就停在了不遠處等待。
樹下一個小土包,麵前燒著香。
鐘凇與點了三支,拜了三下,也一起跪著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嗎。”顫花驀地問他。
“是。”
“那你為什麼不替姐姐報仇。”
“因為我想或許你更適合來報。”
鐘凇與又跪了一陣,太陽已經離地平線很近了。
“我走了。”
鐘凇與站起身。
“以後不會再來見你了。”
留下這句話,連頭都沒有回,就走了。
顫花在原地已淚流滿麵。
沒有聲音,隻有淚。
當晚,丞相府起了一場火。
全府上下幾十口,無一人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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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緩緩駛向城門。
車內坐著兩個少年。
他們都易了容,看不出絲毫偽裝。
“狄櫟,”鐘凇與問他,“我該去哪裡?”
“去昆侖吧。”
“為何?”
“昆侖山上有仙師,道號玄音,年逾九千,門下桃李三千,個個名滿天下。”
“既能在內安心修行,又能在外有所人脈。你倒是選了個好地方。”
“凇與——”狄櫟突然開口。
“嗯?”還在看風景的鐘凇與轉過頭來,疑問中帶著不解。
“出城之後,我不會跟你走了。”
刹那間,空氣安靜下來。
良久,鐘凇與隻說了三個字,“為什麼?”
狄櫟就那麼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一雙很漂亮的丹鳳眼,沒有閃躲。
突然間,他又有些不舍。
眷戀那雙眼睛,也眷戀那個人。
但他還是說出了最傷人的話。
“我需得振興狄氏一族,月狐一脈。”
鐘凇與凝視著他的眼睛,想看穿他的心底,可怎麼也看不穿。
明知他在撒謊卻找不到證據的無力感。
讓人分外難受。
一路無言。
城門口放行得順利,在他們出城沒多久,城門就關上了。
封城了,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