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今日的宴會行至一半,安珀抱起腳邊的白兔準備離席時,喀俄涅與安珀也並未有什麼交集。
那位白發的冰雪女神正一個接一個的與昨日友人交談,而看到這番情景,安珀反而隱隱鬆了口氣。
她要達成的計劃非常之簡單,但喀俄涅的歸來仍然能為她增加一重保險。
比如說,這位中等神力的複活歸來,足以驅使奧林匹斯的主人舉行一場大宴,這個等級的宴飲,必然會邀請哈迪斯與德墨忒爾。
同時,以清冷的冰雪女神做盾,也剛好能迎接勒托雙子的回歸——祂們不過是來為一名古老的女神賀喜,至於諸神的認可?
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當然,在這之前,她還得演好一場戲——這算不算整個計劃裡最難的那個呢?
銀發的女神看著在自己手裡抖著耳朵的兔子,不由得歎了口氣。
她是怎麼接受和厄洛斯裝情侶這檔子事的?
被美色所迷?
不過,厄洛斯確實隻有在將鉛箭射中自己的伴侶的時刻,才可能花費一隻金箭抵消此種影響。
不然……祂大概率將戲謔著袖手旁觀。
嘛……不就是做做戲嘛。
這麼想著,安珀再度揉了揉神靈化身那溫暖的絨毛和耳朵。
“嚶?”
兔子猶豫的抬起眼,發出了道細微的,帶著些許疑惑的音節。
“沒事。”
安珀蹭了蹭兔子的臉頰,然後一邊將祂懷抱在胸口,一邊小步離開宴飲的大殿。
像她這種小神,若是主神已經離席,那便可以離開,而剛剛,赫柏已經被赫拉帶走。
此刻,青春女神在天後的神殿內,那她自然不必擔心赫柏的安危,安心把自己要做處理好便是。
她一邊想著,一邊緩緩閉上眼,飛到遠離眾神殿堂的白雲之中。
神力氛圍使雲朵凝實,凝結的水汽顯現出絲綢般的光輝。
赤足走入其中,那古怪的觸感確實好似絲綢,但更為暖和飄忽,仿佛身處搖曳小舟之中,感受著太陽溫柔的撫觸。
某種困意忽然間席卷心頭——是厄洛斯的神力。
時間快到了?
安珀疑惑的想著,並再度抬手,借助意識最後的清明,改變了一根命運絲線的走向——那根絲線的主人,將會看見安眠的她。
而那正是喀俄涅的父親,北風神波瑞阿斯。
……
少女的銀色長發灑落於潔白的雲朵上,糾纏好似纏繞的藤。
而金發的愛神已在不知何時變回了原本姿態,張開羽翼,遮住直射安眠者的陽光。
曖昧的氛圍在白雲的半掩之中升起。
少年精致的眉眼中滿溢著慵懶,祂側坐著,半張的羽翼在安珀的長裙上落下柔和的影子。
她每一處輪廓,皆映於神靈深藍色的瞳孔之中。
厄洛斯的神情平和卻投入,好似已然墜入由祂自己所編織的愛河之中。
迷離的恍惚間,年輕的愛神伸出手,將那些雜亂的銀色長發輕輕梳理,撥到那熾熱的陽光所不能照射的領域。
在某個瞬間,就連祂自己也相信了祂的愛意……
或許……並不需要祂相信?
愛確是某種極不可捉摸的事物。
否則,怎麼會連愛情之神本人都無法確定,在心中對這個獨一存在的重視裡,是否存在某種更為朦朧不清的情感呢?
祂閉上眼。
呼嘯而過的寒風與外來神靈的致禮皆未讓神靈分心,隻是讓他的羽翼完全張開,攔阻住喧囂的風兒襲擾奇跡女神的路線。
這不由得讓周圍的存在側目——儘管諸神麵對這位愛神總是小心翼翼,但那熾熱的愛情的芬芳實在過分的引人注目。
經過許久,當赫利俄斯的太陽車已經逐漸落下,厄洛斯才終於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醒醒。”
安珀迷糊的睜開眼,但大腦已被睡意拖入誘人的泥沼,她隻清醒了一瞬間,就再度進入安眠的國度。
當然……或許也有她實在不清楚該如何扮演愛神的戀人的原因。
這位神靈莫名讓她緊張。
“……”
厄洛斯無聲的凝視著,臉上有一絲無奈。
愛神微微垂眸,將少女輕柔抱起,隨後,羽翼扇動,飛向美神的殿堂。
……
“你回來了?”
金發女神猶疑的視線掃過安珀,也掃過端坐著的厄洛斯,頓了頓後,她自顧自的開口。
“我已經同威嚴的天後講過,讓守衛女神來傳遞我等之間的信息。”
“你們在星空之下開口?彆這麼乾,阿芙洛蒂忒,讓祂注意到安珀不是一件好事。”厄洛斯皺起眉毛,那精致的少年麵孔上露出一絲不快。
“我怎麼可能……”女神嬌俏的麵孔上露出幾分委屈的情緒,但當她看向一旁壞笑的希墨洛斯時,她突然想起,這位欲望之神旁觀了自己與天後的全部交易。
“這惡作劇可真是無聊。”她揉揉太陽穴,嘟起嘴來,“不過,在與祂在天空下交談後,那位神靈也定然會更注意天後了。”
“之前祂的到來可以用爭吵解釋,但這樣主動的接觸,即使用濃霧迷茫夜的眼,也無法掩蓋其下山柳蘭的芬芳……我們得早做打算。”
當那至美的聲調傳入厄洛斯的腦海,他的麵孔上第一次露出某種足以被稱為嚴肅的神情。
“我們需要一位新神的誕生,引祂們的視線到彆處去”如是說著,金發的愛神的身影虛化了一瞬間,隨後,自祂軀殼的外延,流出如聲音般湧動的的欲望之潮。
“新的力量?那確實是一個辦法,但我們或許已經無法再供給出一位中等神力以上……”優雅的阿芙洛蒂忒皺著眉,細數著手中所剩無幾的力量。
看著她的那副模樣,厄洛斯嗤笑一聲。
“提喀,你好像忘了,真正的新生權柄掌握在誰手中了。”
“……我明白了,”金發的女神抬眸微笑,閃閃的眸子內部,滿溢著狐狸般的狡黠,“讓宙斯和無邊黑夜來為我們提供這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