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心鈴3 世人從不會關心一個死人的想……(1 / 1)

眾人敲響了門上的銅獅子,開門的是個小廝,戴著頂黑色的方帽子,睡眼惺忪,很不耐煩的:“誰啊?大清早的找誰?”

方如玉遞上名帖,“我們是幻雪宮的,你們宅子裡可能有鬼,我們是來幫你的。”

小廝接過名帖,態度敷衍的,“好,你們的名帖我會轉交給大人的。”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他一邊走著一邊念叨,“什麼狗屁幻雪宮,這年頭江湖騙子愈發裝的有模有樣了。”

那張名帖,他自然不會交給老爺,隨意找了個湖扔了進去。

方如玉一眾人本還等著他去通報,誰知一等就是石沉大海,半天都杳無音訊。

無奈,他們隻好又敲響了銅獅子。

這一次開門的還是那個小廝,看到他們也是一臉驚訝,也多了一層不耐煩。

“怎麼又是你們?都說了等老爺醒來,自然就來見你們了。”

“怎麼回事?”男人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老爺您醒了,是這群人,說自己是幻什麼宮的,非要汙蔑宅邸裡有鬼,說要過來驅鬼,小的正在驅趕他們走呢。”小廝點頭哈腰的朝著那個男人大獻殷勤。

“快趕走吧。”朱大人正眼都沒瞧他們一眼,揮了揮手。

“且慢。”靳楊突然出聲,“我猜,你一定需要幫助,關於你的夫人。”

朱大人臉色驟然變幻不定,片刻後歎了口氣,“進來吧。”

他們被邀進去,一路蜿蜒曲折,直到一個掛滿殘破布條的內院。

進了這道門,內外景色截然不同,靳楊神情肅穆起來,快步朝著一個方向走過去。

其餘人也跟了過去,看到他停在了一塊花圃前,上麵植滿了濃鬱嬌豔的鬱金香。

“這下麵,是不是埋著個人?”靳楊冷聲道。

“這……的確如此。”朱大人支支吾吾,眼神閃爍,不知在考量什麼。“不過是家裡花奴,死了之後沒人認領,就埋下了。”

“以人養花,朱大人好興致。”方如玉冷笑一聲。

朱大人被這麼一噎,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還未來得及便被靳楊打斷。

“你夫人在何處?”靳楊問。

“夫人她就在裡麵,你們進去就能看到了。”朱大人指著緊閉著的木門。

他不說還真沒人注意到,在角落處居然還有一座小屋子,整個屋子藏在陰暗處,唯一的大門上也長滿青苔。

“這裡真的有人住嗎?看樣子都發黴了。”陸五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靳楊說著,率先去推開了門。眾人跟了過去,撲麵而來的黴濕氣讓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幾人走進去翻看,隻見裡麵的家具雜亂無章地擺放著,櫃子甚至倒在地上。

“朱大人,你夫人……”眾人回頭,卻發現朱大人已經退到了大門邊,心中突然感到不對勁。下一刻,大門被關上。

裡麵的人突然陷入黑暗,一下子發現上了當,都往門邊聚攏,試圖去打開門,卻發現外麵被上了鎖。

“靳楊!”

方如玉下意識喊了一句。

眾人第一個心中想到的也是靳楊,昨天晚上他能從外麵開鎖,今天想必也不是問題。

靳楊摸出工具打算開鎖,突然發現門上麵有液體落在自己手上,手背竟是一陣刺痛。

“門上有毒!”他連忙服下解毒丹藥,擦乾淨手上的液體。“都彆靠近門!”

門外還有沒進來的人,當即也發現了門內的異狀,又發現朱大人衝著門口跑了,也顧不上其他,想去開門,卻發現上麵原本攀附的青苔在不知不覺間化成了綠色的粘液。

“都彆碰,這東西可能有毒!”顧飛雲阻止大家。

“如玉兄還在裡麵。”有人道。

“我就知道這朱大人有鬼!”

“他想把我們都困在這裡!”

“看,那裡有個孩子。”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眾人看到一個皮膚呈現不正常的暗青色的小孩搖搖晃晃走了出來,小孩兩三歲的年紀,紮了兩個丸子頭,眼睛裡隻剩下眼白,笑的時候露出滿嘴鋒利的尖牙,全身上下穿了件紅肚兜。

“大家小心,這小孩不大正常。”顧飛雲道,心頭起了一絲異樣,想起了溫行止當時告訴他,在樹下看到了一群孩子。他驀然醒悟過來,溫行止可能不是看花了眼。

“飛雲,那兒還有第二個……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從角落裡又爬出來一個紅肚兜的小孩,朝著他們走過來。

“幾個小鬼而已,不用怕。”

顧飛雲道,看得出來是強裝鎮定,他的臉色已經微微發白。

此時門內,靳楊點燃符咒,震開了撲過來的幾個鬼娃娃。

“我說這裡鬼氣怎麼這麼重,原來是有人在飼養小鬼啊。”靳楊抽出桃木劍,厲聲喝道:“主謀還不出來嗎?”

“殺人的,原來是這些東西嗎?”溫行止低聲道。

“估計是這樣,這戶人家應該是動了什麼不該動的東西,犯上小鬼了。”靳楊冷聲道。

有他在,這些鬼娃娃就近不了身,時間一久,就能把背後的人逼出來。

“這位知府朱大人就算不是主謀,但也脫不了乾係。”方如玉冷笑一聲。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後,這些鬼娃娃不再有動作。靳楊低聲匆匆說了句,“當心,她要出來了。”

一個女人的身影從牆上浮現出來,竟直接穿牆而過,如同鬼魅般到了他們跟前。

透過靳楊用咒術釋放出的微弱光源,眾人看清了女人的麵貌。

“她沒有影子。”溫行止低聲同身旁的人說。

沒有影子,就代表她不是人。

女人嘴角還殘留著未乾涸的血跡,伸出尖長的舌頭舔了一圈,臉上出現饜足的神情。然後,一雙空洞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靳楊,似要把他生吞活剝。

“看來,一直挖人心臟的鬼魅就是你了。”靳楊揚聲道。

“那我來超度你吧。”這時候了,他還不忘回頭朝著方如玉喊了句,“捉鬼是另外的價格,回頭記得加錢啊。”

一時之間眾人不知該說是無語還是害怕了。

隻見靳楊突然收了一貫玩笑的神色,嘴裡念念有詞,手上也不停的結著印,符咒從他的筐子裡飛出,排布形成了陣法般的圖案。

女人神情麻木,呆滯了片刻,但過一陣子突然暴動起來,原來退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鬼娃娃也像發了瘋似的,發出詭異的“咯咯”笑聲,衝向了溫行止等人。

“快躲開!”靳楊一開口,就吐了一口血。

眾人散開了,四處躲避,宛如貓捉老鼠般,雞飛狗跳。

靳楊集中注意力超度這個女鬼,他原本以為超度一隻鬼很容易,但這個鬼已經殺了太多人,食用了數不清多少個心臟,實力大增。而他自己又在前不久跟一隻妖打架受了傷,還沒有痊愈,實力大不如前。

那個朱大人把他們引過來,就是想讓他們全都死在這兒。

靳楊微微勾了唇,他又怎能成人之美呢?

溫行止在躲避過程中不知踩到了什麼,摔倒在地,眼看著一個鬼娃娃朝他撲過來,他無助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片刻後什麼都沒發生,睜開眼睛隻見一隻手擋在他的麵前,那隻手把鬼娃娃打飛了。

溫行止下意識地去抓那隻手,想表達謝意,觸感卻是一片冰冷,一下子勾起了記憶,他驀然抬頭去看擋在他麵前的人,可惜屋子裡很黑,什麼都看不見,隻能依稀看到是個男人的身影,袖子上是紅色底紋繡著精致繁瑣的刺繡,再然後,就是那隻手,即使在很暗的環境下,也能看出是一隻保養的很好,晶瑩剔透到接近透明的白。

“是你嗎?”他隻能問出這句話。

“嗯。”男人隨口回應了一句,幾秒後,加了一句,“是我。”

隻是這句話,就讓溫行止激動的不能自已。

“你是誰?”溫行止語氣急切。

“我?”男人輕笑了一聲。“我是……”

他正要說出名字,卻被遠處的呼喊擋住了聲音:“成功了!”

溫行止沒聽清楚他的名字,正要再問,隻見男人伸出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門被從外麵打開了,光線透了進來。

溫行止抬頭,隱約可以看見男人麵容的輪廓,隻是一眼,便感到十分驚豔。這個男人,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突然注意到他一直牽著男人的手不放,連忙鬆開。

“你為什麼要幫我?”

明明有很多話想說,開口的卻是這個。

“以後你會知道的,行止。”男人低聲笑了一聲,然後在他麵前消失在了光裡,就和前幾次一樣。

溫行止卻驚魂不定了很久,他……那個男人剛才喊了他的名字?他怎麼會認識自己?

靳楊撬開門鎖,眾人都出去了,發現外麵的人當中有受了傷的,靳楊分發著解毒丹,一邊嘟囔著,“這些也要算錢的。”

“你自己沒問題吧?”出乎意料的,方如玉竟沒有開口懟他,而是關心了一句。

“你彆小看青城山的道士,就這種小鬼,收了她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麼?”靳楊白了他一眼,“還有,彆以為這樣我就不收錢了,加的錢彆忘了給。”

顧飛雲被鬼娃娃咬了一口,捂著胳膊愁眉苦臉的,“如玉兄,我有事,我申請休假,下次任務我出不了了。”

方如玉道腿也被咬了一口,血浸透了褲子,他要麵子的沒喊疼,皺著眉,“注意形象,在外彆丟了幻雪宮的顏麵。還有你,溫行止,站沒站相!”

“我我我又怎麼了?”溫行止無辜躺槍。

“所以,這事算解決了嗎?”陸五一臉劫後餘生的輕鬆。

“還沒有,這位朱大人,還要有人問候問候。”方如玉冷了臉色。

數日後,幻雪宮諸位公子舒舒服服地坐在馬車裡回程,不同的是,這趟多了個靳楊。

“他跟著來乾什麼?”有人暗暗指指戳戳。

“方如玉身上隻帶了一百金,他說要跟著回幻雪宮討債去。”陸五聳肩。

民間,知府朱大人縱容鬼妻養小鬼,奪官場對手氣運的事流傳開了,不多時,這位知府朱大人卻自殺了,許是畏罪。

但,世人從不會關心一個死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