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心鈴1 接下來,憑著你的感覺,隨意……(1 / 1)

幽寂的小村莊裡,黑夜中隻有一間木屋裡亮著搖曳不定的微弱光芒,那是個正要進京趕考的書生。一盞紅燭燃儘最後一滴蠟,終於支撐不住熄滅了燭光,冒著青煙。

接下來響起了翻箱倒櫃的聲音和書生垂頭喪氣的歎息,應該是囊中羞澀買不起蠟燭,但學業更重要,他隻好靦腆著臉,拖遝著緩慢的步伐,朝著門口走去,想去找房東借一根。

就在他打開門栓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捅破窗戶紙的聲音,書生感到奇怪地回頭,正好看到一個手指頭縮了回去,捅破的口子還留在那兒,漏著風。

心中有了幾分生氣,想著風吹進來蠟燭的光就不穩了。就這麼盯著,又看到一條舌頭順著那個小洞口戳了進來,舔了一圈。

書生感到不大對勁了,背後一陣陰寒,哆嗦著聲:“誰……誰家的孩子?”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袋,他在這裡住了很久,好像根本沒有見到房東家有孩子。那剛才的舌頭……是大人嗎?但大人怎麼會……

這時候,舔著窗戶紙的舌頭僵硬著不動了,幾秒後退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眼睛,通過小洞窺視著屋子裡的人。

書生整個人都抵在門板上了,額頭直冒冷汗。儘管孔夫子教導他們對鬼神敬而遠之,但要是真遇見了,也不是辦法啊。

整個身體涼透了,他感覺那隻眼睛在盯著自己看,用那種不懷好意的目光,他甚至聽到了吞咽口水的聲音,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對方。

書生的身體顫抖的如同深秋的落葉,他想喊人,但嗓子像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聲音。然後,他的兩隻腳腕,突然被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

“啊——”

*

羊腸小道上,一輛裝載著金黃色稻草的板車緩緩駛過,車輪在地上碰撞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一次,我們的任務又是什麼?”

溫行止銜著一根路旁折來的狗尾巴草,含糊不清的問。

“行止啊,宮主說話時,你又發呆了是不是?”陸五無奈地拍拍她的肩。

“哪有,不過是看到宮主帷幔裡有個男人,比較好奇,就多看了兩眼。”

溫行止說著,眼神飄忽,她總覺得那個男人的身影有點眼熟。

“又不是第一次見,彆大驚小怪了。”

陸五低聲道。

“先說說我們這次的任務吧,你們都消停點,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先聽我說。”

這次領隊的還是方如玉,他坐在板車的頂端,剛才一直是睡著,現在坐起來,發上還黏著一根麥秸,看起來像個雞窩。但他渾然不覺,假裝端著莊嚴,語氣嚴肅。

“我們這次要去的村莊距離幻雪宮路途遙遠,所以在這一路上我們須得謹言慎行,不能丟了幻雪宮的顏麵。尤其是你,溫行止,認真點!”方如玉厲聲嗬斥睡眼惺忪的溫行止。

溫行止揉了揉眼睛,漫不經心的,“你彆老針對我啊,我又沒對你做什麼。”

看到方如玉又要發作,陸五連忙過來打圓場,“如玉兄,你繼續說。”

方如玉深吸了口氣,壓下怒意,繼續道:“根據通知,這已經是本月第三起類似的案子了。死者麵露駭色,心臟掏空。”

“這會不會是妖精所為?我聽說很多深山老林裡的妖都要靠吸人精力而活,說不定……”另外一名叫做顧飛雲的公子道。

“正是如此。因此,我們這次行動還以幻雪宮的名義請了一位資深道士,約好了一起在鎮子上見麵。隻是……”方如玉神色慎重。

“隻是什麼?”

“那道士竟開口就要一百金,少了一文都不乾,真是有辱出家人門楣。”方如玉憤憤不平。

“人家是道士,也是要吃飯的,又不是僧人,你叫他‘出家人’,哈哈哈。”溫行止大笑。

“如玉兄是在替宮主感到不值。”

陸五跟著調侃。

眾人有說有笑,到達目的地已經是黃昏,付了板車老農二兩銀子。

“趁著天色沒黑,我們分兩撥,顧飛雲和溫行止,你們兩個去找今晚住宿的客棧,其餘人跟我去打探情況。”方如玉道。

看著一眾人浩浩蕩蕩,溫行止留在原地,與顧飛雲麵麵相覷。

溫行止用胳膊搗了搗顧飛雲,“顧兄,他是不是嫌棄我倆啊?你看他走的時候看我們的眼神。”

顧飛雲往旁邊退了退,拉開距離,客氣生疏的道:“不,他是在嫌棄你。”

溫行止:“……”

二人走在田埂小路上,溫行止嘴裡感歎著:“你看這地裡蔬菜長的還很新鮮,味道肯定不錯。”

她說這話時,有當地在田裡乾活的居民頻頻側目,用防備的目光盯著他們。

顧飛雲趕緊拉著她走,“行止,我們快走吧,他們都快以為我們要偷菜了。”

“好好好……”溫行止無奈被拉走,低聲埋怨,“這地方怎麼看也不像有客棧的啊。”

驀然一抬頭,她看見前麵樹蔭下有一群小孩圍成一圈坐著。

“我們去問問那些孩子吧。”不由分說,她拉著顧飛雲就走。

那些孩子圍成一圈坐在一起,手牽著手,都穿著大紅的肚兜,頭頂紮兩個丸子頭,聽到靠近的腳步聲,紛紛抬起頭,動作一致地扭過頭,朝著溫行止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溫行止嚇的停住了,拉了拉顧飛雲,“顧兄,這些孩子怎麼看起來這麼怪異啊?顧兄?”

轉過頭,卻沒有人回答。

她茫然地轉身望著,一望無際的田埂上竟然沒了人,原來站著的農民也都不見了。

“顧兄?顧兄你在哪兒啊?顧兄你彆嚇我!”溫行止順著來時的路一步一步走回去,四周突然寂靜的可怕,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四周像是有無數雙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在窺伺著,走錯一步就要被拖入無儘的噩夢。

突然,一個突兀清朗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

“往前走七步,不要回頭。”

沒功夫去考慮,大概是那個聲音溫柔的有安撫人心的作用吧,溫行止本能的去聽從,順著聽到的話往前走了七步。七步後,她茫然的扭頭去看,但記得那個聲音說不要回頭。

“接下來,憑著你的感覺,隨意走三步。”那個聲音又發出了指令。

“我的感覺?”溫行止現在心緒一陣慌亂,聽到這個聲音稍微安了心,朝著左前方隨意跨了三步。

“把手給我。”那個聲音說。

手?

入目之處是一片荒蕪,哪兒來的手?

溫行止試探性地朝著麵前的空氣伸出了手,下一秒,感覺到被一隻冰涼的手握住,猛地一拉,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景象全然變了樣子。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她躺在樹下,顧飛雲正拽著她的胳膊搖晃著,“行止,醒醒。”

“我這是……怎麼了?”溫行止茫然地看著他。“怎麼會突然倒在這兒?”

“你剛才說要往樹下問問那群孩子,我抬頭去看,樹下根本沒有人影,我問你是不是看花眼了,你就突然暈倒了。我就把你先拖到樹下麵了。”顧飛雲道。

“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溫行止感到一陣迷糊,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呆了好半天,才含糊其辭道:“那這裡,有沒有出現過其他人?”

“其他人?就我們兩個。你看,如玉兄往這邊來了。”顧飛雲指著遠處。

方如玉一行人從遠處走過來,他們的臉色都不大好看,不知是問出了什麼。

“客棧找到了嗎?”方如玉開門見山的問。

“還沒有,我們剛才在這裡轉了一圈,這裡都是一群農民,條件也很落後,根本沒人開客棧。”顧飛雲道。

“那就找個人家借助下來,總之,先找個地方住下來。這地方,晚上不能在外麵。”方如玉語速很快,看樣子很著急。

“晚上不能在外麵,是什麼意思?”顧飛雲扭頭,眉頭露出不解。方如玉沒有回答。

一行人快速穿梭在田野間,朝著有燈光的地方走去。

溫行止還在想著剛才幻境中那個聲音,想不通是誰在幫她。還有那隻手,沁人心脾的涼。

很快找到了在田裡耕作完正在收拾農具的男人,男人也看天色黑了,收拾農具的動作明顯快了很多,仔細觀察,他的手因為害怕而在輕微地顫抖。

當方如玉提出接住的要求時,男人第一反應是拒絕,“我家地方不夠,住不下你們這麼多人。”

“我們可以給你充足的租金。”方如玉道。

男人動搖了,打量著他們一眾人,看他們衣著打扮,最終遲疑著點了頭。

好在他們趕在了天完全黑透之前進了男人家的屋子。人一進去,男人趕緊鎖了門,這才鬆了口氣。

十幾個男人擠在一個狹隘的屋子裡,顯得很逼仄。

“可以告訴我們,你為什麼這麼害怕嗎?”溫行止在眾人的眼神示意中上前詢問。

男人在一瞬間驚恐至極,半晌才冷靜下來,輕聲道:“你們是外地來的吧,不知道這裡的貓膩。很多外鄉人到了這裡,都沒能走的出去。”

“為什麼?不是隻有三起……”有個人心直口快,險些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男人狐疑地看了一眼。

深夜裡,突然傳來了小孩的笑聲。清亮的笑聲回蕩在房子四周,顯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