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吾從公務中抬頭,放下了筆,動力動酸軟的手腕。
他身側的星洋也寫好了一遝字,君吾接過,看了看很是滿意。這段時間,星洋也一直在習字練字,現在用寫字可以基本交流了,字也漸漸有了形。
“不錯。”他讚道。
星洋聽到他誇讚臉上笑的越發燦爛。
“行了,出去玩吧。”君吾揉了揉她的腦袋,和藹道。
星洋點點頭,然後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君吾揉了揉額頭,不知道仙樂看到他為他介紹的小東西了沒。
君吾想了想,聯係到了他在凡間的分身上。
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是在街上。
“各位父老鄉親,今日在下初到寶地,囊中羞澀,獻醜幾手,望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君吾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謝憐中氣十足的吆喝聲,他循聲望去,便見謝憐站在街頭,一派仙風道骨的……賣藝?
這……還真是仙樂的風格。
同時,他又感到有些頭疼。放眼整個仙京,有哪個飛升的神官會站在大街上吆喝賣藝的,而且做神混成這個樣子,實在有些難以啟齒。謝憐到好,這種事做得得心應手,順暢無比。本以為這種苦頭能讓他明白,自己選的路是錯的,沒想到他倒是越走越順了。
這心態,君吾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
“誒誒誒,這是在做什麼?”燕懷離的聲音在他腦子響起。
也許是因為分身的緣故,法力削弱了,他沒刻意壓製,他們三個人就醒了。
“不愧是我徒兒,這連胸口碎大石都會,快來一個,我還沒見過呢!”燕懷離興奮道。
“什麼你徒弟,這分明是我的,他現在用的法門還是我創的。”段聽道。
“什麼和什麼呀,他壓根兒就不知道咱,再說了在他的確就拜了溫餘那家夥為師,按理說應當是溫餘那家夥的。”衛褚不甘道“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我不管,學了我的法門就是我燕懷離的徒弟,不是我親自教的又怎樣,學了就是學了,我徒弟就是我徒弟!”燕懷離無賴道。
“這麼說也對。”
其餘兩人都難得讚同他的話,三雙眼睛都紛紛熱切的看向謝憐。
被三個師父期待的謝憐卻是沒有賣藝成功,因為賣藝也要與時俱進。謝憐無奈又免費送自己的護身靈符,可卻是被眾人嫌棄,拿了護身靈符看了一眼就又隨手扔掉了。靈符就這樣被扔在了地上,落滿了灰塵,還有的被路人踩了好幾腳。
“真是不識貨!我徒弟的靈符可比那些隻有虛名的虛偽神官好多了。”燕懷離不滿道。
君吾走上前,撿起了一個,入手的靈符雖用料並不是非常珍貴,但其上的符文卻是十分清晰,可以看出製作人確實用了極大的心。
謝憐也正蹲在地上撿著被人扔掉的護身靈符。他抬頭接過君吾遞給他的護身靈符,溫聲道“多謝你了,郎螢。你先和穀子在那邊休息一會兒吧。”
說完,他起身,拍了拍靈符上的灰,神色自若將靈符又收進了衣袖。仿佛被人嫌棄的事從未發生一樣。
君吾看著他,卻感到無比嫉妒,同樣是太子殿下,謝憐卻在他想走的路上越走越遠。
他坐擁了所有名利權利,謝憐卻有了桃花源。
看似君吾在世俗上是個完美的成功者,但他自己知道,他是個失敗者,從心的這條路上,他敗了,他一敗塗地,他敗給了這個世俗!
如果說謝憐的心是花開滿城,那君吾的心確實一片荒蕪。
可再多的名利也難填埋內心的溝壑,曾經年少自己心中的丘壑,現在已經成了難以翻越的高山,他站在山腳,仰視著立於山巔的謝憐,羨慕著後輩,可自己卻又不甘心,因為他曾經也快到了,他原本也可以登頂的。
君吾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攀上雲歸崖了。
也許不能了吧,他心中自嘲的笑了笑。
因為心到不了了。
“庸醫!”男子暴怒的喝聲炸響,將君吾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出來。循聲望去,便見一個大夫被趕了出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衛褚問。
“快快快,去看看!”燕懷離最喜歡湊熱鬨,催促著君吾上前去。
君吾暗自勾了勾唇,他準備的好戲開始了。
趕人走的是個富商,為何這般暴怒,是因為他的夫人懷胎五月,卻突然肚子疼,大夫診了好幾次脈,卻是什麼都沒查出來。大夫建議還是找個道士,圍觀看熱鬨的人,也紛紛建議富商找個道士。
然後,段聽,燕懷離,衛褚,君吾四人就看見謝憐無縫切換,絲滑無比的從賣藝的變成了道士。
謝憐的三個師傅:……
“我徒弟就是這麼全能!”燕懷離無腦誇。
“處事也圓滑,心性也好,一開就是做大事的。”段聽也輕咳道。
“像我。”燕懷離驕傲道。
衛褚翻了個白眼“死狐狸,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不像我難不成像你啊!還不看看你自己的狗德性!”
君吾一般不會參加他們的爭吵,但還是有些沒忍住道“燕懷離,仙樂雖不聽話了點,但也無需如此侮辱。他雖天真,但不是像你一樣沒腦子。”
聽他發言,其他三人一下子陷入了幾秒的沉默,然後被衛褚毫不留情的笑聲打斷。
“哈哈哈,看到了吧,大家對你的評價是一樣的。”
……
君吾說完,也收回心神,跟著受富商邀請的謝憐進了府。
入府後,他被安排到一旁休息,可是他卻對謝憐乾了什麼了若指掌。
約莫晚飯時,府上的人為君吾和穀子準備了吃食。君吾吃到一半時,感覺到了熟悉的鬼氣。繃帶下,他的唇微勾,隨手將胎靈造的世界與房間的一方世界聯係。
他現在左手邊是一個窗戶,外麵是一個湖泊。
謝憐穿著紅色的女裝,從湖對岸的房子跑出來。他一手執芳心,追著一團黑霧。
君吾仍假裝著進餐,仿佛沒有看見謝憐,和越來越近的黑霧。
桌子上,穀子打了一個哈氣,與此同時,謝憐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閉嘴!跑!”
穀子被嚇的閉上了嘴,不斷的環顧,想要找到道士哥哥。
君吾用眼睛的餘光,看見謝憐中了招。
謝憐又拆了幾個護身符,將其中的香草和符紙給吃了,逼出了黑霧。
然後他一下子跳入了湖中,黑氣盤旋在湖上方,隻要謝憐出來換一口氣,就會進入他的腹中。
以君吾對謝憐的了解,他八成會出來換氣,就算胎靈進入體內,他估計會將芳心給吞了。
突然!君吾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鬼氣,不屬於胎靈,而是……
一個紅色的身影突然出現!然後毫不猶豫的跳下了湖。
竟是血雨探花!
君吾暗自咬牙,果然這隻鬼王對謝憐圖謀不軌!
相隔十萬八千裡的,他還趕過來,怕不是不是時時刻刻都盯著吧!
是鬼市的事少?管理一方的大鬼王這麼閒嗎?
下次找人給他招點事做!
“我操!”
“我操!”
“我操操操!”
三聲暴喝在腦中炸開。
君吾手中的筷子也一瞬間變成了齏粉。
湖水很是清澈,就算因為某隻不要臉的鬼王入了湖,濺起波瀾。
可是,君吾和三個人麵眼力極佳,準確,清晰的看見紅色和白色在水下交纏,以及……
某隻鬼在啃著他們的徒兒/兒子!
“我操,那小子乾什麼呢?!”衛褚崩潰道。
“啊啊啊啊,我的徒兒!!!”燕懷離嚎道。
“太子殿下,快將他拉開!”一向溫文爾雅的段聽也暴怒的吼道。
君吾也呆住了,他知道血雨探花對謝憐圖謀不軌,不懷好意,但誰他知道是這個圖謀法,這個不好意法!!!
他聽到段聽的提醒,剛想不管不顧動手,就見某個賊已經帶著他養了八百年的崽跑了!
這一切都發生轉瞬之間。
空氣一下子凝滯住了,一陣寒風吹過,拉回四人的神智。
“那小子誰啊?”衛褚問。
“好像是什麼鬼王,叫什麼血雨探花。”燕懷離咬牙切齒道“敢吃我徒弟的豆腐,老子讓他明天消失!”
“太子殿下,我建議去打鬼界,起碼讓人知道,天界的神官可不是誰都可以拐的。”段聽幽冷道。
賠了兒子又折兵的君吾:……
很想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