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舒顏送回去後，江茹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十點半收到葉意綿的信息。

——你什麼時候回來？

跟著一個殷切盼望的乖巧表情

江茹回她

——太晚了，不過去了

公寓內盤腿坐在落地窗前抱著公仔的葉意綿鬱悶又委屈的癟著嘴，江茹這個狠心的女人……

她難過了片刻回了一個哦。

江茹看見後，臉上並無情緒表示，喝了杯熱水就去睡覺了。

而葉意綿仍失落的坐在窗前，傷心的摳著手裡的公仔，有些失神。

她是帶著目的接近江茹的，可她對江茹似乎真的動了感情……

從中央大廈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麵，從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她就被她身上的氣質吸引。

像她這麼好的人，遇上自己這種爛人，像是淒美血腥的浪漫。

她不是朱麗葉玫瑰，江茹才是，而她隻是山坡上流下的泥水，淹沒摧毀了美麗高貴的玫瑰，讓她染上汙點。

她那麼好。

自己卻那麼糟。

葉意綿很想哭，可她似乎喪失了流淚的能力，早已經麻木了，一開始江茹覺得看不透她，也恰巧正是因為她的麻木，讓人窺探不到她的過往。

她拿出抽屜裡的藥吞了下去，蒙著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江茹還是沒有來。

葉意綿也沒有給她發信息。

第三天，江茹終於來了。

她說“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我並不喜歡你，希望你可以考慮分手。”

葉意綿紅了眼，泫然欲泣。

“不行，你遲早會喜歡上我的。”

江茹沒說話，神情嚴肅的打量著她，心下有些糾結，說分手的那一刻她承認她心裡有些發酸，而葉意綿不管不顧的抱住她的脖子親吻著她，小心翼翼極其溫柔，像隻放下高傲討好主人的波斯貓。

江茹就這麼心軟了。

她沉聲說“我工作特殊，你有時候會很久都聯係不到我，我不該耽誤你。”

聽見她的解釋，葉意綿鬆了口氣，臉上掛著的淚痕還沒乾卻笑意盈盈“不會，我會在家乖乖等你回來。”

看著眼前嬌美的年輕姑娘，江茹唇角幾不可見的微微上揚“我馬上要去執行任務，大概幾個月的時間你都會聯係不到我。”

葉意綿把頭埋在江茹頸窩裡，輕輕應著，她說“我是真的喜歡你，也希望你能喜歡上我。”

這句話是真的，彆的都可能是演出來的，是假的，但這句話是真的。

江茹笑笑“或許吧，我的假期算上今天還剩四天，想乾點什麼？”

葉意綿當即拿出手機來，訂下了古林舊城的民宿，看架勢是想要把江茹剩下的假期都霸占了。

江茹也默認允許了。

葉意綿很快收拾了一個小行李箱出來，倒是讓江茹有些驚訝。

“就這麼點東西？”

葉意綿一臉茫然，怔愣的回答“不然呢？”

“你的化妝品和洗漱用品放的下？”

江茹隻看見她拿了衣服以及給自己穿的。

葉意綿反應過來，笑的頗為自豪“你和我的衣服各兩身，洗漱用品是便攜的，沒有化妝品，隻有防曬和驅蟲水。”

她雖然總是一副濃妝豔抹的模樣，可她實際並不喜歡化妝。

行動迅速有條理，江茹對她有所改觀。

古林裡蚊蟲厲害，雖然不是盛夏時節，但是也不容小覷。

江茹開著葉意綿的寶馬趕往古林舊城，四個小時的車程，副駕的葉意綿一隻手揉著自己的腰另一隻手揉著自己的胃。

江茹注意到她的舉動，故作不經意的問“胃不舒服？”

葉意綿嗯了一聲。

“下了車走走就好了，老毛病。”

江茹也沒有追問她為什麼會得胃病，其實自己的胃也不算好，早些年執行任務，深山老林裡餓的隻能吃樹皮，胃病和子彈貫穿傷比起來不值一提。

江茹把車停好，拎著行李和葉意綿走進了民宿，乾淨舒適的房間讓江茹覺得這次旅行有了個好開始。

放好行李稍作休息，外麵的天就暗沉了下來，每每這個時刻，葉意綿心裡的孤獨感尤甚，她握住江茹的手，壓在她身上吻她。

“江師長，把我從黑夜裡拯救出來好不好？”

”嗯？”

江茹不懂，葉意綿也不再說。

外麵的篝火晚會開始了，葉意綿拉著她下樓去吃燒烤。

古林裡吹來的風帶著古林特有的草木氣息，民宿前石板鋪就的空地上極其熱鬨，葉意綿一隻手拉著江茹，一隻手拿著烤肉往嘴裡塞。

她讚歎“這羊肉真好，一點兒羊肉味兒都沒有。”

江茹笑她“沒有羊肉味兒吃的什麼羊肉？”

葉意綿傻傻的朝她笑“我的意思是沒有膻味……”

淡藍的長裙包裹著窈窕的身軀宛如精靈一樣，在夜色中，在火光裡，雀躍旋轉，笑靨迷人。

江茹與身後古樸蒼茫的山石古林夜色裡似乎融為一體，靜靜欣賞著降落世間的精靈。

晚風微涼，吹在皮膚上帶走熱切的溫度，涼風中才能最真切的感覺到心有多熱，跳的有多快。

這是獨屬於晚風的浪漫。

葉意綿一心拉著江茹走向下一個烤爐的時候，她不知道江茹看著她的背影輕輕笑了。

笑意隱藏在夜色裡，沒人知道，除了江茹自己。

吃飽喝足後二人回到房間，葉意綿摸著自己鼓起來的肚皮有些怨念。

外麵載歌載舞的聲音傳進來聽得清楚。

江茹問她“你怎麼不在篝火前跳支舞？”

葉意綿眼裡閃過一絲晦暗，可隨即笑意更甚，眸子亮晶晶的。

她溫柔道“我在這裡給你一個人跳不好麼？”

江茹疑惑於她剛剛那一瞬僵住的笑意與失落，覺得莫名卻也沒多問，隻是點了點頭，坐在床邊看葉意綿跳舞。

屋內空間不大，葉意綿淺淺跳起了孔雀舞，臂彎柔軟有力，脖頸修長，腰身曼妙，裙擺搖曳。

她太美了，美的讓江茹覺得幸好她不曾在人前跳起來，幸好這間屋子裡隻有自己看見了。

橘黃的暖色燈光溫暖明亮，葉意綿彎腰朝著江茹鞠躬結束，順勢轉了個圈撲進江茹懷裡。

她問“我美嗎？”

她說“美。”

很美。

葉意綿拉著江茹進了浴室，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江茹的身體，比一般女性肌肉線條更明顯的強健身軀上傷痕猙獰。

葉意綿心狠狠的疼了下，她朝聖一般吻著江茹的傷疤，江茹心裡覺得溫暖。

殊不知，葉意綿更多的是愧疚。

愧疚她懷著目的靠近江茹，愧疚因為有她這樣的人存在才會使江茹這些人的身上傷痕累累。

她也不想的……

可她懦弱，軟肋太多，注定要做彆人的手中刀替罪羊。

她忘我的深吻著江茹，逼著江茹淩虐自己，其間淚從眼角滑下，湮沒在發間。

“江茹……”

千萬不要喜歡上我。

葉意綿淚眼朦朧的望著身上的人，掙紮在□□的快感中，理智如同暗夜裡的海浪，侵蝕淹沒她的悸動，帶來的是無儘的傷感。

江茹溫柔的替她擦去淚，帶著薄繭的手粗糙溫暖。

“葉意綿……”

我似乎對你心動了。

在這古林舊城裡的民宿中，溫暖明亮的燈光下，窗外仍有歌聲隱隱傳來，葉意綿看著江茹那張冷峻的麵孔，知足的笑了。

在這個清靜質樸的世外桃源，她可以做回真正的葉意綿和江茹相處，即便隻有短短幾天。

“你欲望真旺盛。”

江茹換上白T靠在床頭笑葉意綿，而葉意綿眼皮沉重的窩在江茹身邊。

“確實，江師長要體諒體諒，可千萬彆不行啊。”

江茹瞥眼看著葉意綿的身材，仍然覺得這不像是天然生長出來的完美，舞者纖細的身材卻有著出眾的女性豐盈，若不是手感無異她還真會覺得葉意綿做過美體。

江茹輕輕的關了燈，窗外的民族山歌悠悠未止，木柴燃燒的氣味與歌聲順著窗縫鑽進來，江茹抱著懷裡的葉意綿，把鼻息埋在她發間。

夜色長，在眾多人眼裡夜便是一場失去感知的安眠，白白消耗了為數不多的時間，但是即便是夜裡的長眠細胞與潛意識仍在無休止活動著，愛意也會隨之悄然滋長。

當葉意綿醒時，江茹已經收拾好了背包，葉意綿揉了揉惺忪的眼，慢慢坐起來看著她傻笑。

“起這麼早，以後不會嫌棄我懶吧。”

江茹拉好背包拉鏈道“不會，你已經比大多數人起的早了。”

葉意綿像個被喂了糖吃的小孩，眯眼笑笑起床去洗漱，絲毫沒有意識到□□的自己帶給江茹的視覺衝擊，走到浴室葉意綿才發現赤裸裸的自己，掩飾著尷尬，強作鎮定的拎起件浴袍裹在身上，餘光裡江茹沒看著自己，這才鬆了口氣。

隻不過，她沒發現江茹發紅的麵容與耳角，也沒發現她故作掩飾把剛拉上的拉鏈再次拉開的舉動。

葉意綿換好運動衣噴過防曬叫江茹出發，江茹拿著背包跟在她身後出了民宿。

買票的事完全輪不到葉意綿操心，江大師長雖然話不多，辦事很貼心。

山並不高，前幾天下過雨，裡麵的石板小路上長著青苔，參天的古樹陰涼卻藏匿著許多蚊蟲，江茹拿驅蚊水給二人仔仔細細的噴了一遍，葉意綿愛美，卻不像小姑娘們潮流的穿束腳運動褲配籃球長襪，她隻是簡簡單單的穿著遮過腳踝的運動長褲，與臟粉的運動鞋將自己的美腿遮的嚴嚴實實，蚊蟲壓根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卷發用皮筋挽在腦後，走過幾千級台階，葉意綿累的腿軟，發絲有些許亂，還是江茹扶著她走進了山頂古林裡的回廊。

回廊之下，淺灘清溪，魚兒嬉戲，一百米外的山壁上飛瀑直下。

二人坐在回廊的欄杆上，葉意綿倚靠著江茹，看著不遠處的瀑布。

葉意綿忽然說“江茹，我不喜歡在人前跳舞的，但是我還是很愛舞蹈。”

江茹問“為什麼？”

葉意綿笑笑，不說話。

這裡的古樹幾近千年，世道變了又變，而它們仍靜靜待在這個遠離塵世喧囂的淨土，這一刻是永恒也是瞬間，最起碼在她的記憶裡會是永恒。

江茹拿出背包裡的保溫杯和牛肉乾遞給她，葉意綿語氣嫌棄卻是笑容滿麵的接過來“你真老土，跟老年人一樣。”

她喝過後故意遞到江茹嘴邊，想看她會是什麼反應，江茹隻是看了她一眼自然的接過喝水，在她眼裡葉意綿的舉動未免幼稚。

她當年執行任務時彆說是和幾個男人喝一個水壺，即便是和幾個男人擠在一起睡覺也是常事，她受傷時脫衣止血包紮也都是那些男人乾的，和女朋友喝一杯水又有什麼好嫌棄的呢。

休息過後，二人又慢慢的在古林的石板路上走著，古林高大，下麵灌木不多，遊人也不多，遮天蔽日的樹林讓人覺得幽寂清涼，亭子與遊廊也是幾百年的曆史，在朱漆脫落露出木色的舊亭子前葉意綿拿出手機自拍，趁江茹看向手機時偷偷在她臉上落下一吻，同時按下了快門。

“你怎麼這麼喜歡偷親人？”

江茹嗔怪，語氣卻透著寵溺。

葉意綿看著照片滿意的挽住她的胳膊，她湊在她耳邊說“江師長，我就喜歡你這副明明在意我卻還坦然自若的樣子。”

真像個勾人的妖精，江茹這樣想。

正是午後，葉意綿覺得累，但是又舍不得浪費了大好時光，拉著江茹往古林深處的古寺走去。

這片林子存在多久，這古寺就有多久，據說是一位天竺而來的雲遊高僧在此地建下寺廟，隨之從遙遠的南方運來樹苗栽下，改朝換代戰火紛飛卻不曾殃及這古林舊城，得以讓今人駐足。

寺廟不大，卻一磚一瓦都透著曆史的沉重，青磚殘破，苔痕蔥蔥，香煙嫋嫋。

葉意綿虔誠的燃一柱香拜下，心中默念願菩薩保佑……好人不被惡人所傷。

她起身望著觀音石像，站在一旁的江茹問她“你許了什麼願？”

葉意綿不正經的回答“世界和平。”

江茹翻了個白眼，嘴角輕揚，是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鮮活，葉意綿都看在眼裡“你不許個願？”

江茹嗬嗬道“我不信神佛，隻相信國家和人民。”

葉意綿笑著拿起姻緣祠的同心結寫上自己與江茹的名字，親手掛在殿內雕刻的木樹上。

江茹說她“你真迷信。”

葉意綿笑笑“不是迷信，是熱切的期望。”

隻能以神佛之名表露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