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用半個月時間快馬加鞭趕回上京,回城之日鑼鼓喧天,全城百姓將街巷圍得水泄不通。
“那位是慕小姐?這細皮嫩肉的,上了戰場不是給人添堵嗎?”
“是啊,是啊,所幸沒事。”
人群中還有一些非議,一般人說也就罷了,慕南枝聽得出來,那幾個全是婦人,她胸口發堵,贏得了父兄和將士們的肯定,竟然會被同性所質疑。
慕祈安似乎注意到她的惴惴不安,說道:
“阿枝,彆怕,你的功績是誰也奪不走的,大軍誰不知道我們慕家的女兒多強啊!”
“知道了,哥。”
她這下好的多了,接著就是麵見陛下,她要是能夠憑借軍功封官,那女子取仕之路未必不可行,她一定要做到。
三人一齊走上大殿,齊聲說:
“臣叩見皇上。”
“愛卿們平身。”
百官的目光不看其他兩位,之專注在慕南枝身上,其中一位諫議大臣出列,說:
“啟稟陛下,這慕小姐自稱臣不太合適,況且,這朝廷之上哪有巾幗弱女說之處,按我朝律法,女子不得乾政。”
這人名叫林添,是個老頑固,一向與她們慕家不對付。
“陛下,小妹武藝、智謀不輸男子,或許可開一先例,在戰場上,要是沒有她,我們還不能這般快得勝歸來。”
慕祈安再跪下,這是她所求的,他也知道妹妹心中大誌,他也想和妹妹一起匡扶社稷、保家衛國。
“陛下三思!”
群臣幾乎都跪下了,隻為反對她一人,慕南枝一陣心驚。
“陛下,此風不可長,開了此先河,我國豈不成了笑話,女子就該安安分分待在家中,邪念一生,少說影響三代,求陛下三思而後行。”
林添直接重重地磕了五下頭。
“陛下,小女的功勞全軍將士均可作證。”
慕言開口,硬是不給這幫老頑固一個眼色。
“慕侯爺,此言太過荒唐,監軍都是你門下,你們隨隨便便將一兩件軍功套在你女兒身上就敢欺瞞天下!慕家存心不良。”
語氣十分激動,雙眼通紅。
“我沒有,我沒有偷彆人的功勞,你憑什麼冤枉我!”
慕南枝已經很壓抑自己的情緒了,這個老匹夫真是太可恨了。
“冤枉?嗬嗬,臣不過肺腑之言而已,情陛下明斷。”
他一直跪著,聲音鏗鏘有力。
身為諫官,卻對一眾功臣口誅筆伐。
慕南枝迫使自己平靜下來,眼睛一一掃過滿朝文武的臉,除卻父兄之外竟無一人同意她為官。
若她是個男人,今天也不必有此爭議了,再鬨下去不僅讓父兄為難,也會讓這般迂腐的老頑固尋著機會參父親一本。
“小女告辭。”
她摘下頭盔一下就扔到林添的腳上,又麵不改色地說:
“嬌軀難承千斤力,多謝林大人提點。”
林添什麼話也不說,腳上的疼痛快速蔓延到心扉,真是痛徹心扉,他不敢說,讓彆人知道自己被一個女子打了,豈不是鬨了笑話。
“不必謝。”
慕南枝並未收手,她將一身的鎧甲都脫下,隻留一身紅色勁裝,而後瀟灑離去。
出了皇城,她的淚才掉下。
“早就預料到的事情,你哭什麼呢!跟那樣一群人同朝為官你難道就會開心嗎?”
淚水跟掉線的珍珠一樣,止也止不住。
“為什麼?我哪裡差勁了。”
她強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望向天空又隨之下垂,苦澀深入肺腑。
這時一股香味入了鼻,她也覺得腹中空空,便進了一家店,點了一屜包子、一盞茶。
“聽說了嘛,這藏寶圖落在了秦悅女俠的手裡。”
“秦悅?就是那個一夜殺十霸的女俠,聽說勢力不俗,這個藏寶圖,是前朝留下的吧?”
對話就發生在她鄰桌,慕南枝瞅了一眼這兩人,兩個瘦削漢子,在旁邊說著。
“是啊,聽說就在碧雲天,咱也去湊湊熱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女俠都到此地去了。”
“你這小子,哪是看什麼熱鬨,奔著女俠去的吧!那些個凶婆娘,呃~”
這對於她而言真是個新鮮事兒,慕南枝扒下幾根碎發,在白淨的臉上塗點胭脂,然後走向二人。
“兩位大哥,你們說的碧雲天是什麼地兒啊?”
“姑娘這臉臟兮兮的,連夜趕路來的吧!看姑娘這打扮,一定也是江湖中人了,初入江湖吧?”
白衣小哥問道。
“對對,一直莽莽撞撞的,一直碰壁,哈哈。”
她羞澀地撓頭。
“這碧雲天是大門派,每年七月不就下月嘛,會舉辦一次比武大賽,選出這幾年來最厲害的女俠,不過姑娘也知道,這男女,咳咳,總是有幾個男俠客,要跟人家榜首比武,我說句實話姑娘彆氣,這女子天生比較弱,這幾年時常有人搗亂,這場盛事有式微趨勢,最近不是出了這秦女俠,我們不搗亂,就為湊個熱鬨。”
這小哥說話小心翼翼的,看得她有些無奈。
“那是得去看看,多謝哥兩位,說不定到時我們還能再見。”
她抱拳致謝。
“好,希望見到姑娘大顯身手!”
這兩人將一大碗茶喝下去,抱拳,然後就走了。
店裡香氣四溢,她呆呆地看著這些飄來飄去的煙霧。
“江湖?那是個什麼地方,好像還挺有意思,可是我答應他了,回來就和他成親。成親就得錯過這事了,該怎麼辦才好呢?”
她無料地轉著空杯子,腦袋裡空空,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再小坐一會兒她就起身離開了,她不辨方向,哪邊有道就往哪邊走。
一抬眼就走到了黑市中,這可不是個好地方,黑白兩道都有。
朝廷知道這麼個地方的存在卻也不敢妄動,因為朝中不少官員也牽涉其中。
她緩緩走了進去,來往行人神色匆匆,她突然聽見一陣叫喚。
就走了過去。
“讓你不聽話,給我好好學狗叫!”
黑色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兩個女孩身上,她們身上穿著單薄的衣裳,兩下鞭子就打破了她們的衣服。
路過的行人笑笑就完了,毫無憐憫之心。
“你給我住手!”
慕南枝上前拽住他的鞭子。
“我教訓我的奴隸管你什麼事兒,來大爺麵前充什麼好人。”
這人凶神惡煞的,力氣不小,一下就將鞭子拽回去了。
“兩個孩子有什麼錯,你為何這樣?”
“不聽話的下場就是這樣,嗬嗬!老子想讓她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是不是想贖她們?我呸!我告訴你啊,沒門兒!這兩臭丫頭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有再多錢也……”
慕南枝一腳踹出去,把這肥頭大耳的漢子打出去,涎水噴她一臉,早就忍不了了。
她立即給兩個女孩鬆綁。
那男人狼狽地跑回來,嘴裡罵罵咧咧。
“好你個臭娘們,敢和我厲鬼王動手,不要命了!”
他甩兩下鞭子打向她,她慵懶地抽出兩枚飛鏢截斷鞭子。
“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麵前稱王稱霸,兩個小丫頭等著啊。”
她將人放在原地,這時空中傳來一道銳利的風聲,那男人不知從何處又拿出一根鞭子。
鞭如如毒蛇般靈活,速度也奇快無比,慕南枝向後一傾,後跟擊地,旋轉半圈,發出飛鏢落到他手腕上。
“饒你一命,看你以後再害人,那兩個姑娘和你沒關係。”
“真是個笑話,你救得了她們一時你還能管她們一輩子?這兩個都是孤女,沒有一技之長,不識文斷字,半點武藝不通,兩個廢物不如做我的寵物,哈哈哈,救?你救不了,我雖然這隻手不行了,我的武功不至於讓我沒飯可吃,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呼吸一滯,陡然升起的怒氣一下子降下去,這人雖然混賬,所說的卻是大實話這樣,兩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是沒有辦法自己生存下去的,可她,她又能怎麼辦呢?送往侯府養著嗎?
今日大殿上那幾個老頑固明擺著要和她一家作對,把兩個來路不明的孤女送回家說不定會給父兄招致大禍。
抬眼望去,兩個姑娘還在原處等著她。
“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兩人一齊搖頭。
“幾月生的?”
“不知道,我是九月初一到這裡的,姐姐是這個月才到的。”
年紀小的那一個說道。
“那你就,就叫酒宜,酒香宜人,如何?”
“好聽,好聽!”
“我叫珞獅,來自苗疆,求你彆把我交出去。”
她緊緊握住慕南枝的手。
“不會,絕對不會的,我不是這種人,你們兩個暫時跟著我,我幫你們找戶好人家。”
慕南枝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幫這兩個姑娘擦擦臉。
“我們可以相信你嗎?”
珞獅說道。
“你要是願意,那可以。”
她笑道。
“姐姐,我,我年齡不小了,可以端茶倒水,也可以砍柴做飯,我可以做你的丫鬟,彆把我送走,跟著彆人也不好,求你收下我。”
珞獅跪下,酒宜見狀也跟著下跪。
“我,我也是,雖然我什麼都不會,我吃得少,很好養的,求小姐收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