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被噩夢驚醒的,夢裡小林打印出了他的照片,用直升機在學校的上空潑灑著,夢裡的他一抬頭,漫天的照片幾乎將他淹沒,周圍的同學們拿著照片竊竊私語,對他指指點點。夢裡的他像一座孤島。
少年一骨碌便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出房門的時候,八已經不見蹤影了,
“是去上班了吧。”
他理所當然的想到,不過,這也方便了他的行動。少年從冰箱裡掏出昨天的剩飯,看了看廚房那些的廚具,又放回了冰箱。思考再三還是拿出一點米飯,用開水就著吃了。
草草的結束了午飯後,少年從衣櫃掏出了一件大衣,找到這件衣服的時候,少年也有些驚愕,這衣服的款式與大小與他基本一致,像是同齡的孩子的,聯想到兩個臥室,“他不會真的有個孩子吧?”自然是沒人回答他的問題的,少年壓下了心中的疑惑,從衣櫃裡掏出一整套衣服,與那件看起來還不錯的大衣比,這些衣服就顯得廉價了,發白的領口和粗糙的質感無一不證明這家的貧窮。少年嫌棄的抖了抖手裡的衣服,又看了看昨天穿的製服裙子,一咬牙還是套上了它們,隻是最後又欲蓋彌彰似的套上了那件大衣。
少年打開門,雖說早有料想,門外的場景還是令少年有些不適,樓梯間黑黢黢的,隻有每層的中間位置的牆麵上開了一個聊勝於無的窗子,窗子被層層鐵欄圍住,囚禁著所有向外和向內窺探的視線。樓梯上七倒八歪的丟著幾個酒瓶子,從瓶口溢出的酒液和不知名的汙漬一起散發著隔夜泔水的惡臭。少年嫌惡捂住口鼻,小心避開地麵上的汙漬,不知哪一腳踩到了什麼軟乎乎的東西,少年驚叫一聲,聲控燈滋啦滋啦的掙紮著,終於投射出一點亮光。腳下的是一個棉花娃娃,它可能是某個小女孩落下的心愛的寶物,如今隻能躺在這臟兮兮的地麵上,與這昏暗的環境融為一體。
少年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棟單元樓,當陽光再一次打在少年身上時,他才終於有活過來的感覺,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隻是本能的害怕和躲避。
少年晃了晃腦袋,把雜亂的心思晃出腦袋。邊向目的地出發邊複盤自己的計劃,小林昨天是晚班,那今天十有八九也是晚班,他隻需要找到白班的保安,向他索要小林的電話,然後自己打個電話把小林約出來,趁他不備打他一悶棍,再把手機拿過來,這樣自己既不犯法又解決了問題。計劃很完美,他隻要小心一點,應該就沒問題。
少年遠遠的看著保安亭,低聲咒罵:“該死。”他想到了很多,萬萬沒想到,從根本上就出了問題,今天白天怎麼會是小林值班。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一閉上眼就是夢境裡小林四處宣揚他女裝的模樣。唯一幸運的是,晚班接白班,小林應該沒時間散布他的照片。但等他下了班就不一定了。怎麼辦,怎麼辦。少年心急如焚,他可等不起。
“隻能賭一把了。”
小林昏昏欲睡的坐在崗位上,他也說不清昨天他是怎麼了,好像突然瘋了一樣對那個少年拳打腳踢還把他頭敲了,等他回過神來那少年已經不見了,他害怕極了,萬一那孩子趁他不在崗的時候來投訴他舉報他或者報案,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還算能做的工作,萬一丟了……於是他和原本白班的老王換了班次,看能不能再碰到那個孩子,稍微賠點錢也比丟了工作強。小林等了那孩子快一上午也沒見到蹤影,他正準備站起來活動活動,精神精神,一個熟悉的人影忽的從他麵前經過,小林呆愣了片刻,拉開門便追了上去。
少年在小林注意到他的那一刻就跑了起來,他雖然個子沒小林高,但勝在年紀小,很快他就拉開了距離。
小林在一處陌生的小巷停了下來,呼吸聲大的像風箱一樣,他常年抽煙酗酒,身體底子很差,追著追著那孩子便失去了蹤影。他無法,隻能慢慢的原路返回。
少年躲在垃圾箱的角落裡看著累的呼吸不暢的小林,猛的竄了出去,拿起從家裡順來的擀麵杖就向小林頭上甩去,小林的背影晃了一下,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少年如釋重負的把擀麵杖揣進大衣口袋裡,蹲在小林身邊翻找著手機,這擀麵杖格外的沉重,像是裡麵還有什麼填充物,而明明很快就能徹底放心的時刻,少年卻總覺得毛骨悚然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少年不安的張望了一番,最後視線定格在倒地的小林的身上。
少年有點慌張,萬一他醒了怎麼辦,又害怕太用力會出人命,隻是猶猶豫豫的拿起擀麵杖又衝著小林的後腦勺中規中矩的來了一下。
最終少年在小林衣服右側的口袋裡翻出了手機,手機剛拿到手,還沒來得及打開,少年就敏銳的察覺到有人的腳步聲正在靠近,他躲回了垃圾箱後,聽到那人的腳步聲停在離他不遠的小林的身邊,少年放輕呼吸,半晌,才聽到那個人的聲音。
“啊呀啊呀,這怎麼有個人暈倒了啊,好可憐,我送他去醫院吧。”
少年聽到先是布料摩擦的聲音,然後才是是沉重了不少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少年蹲在垃圾箱後,並沒有立刻就出去,他又躲了一會兒,確認剛離開的人不會回來後,鬼鬼祟祟的把擀麵杖丟進垃圾箱裡,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回了家。
少年離開後,熟悉的腳步聲又在小巷響起,最終停在了少年蹲的垃圾箱的位置。
“啊,真是粗心的小朋友呢,在彆人家門口做壞事都不提防一下呢,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