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路,荒蕪人煙的一條路,四周都是空蕩蕩的房子,路兩側栽種著高大的棕櫚樹,從房屋的間隙可以看到遠處翻湧著波濤。
樹葉間隙漏下點點陽光,迎麵微鹹的海風撲在臉上,如果不是再過兩三個小時又要當社畜,林木真有種想要躺平度假的感覺。
“確實不錯,”小劉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指了指對麵一排排精美的彆墅:“如果不是因為出過事,這的房子應該賣的很貴吧!”
“不過環境這麼好,時間又過去了這麼久,講道理應該不會賣不出去。”林木走在樹蔭底下,不住的向四周張望,走了好久都沒有見到一個人,車輛也是少的可憐,如果不是屹立著一排排房子,跟人煙罕至的郊外也沒什麼區彆。
彆墅區門口的保安亭,大門緊閉,門鎖上落滿了灰塵,隻剩下角落裡幾個蜘蛛在忙碌著。
“這可能就是我們今天能見到的唯一活物了,”小劉對著蜘蛛開起了玩笑。
林木拿起手中的相機哢嚓就是一張,“你說的對,這不得留個紀念。”
隱隱約約的林木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熟悉的感覺,可他轉念一想,全天下的保安亭不都長的差不多嗎?
他覺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快步跟上小劉的步伐向前走去。
這地方靜的不像是繁華的A市,明明四周的花壇裡都是久久無人打理的高大樹木,可林木卻連蟲鳴鳥叫都聽不見。
走到彆墅區深處,已不見了陽光,這裡的樹木長的格外的高大,越往裡走越讓林木有種走進熱帶雨林的錯覺,可以窺見在當年地產商的規劃中,綠化應該是花了大功夫。
半舊的房屋,早就失去了人的蹤跡,發黃的牆壁上爬滿了不知名的綠色植物,一路走來竟然也不見任何生物,昆蟲都罕見。
但也許是因為在海邊的緣故,林木總是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不知為何,隨著慢慢深入這股味道越來越明顯。
林木伸出手,拍了拍前麵越走越慢的小劉;“你有沒有。”
“啊,”小劉好像炸毛了一樣,跳了起來,轉頭看見林木又舒了口氣:“林哥,你乾嘛啊,嚇我一跳。”
看著小劉滿是汗珠的的額頭,林木暗自偷笑,想起了昨天晚上小劉氣勢洶洶的打包票說自己一點都不會害怕。
平時老愛吹噓自己的東北壯漢,多麼多麼威猛,今日一見果然‘威武雄壯’。
不過林木並不準備戳穿虛張聲勢的小劉,畢竟看他又害怕又要走前麵的樣子難得一見。
“你有聞到什麼味道嗎?”林木正經臉。
“味道?”小劉用力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沒啥味兒啊。”
可林木的鼻尖始終縈繞著一股久久不散的腥氣,他停在原地細細的分辨著這股氣味,帶著潮濕氣的泥土味,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鐵鏽味。
見林木站在原地遲遲沒有行動,小劉帶著些焦急的拍了拍林木的肩:“林哥,乾啥呢?趕緊走吧,這地方陰森森的,有點可怕。”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林木並沒有回答,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在電話裡,司機張三說:
‘她上車之後我總能聞到一股味。
一股有些腥氣的泥土味。
我對這種氣味很是熟悉,所以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
我小時候生活在附近的鎮子上,老家那邊以養魚和蝦蟹為生,有許多大小不一人工開鑿的水庫。
這股帶著腥氣的泥土味,就和水庫裡帶著魚腥的淤泥味幾乎一模一樣,但不一樣的是這股味道中還有很淡的鐵鏽味。
就像是水庫裡被大魚吃的隻剩一半的小魚隨著的淤泥一起腐爛的味道。’
明明是正午時分,那一刻的林木卻好像身處冰窖中,打了個寒顫,他有些發抖。
“你真的沒聞到什麼味嗎?”林木有些戰戰兢兢的繼續發問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些什麼,明明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存在。
“沒有,”看著林木懷疑的目光,小劉在四周走動了一下,到處都嗅了嗅:“真沒有,啥味都沒有。”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椰子糖,為了防止低血糖,林木有隨身帶糖的習慣。
將糖遞給小劉,“你聞一下。”
小劉半信半疑的接過糖,並不明白林木的用意,但他還是照做了:“好濃的椰子味。”
“你鼻子沒問題的話,難道是我有問題?”林木有些煩躁的捂住了口鼻,捂住是聞不到了,可是手放開也還是能聞到這個氣味。
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大腦好像出問題了,林木不僅覺得這個味道熟悉的很,就連這個地方都透出自己一股好像來過的違和感。
“到底咋了啊,林哥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看著林木的動作,小劉有些摸不著頭腦。
林木有些掩飾的放下了手,有些悻悻的說:“這地方看著不像有人住的,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他下意識的不想把他聞到了不同氣味的事告訴小劉,也許是不想傳遞恐懼的氛圍。也許的單純的想要隱瞞,他也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仿佛順其自然般帶過了這事。
二人快步走出了彆墅區,果然出來了,就不會在有陰森森的感覺。
溫暖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林木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明隻過了不到半個小時,走在充滿陽光的街道上 ,他珍惜的汲取著陽光的溫度,仿佛這樣就能驅散他周身的陰冷感。
“這地方真是有點邪門。”小劉嘀咕著要去找個廟拜一拜。
林木有些敷衍的附和著,他的用力的呼吸著,那個味道消失了,出了彆墅區就再也聞不到那個味道了。
到底是個什麼味呢?林木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像是在哪裡聞過一樣的味道。
也許可以稱作是動物的直覺,從他接到那個電話開始就想打斷那個司機的發言,甚至還用了一個開車不關車門的蹩腳借口,到處都透露著一股莫名的違和感。
他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就好像陷入迷宮的人,遲遲找不到出口。
他有些失神的拍了拍自己的臉,明明這一切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但他的心裡總是覺得不安,好像有什麼即將發生。
“到了,到了,117號,119號,”小劉拉著林木走到了兩棟房子中間:“真的沒有118號啊!”
林木抬頭看向這兩棟幾乎長的一模一樣的房子,唯一的區彆就是門牌號上的編號,深藍色的牌子上寫著117和119。
“為什麼沒有118號?”小劉摸著下巴有些不解。
林木張望了一下四周,指了指對麵掛著營業的小商店:“去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走進這間小小的商店,櫃台後麵的躺椅上正坐著一位正昏昏欲睡的年邁老人,林木打量了一眼這間商鋪,貨架擺放的有些擁擠,靠近後門的角落裡堆著還沒有整理的貨物。
在這堆貨物中,林木眼尖的發現,竟有一些香燭和黃紙。
林木有些不解,這邊小劉卻已經和老人攀談起來。
“您今年貴庚?”
老人緩慢的抬起頭,滿是皺紋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八十五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許久沒有說話:“你們是乾什麼的?”
警惕心還有點重,小劉熟稔的從口袋掏出了一個紅色的本本遞給老人:“我們是來采訪的。”
老人坐直了身子接過紅本,顫顫巍巍的從櫃台下麵摸出老花鏡,艱難的辨認著。
林木疑惑的看了一眼小劉,這是什麼?
小劉垂下頭低聲道:“記者證。”
你還有這種東西?林木的臉上寫滿了詫異。
“你那是什麼眼神,怎麼看不起人,我大學時考的。”小劉咬牙,輕輕踹了林木一下。
“你們要問什麼?”老人再三確認後,將記者證還給了小劉。
“我們想了解一下這裡的情況,您看您方便說一下嗎?”
老人耷拉著眼皮,又躺回了躺椅上:“沒什麼不好說的,都是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
十三年前,濱海路還隻是一個小漁村這裡的人們安居樂業,可是好景不長很快就有房地產商看中了這裡,準備開發房產。
起初當時的人們好很高興,有人開發就意味著需要拆遷,拆遷就代表著新房子和錢,在多方的配合下很快就談攏了價格。
可是搬到最後幾家的時候,那幾家卻突然變卦不搬了。
合同是早就簽了的,工地是已經開工了的,臨時反悔開發商也不滿,每天就是又吵又鬨的,總也不能滿意。
已經動工的工程並不能因為這件事而停下,幾番協調無果後,開發商準備報警。
可是鬨得最凶的幾個人揚言報警就自殺,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錯的開發商依舊選擇了報警。
結果就在警察初步調查完的當晚,鬨得最凶的那戶人家直接帶著老婆孩子吊死在了工地門口。
這下就真的是轟轟烈烈,雖然鬨得很大,但法醫證實是自殺後,對開發商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反而剩餘的人也沒有繼續鬨下去,很快就搬走了。
可惜事情並沒有輕易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