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和盧克針對‘究竟該怎麼對新朋友說話’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辯論,貓女在一旁聽了半天,隻愈發覺得這兩個家夥十分危險且不正常。
她聽見那個小女孩說黑袍子男人是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惡魔,然後又聽見那個惡魔教育小惡魔,不可以炸毀阿卡姆的房頂,免得晚上睡覺的時候漏雨。
誰會在阿卡姆睡覺?
就算她是喜歡調戲蝙蝠俠的珠寶大盜賽琳娜·凱爾都會感覺這十分荒唐。
緊接著,小惡魔說她想把地下室裡的鯊魚帶出來玩。
然後大惡魔在糾結沒有足夠大的水族箱。
於是小惡魔又說想去下水道裡找殺手鱷,被大惡魔以下水道不衛生為理由直接駁回。
小惡魔不開心地撅著嘴生氣。
賽琳娜·凱爾不知道這兩個可怕的外來者究竟想做什麼,但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遇見隻會揮著拳頭嚇唬人的反派她倒是不怕,但是能力未知目的未知的惡魔?
原諒她隻是個會揮鞭子的柔弱女盜賊,不是會大喊沙讚召喚閃電的胸肌壯漢。
賽琳娜後退一步,想要偷偷離開。
但她的鞋跟卻突然觸碰到了堅硬的水泥牆壁,在安靜的走廊上發出哢噠一聲輕響。
響聲吸引了對麵一大一小兩個惡魔的注意力。
他們同時回過頭來。
大的那個麵目隱藏在陰影中,依稀看得見一點紅光透出來。
貓男美杜莎傑森·亞當斯把頭頂上的黑布又攏緊了一些,擋住自己美杜莎牌血紅色的眼睛,防止對麵一直盯著他的女士被他變成一座雕塑。
這動作讓原本就提心吊膽的貓女更加神經緊繃。
今晚她出現在阿卡姆瘋人院當然不是巧合,她是來找人的。
隻可惜人沒找到,她卻莫名其妙在十分熟悉的阿卡姆瘋人院裡迷了路,還撞上了這兩個可怕的家夥。
最近有個出手闊綽的外鄉人找上了她,要她尋找一件隱藏在哥譚的寶物。
巧合的是,那人也披著一件散發出糟糕味道的破爛黑袍子,神神秘秘活像個生活在公元前的昔尼克教徒。
和她對麵的家夥幾乎一模一樣。
會是同一個人嗎?
賽琳娜也無法確定,因為她其實和那位雇主並沒有怎麼交流過。
對方一字不發,隻在某天深夜攔住她的去路,然後扔給她了一張畫著銀戒指的草圖。
賽琳娜借著燈光看清了那幅畫,畫麵上工藝粗糙的戒指看上去毫無特色,不過就是個不怎麼值錢的素麵銀圈而已。
可對方卻過分豪爽地扔給她一大袋子歐洲中世紀的手工打製銀幣和古董珠寶。
但這種毫無特色的東西她到哪裡去找?
哥譚灣裡沉著的蝙蝠車零件都比那東西值錢得多。
原本賽琳娜不是很想接下這過分詭異的一單,但是她拒絕後的第二天,企鵝人就帶著人親自找上了門。
這幾乎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
賽琳娜再次後退一步,發現自己的後背居然貼上了一堵牆。
她背後流下冷汗,臉上的笑容越發僵硬起來。
傑森的眼神也越發警惕,他直覺對麵女人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不懷好意。
他們走到這裡來是巧合嗎?
傑森扭頭向身後看去,卻發現他們來時的路已經消失不見,盧克小朋友正抓著他破破爛爛的褲子滿是好奇地摳弄牆壁上的青苔。
一邊摳一邊還往他身上抹。
傑森:……
他默不作聲地把惡作劇的幼崽從地上拎起來。
所以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變化?
再扭過頭,他看見對麵的女人露出笑容。
傑森發現她身後的樓梯居然也消失不見了。
貓女賽琳娜知道,越是這種令人無法掌控的情況,越是不能慌張。
她決定主動出擊,先試探一二。對方沒有傷害她,一是彆有所圖,二來……這也許是那個尋找戒指的人對她的警告?
賽琳娜有點後悔今晚的行動,她果然不應該在偷聽到一點不知真假的消息後就匆匆跑來阿卡姆。
賽琳娜看著盧克,假裝自己對目前的異常一無所覺:“可愛的小女孩,我也很想和你做朋友,我能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也許下次見麵我能送你一條好看的裙子作為禮物?”
盧克寶貝一秒破防。
他怎麼又被罵了嗚嗚嗚!
“為什麼……我不想和你們哥譚人交朋友了!你們太過分了!”
那個詞怎麼說來著……以貌取亞當斯?
他沒有亞當斯的小胡子或者魔蒂夏媽媽纖細高挑的身材就要被罵可愛嗎?太過分了!他來哥譚之後已經被人罵過好多次了!
盧克雙眼變成荷包蛋,委屈地在傑森手裡耷拉著四肢。
他從陽光開朗張牙舞爪的社交達人活螃蟹變成被丟進沸水裡煮熟了的死螃蟹。
貓女:……?
她說什麼了?
不過她心裡卻更加警惕。
原本她以為小女孩也許好說話一些,但對方似乎看透了她的意圖,正在顧左右而言他。
人類最大的恐懼是未知。
她根本就不知道對麵的非人類會做出什麼事來。
不期然間,她又想起自己前兩天試圖跟蹤過的黑袍子雇主。
那個‘昔尼克教徒’簡直像個能隨時隨地溶解在哥譚牆壁裡的幽靈。
她以為自己跟丟了,結果一轉頭卻看見了對方隱藏在兜帽下的血紅豎瞳。
鋪天蓋地的恐懼感如同可怕的海嘯讓貓女直直愣在原地。直到對方消失了很久,她才從那種木僵的狀態中恢複過來。
賽琳娜回過神來,勉強對著眼前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袍人笑了一下。
卻又瞥見黑袍人袍子下露出的一點紅光。
“寶貝,真的不能告訴我你是誰嗎?”她的身體緊緊貼著牆壁,努力讓自己的反應不那麼激烈,“能在這個派對現場遇見你們真是奇妙的緣分。”
傑森冷笑一聲,不說話。
“彆問我,我的心已經死了。”盧克捧著小心臟,抽抽鼻子,“剛剛為你傾倒的時候掉在地上碎成渣渣了。”
貓女:……
她很確定這孩子在和她裝傻。
“你給我好好說話!”傑森把盧克扛起來放回自己的肩膀上,警惕地試探對麵的女人,“抱歉,我妹妹隻是愛開玩笑。我們今天隻不過來這裡參觀,現在派對已經結束了,你知道該從哪條路離開嗎?”
也許出路在她背後那麵牆上,傑森心想。
他得保護好盧克,絕不讓小朋友被對方傷害。
“我剛剛就是從這裡進來……來拜訪一個朋友。不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出去,也許是通過這扇門?”貓女指了指身後的牆壁,又看向他們麵前唯一一扇門。
她今天走進阿卡姆就迷了路。
不僅僅是她迷路了,今晚待在阿卡姆瘋人院的人恐怕也全都迷失了方向。
在來這裡的路上,她還看見了到處亂竄卻怎麼也找不到小醜病房的哈莉·奎茵,也看見了試圖翻窗子越獄出去,結果卻莫名其妙從另一個窗子重新回到阿卡姆的稻草人。
還有鯊魚王,那家夥準備暴力衝破阿卡姆,結果卻直接卡進牆裡變成了裝飾。
像是被阿卡姆的牆壁吃進去了一樣。
她心裡隱隱有種感覺,今天的阿卡姆瘋人院像是……活了過來。
這下蝙蝠俠肯定要睡不著覺了。
睡不著覺的蝙蝠俠還在隔著一扇門偷聽門外貓女和‘小傑·亞當斯’以及另一個小女孩的對話。
“也許?”傑森重複道,“我以為你知道路,你不是來拜訪朋友的嗎?”
這女人……想騙他們?
他明明看見對方抬起手,自己身後的路就消失了,她再笑一下,對麵的路也不見了。
何況這女人說來這裡拜訪朋友……這不可能,他們剛剛參觀了這裡的每一間病房,沒有任何一個人做好了朋友來訪的準備。
她在說謊,並且試圖引誘他們走進這扇門。
“我隻是迷路了。”
賽琳娜幾乎可以確定這一切就是眼前的黑袍人搞的鬼,對方在警告她彆打小主意。
“你們……你們兩個是兄妹?”她試圖緩和一下氣氛,“也許你應該帶著妹妹早點回家,這裡可不太安全。”
但其實這兩人看上去實在不像兄妹。
“確實!”傑森一臉讚同,“這裡黑暗得令人興奮。”
他把擋路還企圖打人的家夥打暈重新扔回病房的時候特彆興奮。
貓女看向被黑袍人拎在手裡充當武器白色棍子。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一截大腿骨。
拿著大腿骨的傑森毫無自覺地把骨頭翻來覆去挽了個漂亮的棍花,動作比哥譚高中裡的啦啦隊隊長還嫻熟。
這是盧克送給他的禮物,說是來自某個他的鄰居,一個名字同樣是J開頭的好心人。
挺好用的。
它堅硬得不像一條人類大腿骨,反而刀槍不入,輕輕一下子就能砸破牆壁。
剛剛他就是用這個東西把對著盧克兜售三無產品的稻草人的頭捶進了牆裡。
並且還捶暈了一個對著他們絮絮叨叨說謎語的綠衣服神經病。
那人真的好煩。
傑森想起那個兩眼放光攔在他們麵前,態度奇差地要求他們回答出謎語,否則就不讓他們繼續參觀的家夥,莫名其妙很想再折返回去暴打對方一頓,就好像他們之間有些舊日恩怨一樣。
就像小東西說的,這個派對服務人員的態度真糟糕。
傑森捏緊大腿骨,看向貓女:“你呢?貓女小姐,現在還準備去找你朋友嗎?”
“誰知道呢?”賽琳娜雙手抱胸,斜斜依靠在牆壁上,假裝沒有看見對麵的武力威脅,“這扇門……你要進去看看嗎?”
她指指他們麵前唯一一扇大門。
盧克寶貝抬頭看了大門一眼,然後毫不感興趣地低下頭假裝自己是個不會說話的毒蘑菇。
他現在整個人已經變成了灰色的,馬上就要碎掉了。
傑森把幼崽放到地上,攏到自己身後,免得對麵意圖不明的女人突然襲擊他們。
盧克順著傑森的力道,啪唧一聲臉朝地倒下,然後撅起屁股,緩慢向前蛄蛹。
最後頭抵在牆角,一動不動。
傑森看著地麵被擦乾淨的一長條:……
多可愛的小姑娘,為什麼就是不愛乾淨?
他回過頭,發現那位‘貓女’仍舊緊緊盯著他看,言語間還引誘他們走進那扇奇怪的門。
貓女露出一個微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傑森在心裡冷笑一聲,決定看看房間裡究竟有什麼陰謀,讓這個神秘的女人一直想把他們騙進去。
他當然不會真正進去,他隻會在對方使壞的時候反擊。
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無論他們怎麼用力,這扇門卻都紋絲不動。
傑森手裡的大腿骨敲在門上梆梆直響,但一點兒用都沒有。
貓女看著輕飄飄敲牆,出工不出力的黑袍人,心裡越發焦躁。
傑森看著手持鞭子,說是要撬門鎖卻一點功夫都不下的女人,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
於是兩人愈發不肯出力,一邊暗自警惕一邊在言語間試探對方的陰謀。
盧克靠在牆角,趁著傑森和貓女互相警惕的時候,將悄悄將打開了一絲縫隙的門迅速關了起來。
他的管家好像和貓女姐姐玩得很開心。
那就讓傑森多玩兒一會吧,他猙獰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很沉迷這個遊戲呢!
盧克體貼地想著。
雖然他交友失敗了,但是小傑已經在被他撿到的短短半天內變成了一個十分受歡迎的亞當斯啊。
亞當斯的成長真是令人欣慰!
幼崽十分成熟地歎了口氣,托著腮幫子思考他什麼時候才能變得和小傑一樣受歡迎。
也許等他長出小傑那樣群魔亂舞的頭發才行。
不過,他剛剛好像看見有兩根黑色手指從門縫裡擠了出來,還想從裡麵打開門。
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放出媽媽給的食人花咬了對方一口,於是那些手指就縮回去了。
盧克想了想,又悄悄把門打開一條縫。
名為‘克利奧帕特拉’的食人花十分自覺地把自己的根從花盆裡拔出來,邁著兩隻纖細的腿迅速鑽進房間裡。
盧克把門關好,然後把耳朵貼近大門。
很好,克利奧帕特拉在裡麵玩得很開心,他們的遊戲聽上去多麼激烈呀!
所有人都找到了好朋友,隻有他,他是孤單的盧克·亞當斯陛下。
算了,等傑森玩儘興了,他就去找戈登局長吧,盧克心想,長著大胡子的戈登局長說過想和他成為朋友。
又過去十幾分鐘。
無聊的盧克寶貝已經忍不住爬到傑森脖子上打起了小瞌睡。
小東西有節奏地輕拍幼崽的腦袋,哄他睡得更舒服。
“還沒結束嗎?”你們的遊戲玩太久了叭!
盧克睡眼惺忪地趴在傑森的腦袋上,像隻軟乎乎的流心小熊軟糖。
他又打了個打哈欠,捧著斷手墊在傑森糾結著毒蛇的崎嶇腦袋上當枕頭:“我不想留在這裡了!這裡好無聊!”
隨著小朋友話音剛落,地板傳來一陣奇怪的顫抖。
就好像有人難過地狠狠吸了一下鼻子一樣。
傑森和貓女同時警惕地瞪著對方。
盧克小朋友完全不在意地打了個超大的哈欠,眼角掛著迷迷糊糊的眼淚。
反正會動的、有靈的房子他見得太多了,他家的莊園就是。
泰麗姨媽家也是。
那棟位於洛杉磯威徹斯特廣場1120號的房子特彆有趣,不過有時候會顯得有點過於擁擠,尤其是半夜。
小朋友搖搖晃晃地從管家小傑的脖子上跳下來,越想越委屈。
小傑自顧自和貓女玩遊戲玩得太久了,都忘記他的存在啦!
他突然想到戈麥茲爸爸說過的話。
兄弟之間就是這樣……爸爸的心理醫生怎麼說的來著?愛與恨,恨與愛,心裡住著小惡魔……這可是兄弟之間獨有的愛恨交織,是複雜而成熟的大人感情!
所以,他,盧克·亞當斯,一定是長大啦!
這一刻,盧克小朋友無比確信,他和傑森一定就是命中注定的兄弟,就像他爸爸和費斯特叔叔那樣。以後他們每天都可以在對方的早餐裡放砒霜,在彼此的床頭吊起鍘刀。
唔……多麼感天動地的、複雜難言的亞當斯兄弟情惹!
盧克一邊感動一邊生氣地扭過頭,把手放在牆壁上,決定像費斯特叔叔對待爸爸那樣,十分凶狠地離家出走。
“好困好困好困,我要去睡覺!並且絕對不帶小傑!”幼崽超大聲嘀嘀咕咕,“我要去帶有鐵柵欄和銅鎖的房間睡覺!要是有鐵鏈和鞭子就更好啦!現在就要去!”
話音剛落,盧克腳下的地板在傑森和賽琳娜驚訝的眼神中突然變成柔軟的沼澤。
小朋友對著傑森做了個鬼臉略略略,然後被地板乾脆利落地一口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