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漪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站在冰冷的玻璃台上,掃描儀從上往下掃過她的全身。
身體數據在連接的同質屏幕板麵上顯現,路鳴陽看完後,對她之前一切不符合常理的行為都有了解釋。
“身體很健康。不過,你的腦前額葉有缺失,會影響你的記憶、情緒、認知和行為。”
“我能感覺到。”林漪赤腳從玻璃台走到他身邊,目光落在屏幕上不斷旋轉的立體大腦影像。
她手指落在前額葉的位置,泛藍的光芒讓她白皙的手臂上,覆蓋了一層淡淡的熒光。
“怎麼才能好呢?”
路鳴陽側目看向她,她長發攏在耳後,小巧的耳朵下是光滑柔軟的脖頸,他輕咳一聲,懊惱自己注意力總是走散。
“目前沒有辦法,就像斷肢不能重生。”
意思是,她隻能靠著自己緩慢的生長能力,一點點將它複原,但這樣實在太慢了。
路鳴陽收拾好東西後,手臂搭著濕掉的外套,站在臥室門口,桃花眼中含著灼熱。
“紀緋異化了,但他沒有變成異化生物,是你幫的他嗎?”
林漪坐在床邊,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他對視,點頭回應:“嗯。”
得到答案後,路鳴陽沉默地笑著,帶著莫名的釋然,站在門口幾分鐘後才與她告彆。
實驗一項項緩慢推進,她與何楸見麵的數次也越來越少,林漪對她們的實驗並沒抱任何期待,隻希望她們早些從那顆快死掉的大腦中取得記憶。
日子清淨的像回到了在那棟廢棄樓頂的生活,隻是少了安納的陪伴。
她最喜歡關掉頂樓的燈光,然後站在頂樓的邊緣,往下看著燈光星星點點亮著的風景。隻是這樣的畫麵,她似乎看過很多次。
燈沒有打開,林漪上到二樓,聽見臥室裡響動著輕微卻平穩的呼吸聲。
看來,是鑽進了一隻老鼠。
她假裝沒有發現,若無其事地打開了臥室門。
剛推開門,古銅色皮膚的大手從黑暗中竄出,粗魯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進臥室後迅速反扣著她的手,另一隻手臂橫壓著後脖頸,就這麼把她按在了牆上。
林漪的側臉撞在冰冷的牆壁上,身後傳來另一具軀體的熱源。
“嗬,又矮又瘦,能算個男人?”
“……”
“不是能操縱異化生物嗎?怎麼沒有能力還手?一動不動跟條死魚似的,還用得著派軍隊盯著。”
耳邊碎碎念的聲音陽光年輕,帶著成熟與少男之間的青澀感。林漪現在被芯片壓製著,力氣大不如前,她沒法從他手裡掙脫,略帶無語地喊了句開燈。
房間內的燈霎時全亮。她感覺到身後的人肢體僵硬,然後忽地鬆開了她的手臂。
林漪轉過身,是個皮膚透著健康古銅色的年輕男人,痞氣不羈的俊臉鋒芒儘顯,寸頭腦袋圓乎乎的,現在一臉震驚癡呆的表情,倒是讓他多了幾分憨厚的可愛。
“你……”甘嶼見到她的臉,大腦裡好像炸開煙花,支支吾吾半天,一個你字都沒能說完。
萬萬沒想到,那個隊裡私下瘋傳能操縱異化生物的人,居然是個漂亮女人。不過,這個漂亮女人似乎並沒有表麵那麼弱小。
林漪被他熱情過分的眼神盯得不爽,烏黑的瞳孔半藏,抬手就扇了甘嶼一耳光。
甘嶼頓時懵了,捂著左臉半晌沒反應過來。然而剛等他有所反應,下一秒,林漪又給他右臉招呼了一耳光。他雙手捂著臉頰兩側,一陣發麻後,嘴裡彌漫起血腥味,一絲血從嘴角流了下來。
他傻傻擦去,以為自己是流口水了。
見她終於不再動手,甘嶼這才有機會把剛剛沒說出口的話說完。
“你……你,你好漂亮。”
林漪看著他下巴被他手背擦開的血,目光又落在他臉上,長得倒是挺聰明,沒想到是個二百五。
“半夜來這,有事嗎?”林漪繞開他,坐在了書桌前的旋轉椅上,她翹著二郎腿,冷漠地等著他開口解釋。
甘嶼巴巴走過去,個子太高,他隻能彎著腰,整得跟個下級向上級彙報工作似的。
“我,我叫甘嶼,是甘虹的弟弟,我在聖地軍校讀書,現在在銀盾軍團實習參戰……”
林漪上下打量著他,沒忍住皺起眉。“你多大了?”
甘嶼立馬回答:“我今年剛滿十八歲!我還沒談過戀愛,也沒有什麼聯姻任務……”
“十八歲?”林漪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她靠著椅背,翹起的腳尖勾著拖鞋在他眼裡晃悠,把他的心也釣得一上一下。
“十八歲的男人,都像你這麼蠢嗎?”
“還好吧,也不是很蠢……”甘嶼想起剛剛自己做的蠢事,心虛地彎著食指擦了下鼻尖。
“甘虹知道你來這嗎?”
甘嶼說:“不知道……我隻是聽說那個能操縱異化生物的人被關押在白塔,就偷偷跑過來想比試比試,我真沒想到是你,剛剛很抱歉。”
林漪眼底劃過一絲冷光,她抬起手,把左耳的發側攏到身後,顯露出耳下那塊吸附皮肉的芯片。
甘嶼目光觸及那片雪白的肌膚,臉上轟地冒出熱氣,音量突然拔高:“這個,控製囚犯神經的工具,我知道!”
“如果沒有這東西,我還能跟你比試看看。”林漪很遺憾地說。
“真的嗎?”甘嶼眼睛發亮,“我可以幫你把這玩意換了。”
林漪笑了,渾身流露出一股對他的讚賞之情。
“你這麼厲害啊?”
看見她臉上的“仰慕”,又聽她一誇,甘嶼如果有尾巴,尾巴都能甩得沒影子。
“小事一樁,你等著!我明天再來找你!”
身影飛快竄出了臥室,林漪挑眉,沒想到甘虹的弟弟這麼有趣,這陣子看來不會無聊了。
第二天,路鳴陽離開沒多久,趁著夕陽剛好沒入雪山群峰間,甘嶼攀著天台邊緣躍到了頂層。
林漪對他偷潛的路線表示厲害,難怪能躲開那些守衛。
“你是怎麼會弄這些東西的。”
甘嶼伏在她身側用工具撥弄著芯片。
“偷偷研究,萬一這些東西哪天用我身上了呢。”
聖地遠沒有表麵這麼平靜,指不定哪天他的姐姐就會被人算計弄下台。
“可以了,不過剛剛替換芯片,身體恢複也需要一段時間,過幾天就好了。”
林漪配合著動了動四肢,發現剛換掉芯片她已經完全恢複了。她見甘嶼滿頭大汗,衣領也被浸濕了。
“這麼熱?”
“還好還好……”甘嶼傻笑著抬手擦去下巴將要滴落的汗水。他絕對不會說是因為第一次和除姐姐外的異性單獨相處太緊張了。
主要還是因為喜歡林漪,這麼近的距離,她身體的氣息一直包裹著他,不然替換一個芯片,哪能要這麼久的時間。
“一點了,我要睡覺了。”林漪看向牆上的鐘表。
甘嶼扭捏半天,“嗯……我以後還能繼續來找你玩嗎?”
“你很閒?”
“是挺閒的,實習結束放假呢。”
“行吧。”
得到林漪的首肯,分彆也充滿了期待的欣喜,他迫不及待想著第二天到來。
他離開後,林漪並沒有休息,反而趁著夜色正濃,跑去找路鳴陽了。
路鳴陽住在頂層下的第五層,林漪從頂樓一躍而下,矯捷地攀著玻璃窗邊緣落在了陽台上。
屋內沒有開燈,臥室陽台敞開著,林漪看見軟床中間隆起的弧度,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他臉埋在輕薄的被子裡,隻半露出濃密的睫毛。
明明說好帶她去看那個大腦,他現在卻睡這麼香。林漪惡向膽邊生,悄摸掀開被子一角,沿著絲滑柔順的床單鑽了進去。
微冷的身軀貼近了熱源,林漪發現這人睡覺居然不穿衣服。床陷了下去,她自然地滑進他的懷裡。
林漪側頭仰著在他耳邊,準備大聲叫醒他。
然而,還沒喊出聲,嘴巴就被人給堵住了。
她瞳孔微縮,看著眼前這個沒睜開眼,仿佛在夢遊的人。
路鳴陽雙臂禁錮住她的腰身,溫熱的唇似乎在顫抖,含著她的下唇,一點點潤著她乾燥的唇瓣,轉而舌尖入侵,輕柔纏綿地劃過她的貝齒,又撬開齒關,繞著她的舌尖畫圈。
酥酥麻麻的感覺讓林漪短暫地陷入了迷蒙,連他的指尖狡猾地挑開衣角,貼著嫩滑肌膚遊移都沒有發現,發覺之後,他大有一鼓作氣攻城略地的粗魯。
兩人之間,某種軟而硬的觸感激醒了林漪,她知道那是什麼,反倒是好奇地想看看。
她拉開距離,屈膝時不小心觸碰到了路鳴陽,隻聽見他悶哼一聲,似乎帶著痛楚,連身體都僵硬了一下。
他依依不舍,小貓舔食般舔著林漪的唇,然後才緩緩睜開盛著水似的眼睛。
“你怎麼在這,我還以為我在做夢。”他聲音是欲求不滿的沙啞。
林漪此時有翻白眼的衝動,占了便宜還在這裝。
“睡醒了嗎?”
“醒了……”路鳴陽喉結滾動。
“醒了就辦正事,快點。”
“嗯,我洗個澡。”
屋內的燈亮著,林漪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桌子上隻有幾本文件夾和一支鋼筆。等他出來後,林漪發現他散發著一股冷水氣息。
“走吧。”路鳴陽撈起外套。
他試圖理解林漪的行為,沒有一個正常女人會半夜鑽男人的被子,特彆是還對她圖謀不軌的男人。
自動送上門的小白兔甜點,飽餐一頓意猶未儘,但也算解饞了。
白塔乾淨明亮的走廊間,路鳴陽看著她的背影,對於兩人的關係現狀,他感到很不滿足,貪婪地想要更進一步。
或許,他可以試著引誘欺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