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今天的煎蛋好像是在他臉上煎的(1 / 1)

早晨的陽光一點點穿過窗簾,直射到房間內,無聲的傳遞著對還在睡夢中的人的控訴。

蒙在被子裡的江蔚許久沒有睡過如此完整的一覺了,他慢騰騰地在被窩裡翻了個身,緩緩地睜開眼睛卻對上早已經等候多時的陽光,直至聞到透過臥室的門,傳播著不可細品的焦糊味時,江蔚的意識才逐漸清醒。

“啊啊啊啊!!!”一聲尖叫像花生米炸開在油鍋裡,迸發出尖叫。江蔚騰地從床上爬起來,猛地拉開門,向廚房衝去。

直覺和嗅覺告訴他發生了不好的事。

果然,看到揮舞著鏟子和油鍋戰鬥的許恬,江蔚感到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著。

從戰鬥者手裡接過鏟子,給黑乎乎的煎蛋翻了個麵,又將大火關上。江蔚將許恬拉近了些,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又像翻煎蛋一樣給她轉了個圈,邊看邊問道,“哪兒嘣著沒有?”

許恬不好意思的搖頭,“沒有,就是……蛋糊了。”

江蔚聞言點點頭,很快承認錯誤,“對不起,是我起晚了。”

聽到他道歉,嘴硬的人轉過頭不再看他,小聲嘟囔地說,“你睡得好就行了。”

看著兩碗藍色的、仿佛冒著魔法藥水氣息的粥,江蔚沉默了,為了不打擊許恬的自信心,他毫不含糊地誇獎道,“好特彆的粥,我們糖糖連做粥都跟彆人不一樣。”

順利得到來自許大廚的白眼後,一頓簡單的早餐被端上了餐桌。

兩人分坐在餐桌的一端,各自喝著碗裡的紫薯粥,江蔚早已經習慣了沒有許恬嘰嘰喳喳的飯桌,也並不覺得尷尬。

反觀許恬,是有些不自在的,左顧右盼後和帶著詢問意味的江蔚對視上,又慌忙低下了頭。

“我有一個朋友……昨天定了場今天的電影票,今天又有事沒法去,就把票給我了。你要沒事的話就跟我一起去唄,你要是拒絕的話你就死定了!是你說無聊的!”許恬不帶停頓的一頓輸出,說完就放下筷子吞掉最後一口煎蛋一溜煙跑回自己房間。

從房間裡探出頭,觀察到江蔚的反映,許恬補充說,“中午我要吃宮保雞丁和蝦仁蒸蛋!”說完“砰”地一聲把門關上,根本不等江蔚回答。

江蔚無奈地搖搖頭,一口氣把魔法藥水粥喝了個乾淨,大聲衝對門喊道,“聽到了聽到了,兩隻耳朵都聽到了!”

靠在門後的許恬先是撫了撫胸口,又摸了摸滾燙的臉,該死,今天怎麼這麼熱!

自江蔚來許家暫住後,許恬的生活質量呈直線上升的趨勢,每頓飯都不遺餘力的拿出積極的態度。以至於當江蔚拿著剛剛出鍋的焦糖爆米花放在她麵前時,許恬隻象征性地捏了兩粒塞嘴裡,畢竟剛化好的妝呢。

江蔚用餘光偷偷打量著今天的許恬,她化了淡妝卷了頭發,穿著淺粉色的碎花連衣裙和白色帆布鞋,水靈靈的樣子讓他不禁想到許父春天時種植在花園裡的玫瑰花。

嬌俏、充滿活力、令人心生歡喜。

電影的重要開頭江蔚已經不知不覺間錯過,他有些不在狀態,眼神總是不自覺地飄到旁邊的人身上,大熒幕的整片光亮照耀著她,勾走他全部的注意力。

許恬挑的電影恰好是兩人都愛看的懸疑類電影,開頭緊張、刺激的場景幾乎一瞬間就吸引到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除了江蔚本人。

隨著劇情逐漸高漲,一直從旁邊拿爆米花吃的手也停止了動作,許恬的視線幾乎不曾從大熒幕上轉移。

而身旁的人先是將爆米花桶遞到她手邊,見毫無反應後又不動聲色地挪動位置。

電影院的座位本就相互緊挨,忽明忽暗的場景渲染出分秒必爭的緊迫感,觀眾呼吸跟隨著電影的情節一上一下,身臨其境般透露著不安。

而江蔚卻與周邊的一切格格不入,他像一個窩在黑暗角落裡的小偷,鬼鬼祟祟地靠近早就想要竊取的珍寶。他動了動僵硬但是麻木的手臂,不自然地想要向一旁伸展開,在碰到許恬裙邊的一瞬間又猛地撤回,江蔚感到自己的背後冒上一層冷汗,他不動聲色地擦了擦臉,許恬早上的煎蛋應該是在自己臉上煎的。

碰到她裙邊的手一瞬間變得粘膩,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掏出衛生紙仔細擦乾淨後,江蔚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心中想要靠近她的念頭再次冒出火苗。

用餘光打量著許恬的肩膀與自己的距離,江蔚再次向旁邊晃了晃,他驚喜地感知到空氣中飄來淡淡的玫瑰香水味。幽淡、清新……耳邊不再能聽到電影傳來的聲響,隻剩下來自自己胸腔中,猛烈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

一下一下傳進他的耳邊,伴隨著斷了線的滋啦滋啦電流聲,耳膜鼓動、眼前眩暈,江蔚似乎感到自己如在夢中,讓人一時瞧不清真切。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試圖令大腦連接上正確的線路。

“江蔚。”明明沉浸在電影劇情中的人突然開口,叫了一聲正在走神的人。

江蔚的肩膀在黑暗中抖動了一下,像是被發現難宣於口的秘密般,他心虛的回答道,“啊?”

許恬眼中蓄滿了淚水,同情的看向大熒幕,手中拿著紙巾擦拭眼角,“太可憐了……這個人也太可憐了,江蔚,你在國外是不是也這麼可憐?”

“……”江蔚更心虛了,“沒有,我過得還挺開心的。”

片刻過後,局麵發生了些變化。

大大方方的變換了動作,許恬慢慢移動並靠近了一直在冒冷汗的江蔚,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不多久便放鬆往背後一靠沒再繼續逼問。

在她轉移動作的一瞬間,懷揣著秘密的人才鬆開緊緊握住座椅的手,緩慢地平複心跳。

心虛會臉紅、說謊會臉紅、心動也會臉紅。

而這一次,江蔚三者全占。

電影就在許恬全心全意、滿懷期待的投入以及江蔚心猿意馬、頻頻走神的狀態中結束了。

陷入軟軟的大床裡,也沒感受到一絲疲憊,將頭埋進床頭的兔子玩偶的身體裡用力吸了一口氣,許恬才感受到一些真實。

江蔚說他在國外過得挺好的,真的假的?

雖說自己是借看電影問出一直沒說出口的話,但是怎麼能保證他說的是實話?

這個滿嘴謊話的家夥,看來下一次還要找彆的方法再試探一番。許恬望著天花板,隔著窗戶都能聽到外麵狂風大作的聲響,又一個暴雨天要來了。

就著一個動作,許恬逐漸進入了夢鄉,恍然間,周圍的環境不再是靜謐無聲,她聽到了“咚”的一聲。

黑暗之中,許恬慢慢睜開眼,恐懼和害怕一刹那傳播到她整個腦神經,有小偷進來了?

她感到自己的手臂有些發麻卻不敢動,又“咚”的一聲響起,像是身體的某個地方撞到了一角。許恬放輕了動作,從桌麵上拿起台燈一步步靠近房門,待鎖上門後靜聽著門外的聲音。

頭有些眩暈,努力控製住搖晃的身體,剛想拿起手機給江蔚發消息卻聽到客廳傳來一陣抽泣聲。

是熟悉的聲音。

許恬立馬打開了房門,接著找到燈光的開關,客廳瞬間便通明了起來。

在客廳發出聲響的不是彆人,是江蔚。

他蜷縮在角落旁,胳膊緊緊地抱住膝蓋,頭埋進胸前,嘴裡發出聽不清的嘟囔。

許恬放下手裡用來防身的台燈,靠近江蔚,詢問道,“這麼晚你在這乾嘛?”

江蔚並沒有回答她,依舊低著頭嘴裡發出抽噎的聲音。待她上手抬起他的頭,卻隻看到緊閉雙眼、臉頰上還有眼淚的江蔚。

“你在夢遊?”許恬不可置信的擦著江蔚的臉,蹲下靠近他,試圖聽清他嘴裡的聲音。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媽……不是這樣……”

夏天的雨總是說來就來,伴隨著打到窗簾上的白色閃電,隻聽見狂躁的大風吹起沙沙作響的樹葉,卷襲著飛揚的塵土泄露進隻開了一小半窗戶的客廳裡。

感受到絲絲涼意,許恬起身關上了窗戶,短短的時間裡江蔚已經緊緊捂住耳朵,低聲叫喊著胡言亂語的話。

“求你……求你……彆這樣……快放手……”

語序混亂著、渾身顫抖著、低聲抽泣著,與白天的樣子截然相反。

許恬不再言語,隻彎下腰抱住了江蔚,下巴抵在他的頭上,一下下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

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狗,豎起全身的毛發提防著麵前的一切。

在安撫之下,江蔚終於恢複了冷靜,眼神空洞的站起了身,緩慢地向房間走去,隻留下許恬一人獨自在原地發呆。

許久之後,她慢慢站起身向廚房走去,從儲物櫃裡找到很久不用的軟膠帶,將其裁成一塊塊,貼到客廳每一個具有尖銳角的地方。

將膠帶塞回儲物櫃,許恬環顧四周,隨後將廚房裡所有的刀具放到了更高不易觸碰到的置物架上。

做完這一切,許恬靜靜坐在沙發上,在狂風驟雨的襯托之下,她感到內心從所未有的悲涼。

無法說出緣由的難過與痛苦充斥著她整個大腦和心臟,就如同江蔚未曾說出口的顧慮與隱瞞。

在自己所學的專業領域,她無比的清楚江蔚今晚的行為是受到傷害後所形成的保護機製。

所以這麼多年,你一個人,究竟是怎麼走過來?

幾經考慮後,她拿起手機給自己曾因一場講座所結識的心理醫生發了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