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離開的第七十四天，沈初雲在天色微亮的時候，從不知道是好是壞的夢境中掙紮著清醒過來。

沒有係統半夜叫醒她，她總是能把學姐死亡的那一幕幕，完整地在夢裡經曆一遍又一遍。

人在死亡的時候，會想些什麼？

聽說人在臨死前是感覺不到痛意的，這是真的嗎？

她希望是真的。

沈初雲從床上起來，關了臥室的燈，拉開窗簾，外麵天色蒙蒙亮，即便是待在屋子裡，也有一種在林間迷路的感覺。

沈初雲在享用早餐的時候，門鈴聲響了起來。

她透過貓眼看到門外的人，略有些詫異。

門外的人居然是女主。

沈初雲把門打開了。

門開的瞬間，馮傾若略帶緊張的抬頭，卻看到了讓她意想不到的人。

“沈，沈老師？”

沈初雲打量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手中的小禮盒上，“有事？”

“那個，沈老師……我是隔壁的新住戶，今天剛過戶，接下來幾天可能都要裝修，會很吵。我提前和鄰居們說一聲，真是對不起啊，這是給您的禮物。”

馮傾若將手裡的小禮盒遞了過來。

沈初雲沒辦法透過包裝看清楚裡麵是什麼，不過她注意到了馮傾若的手，手指纖細，骨節分明，是一雙適合做手部模特的手。

“沈老師？”

她見沈初雲遲遲沒有反應，於是又輕輕的叫了一聲。

沈初雲回過神，伸手拿了過來，“謝謝。”

“不不不，不用客氣。本來就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這是我應該做的。”馮傾若說話聲音很輕，像是怕說了很過分的話，會冒犯到彆人一樣。

不是很落落大方，反而有種透著卑微的討好感。

沈初雲再次恍惚，好像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的人，這樣的性格。

那一切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等會。”沈初雲突然開口，正準備轉身離開的馮傾若裡麵挺直了身體僵硬在原地。

沈初雲回了一趟廚房，找到了昨天助手送來的店裡新品點心。

“給。”

沈初雲遞給她。

馮傾若遲疑著，“沈老師？”

“禮尚往來。”沈初雲的四個字把馮傾若婉拒的話給堵住了。

馮傾若接過她的點心，還想說點什麼，卻看到沈初雲冷著一張臉的時候，她的話就不敢開口了。

“還有事？”

沈初雲的語氣平平，但馮傾若聽出了一些不耐煩的感覺。

於是她連連搖頭，“沒事了。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先走了。”

“嗯。”沈初雲在她走後把門關上。

她將禮物放在櫃子上，再去繼續享用她的早餐，吃過飯後，她將碗筷收進了洗碗機，洗了手以後，她再將小禮盒拿上。

她坐在沙發上，認真的解開禮盒上的蝴蝶結，動作很慢，就像是在研究這個結到底是怎麼樣係上去的一樣。

小禮盒拆開了，裡麵是一支精美的鋼筆。

沈初雲把鋼筆拿出來看了看，再將鋼筆放回去，之後又按照之前的包裝重新將禮盒複原了。

她把禮盒裝進櫃子裡，又拿了一張便簽：三月十五號，女主贈。

便簽準備放進去的時候，沈初雲又頓住了，將那張便簽揉掉，重新拿了一張，寫道：三月十五號，馮傾若贈。

禮盒與便簽一起被封鎖在了櫃子裡，連同過往的所有禮物一樣，被封存在這裡。

沈初雲的作息在常人眼裡是混亂的，但對她本人來說是最自然的，她困了就會去睡，醒了就會起來，隻是她很少有困的時候，所以她每天總要花一點時間好好想想，今天該如何打發時間。

因為她的這個習慣，所以她周圍的人都知道，沈初雲每天都會冥想。

但今天這個好習慣被驚擾了，外麵轟轟轟的聲音毫無規律的傳了過來。

沈初雲實在是無法忍受，懊惱著鑽去了琴房，可那動靜太大，連她精心打造的隔音房都不免有噪音強行闖入進來。

拿人手短。

沈初雲躺在地板上，看著天花板上的音符圖案，胡亂的想著。

在隔壁，馮傾若看著工人師傅們忙來忙去，她跟在旁邊，既幫不上忙也看不太懂，隻能跟著瞎轉悠。

直到好友柳莉和柳莉的男朋友來了。

“初雲，恭喜啊！你終於有自己的房子了。”柳莉剛過來就拉著馮傾若的手，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

柳莉的男朋友拆了一包煙給工人師傅們挨個散了過去。

“走，我們去外麵坐會，這裡讓我老公盯著就行了。”柳莉笑著說，“他大學學的就是這個，總算是專業對口一次了。你就彆操心了，我們走吧。”

馮傾若看了一下時間，“那我們去定餐廳，我待會我請大家吃飯。”

“都行，快走吧。這裡灰塵好多，我們趕緊走吧。”柳莉把她拖拽著離開了。

路上，兩人不可避免的聊到了馮傾若搬家的原因。

“你和賀情深，你倆現在是什麼情況？”柳莉有些好奇的問，“我在我老公朋友圈裡麵看到，他好像要訂婚了吧？”

“我和他還能是什麼情況？我們早就分手了。”

“分手才兩個多月好嗎？結果他就直接訂婚了，這速度也太快了吧？”柳莉摸了摸下巴，猜測道，“是不是早有預謀啊？”

“都不重要，反正我和他也沒有以後，我們的故事早就結束了。”馮傾若語氣平淡。

柳莉看著好友這副灑脫的樣子，她也跟著鬆了口氣，“也對。賀情深除了帥了點，高了點，稍微有錢了那麼一點點，其實也沒什麼的。比他好的男人又不是沒有。回頭我讓我老公幫你留意一下，他好多兄弟都還是單身呢。總能給你挑一個好的。”

“算了吧。我現在還不想談感情，我打算把房子裝修好，然後就去找份工作。”

柳莉又歎了口氣，“我是真替你感到不值得，當初你和賀情深一起創業，結果你生病了，他就把你的功勞全攬過去了，用三十萬塊錢就買走了你的股份，現在他那個小破公司成了他的一言堂，誰還記得你啊？你說你圖什麼啊？”

“……”馮傾若苦笑著一張臉，“我那時候就跟中了邪一樣，我也不知道我圖什麼。”

馮傾若又釋然道：“不過也好，我原本也不打算繼續在他的公司待下去了。現在能拿到三十萬也不錯，至少能付個首付有自己的一套房了。”

“行吧。你現在想清楚就好了，離開了賀情深，姐妹你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馮傾若笑了笑，她對這些確實已經看淡了，速度之快，讓她自己都大為驚奇。

好像之前為了賀情深忙前忙後，為了賀情深每天情緒內耗變得神神叨叨的人，已經不是她了一樣。

現在賀情深三個字已經不能牽動她的任何情緒了。

柳莉找了家店，兩人進去點了杯喝的，繼續聊著剛剛的話題。

“對了，我這兒有兩張演唱會的票，你要不要去看？剛好也放鬆一下。”柳莉打開包拿了出來，“還是小鮮肉呢。”

馮傾若接過來，又問：“你怎麼不去？”

“我原本是打算和老公一起去的，誰能想到該死的老板讓我明天就出差，這一走就是兩個月。我都不能去了，我老公也不準去。所以啊，這不就便宜你了？”

馮傾若看著手裡的兩張票，“我一個人也不想去。”

“你找個人陪你啊。”柳莉舉起手機對著她拍了拍，“就姐妹你這個顏值，站在人群裡超高回頭率好嗎？你還怕找不到肯陪你去玩的人嗎？”

馮傾若笑了起來：“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一點也不誇張好嗎。你可是校花啊，多少少男少女們夢寐以求的女神啊。”

“噗……咳咳，少女？”馮傾若愣了一下，有些不太相信的問著。

柳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著說：“你還不知道啊？當初喜歡你的女孩子可不少呢。”

馮傾若怔住，她確實沒有想到過這些。

“你說的喜歡，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馮傾若問她。

柳莉撇撇嘴，“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啊，你真是一點都不懂啊，可惜了那麼多顆芳心都白瞎了。你啊，根本就是個鋼鐵直的直女。”

“什麼意思？”馮傾若再次愣住。

資深百合控柳莉開始給她科普。

“喜歡男人的呢，就是直女。喜歡女人的呢，就是彎女。隻喜歡自己的呢，叫做水仙。”

馮傾若又一次長見識了，“喜歡自己？是我想的那種喜歡嗎？”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想和自己好一輩子唄。其實我很多時候就是這個狀態，不過我老公對我也挺好的，我就勉強讓他插足一下吧。”

“……”馮傾若被她逗得笑了起來，“那女人怎麼喜歡女人呢？”

“這……”柳莉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說，“你要問我怎麼做那種事，我有100G的學習資料可以給你看看。但你要是問我愛情這些東西，我連我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你就彆為難我了。”

“那你和你老公，你們不是因為愛情才在一起嗎？”

“或許吧。我看著他不覺得討厭，他人不錯，適合結婚，我又不是不婚主義者，我還憧憬要個娃的，他長得好，性格也好，沒有什麼身體缺陷心理疾病，家裡條件也不錯，而且他不抽煙不喝酒，除了打遊戲沒什麼不良嗜好，我覺得和他一起組建一個家庭挺好的。”

馮傾若若有所思起來。

“你呢？”柳莉問她。

在馮傾若困惑的時候，柳莉說：“你之前和賀情深在一起，你喜歡他什麼？”

“我也說不太清楚，第一次見他，就覺得他和其他人不一樣。感覺人群裡，他是最特殊的那一個，而且他對我很好，追我的時候很認真，所以我就答應他了。”

柳莉蹙眉：“還以為能聽到什麼愛情故事呢。你這個也太沒意思了，怪不得你分手後都不難過。”

“難過還是有的吧，因為剛開始分開確實很不習慣。但現在已經好了，我已經放下了。”

柳莉突然小臉通黃，笑得不懷好意地湊過來問：“一點留戀都沒有？是不是他活不好？”

“……”馮傾若臉色紅了紅，“我們沒到那一步。”

“什麼？你和他談三年了，都沒有……”柳莉拍了拍巴掌，“一次也沒有？”

馮傾若臉色漲紅，“沒有。我想等到結婚以後再……”

“好了，我知道了。”柳莉感歎著，“那真是可惜，我覺得這種事還是蠻舒服的。我和我老公在一起半個月就滾上了。”

“嗯。”馮傾若輕輕點頭，“注意保護好自己。”

“放心，我都知道，該戴的都戴了，還定期做了體檢，我在這方麵還是很謹慎的。”柳莉拿出手機看了看，“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