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前的周末，二嬢帶著秦玲和周芷蕾去新華書店買文具。

這個時候的蓉城，出行範圍也就三公裡，像去購物都通過雙腿走。新華書店在主席像的右前方，人民南路一條大道走到底就是了。過了新南門大橋，秦玲看見了每次都會駐住的熱盆景。這時的秦玲認為那是她見過的最大的餐館，默默想以後長大掙錢一定要帶爸媽來這吃火鍋。可惜等不到她長大了。

走到新華書店，直奔買文具的地方。秦玲第一次來這種大型的文具店，簡直被琳琅滿目的文具書包給搞得炫目。秦玲選了西瓜太郎的雙扣紅色書包，藍色的雙層文具盒，還買了一套西瓜太郎的橡皮擦。當售貨員爆出價格後，秦玲吃了一驚，看向劉二嬢。劉二嬢笑笑說道：“沒事兒，你媽媽給夠錢了的。”說完就掏錢遞給售貨員，把文具放在書包裡，然後給秦玲背上書包。

“鈴鐺兒，要上學了，緊張嗎？”劉二嬢笑眯眯的問。

“嗯，我媽說我小腦不發達，小的時候天天摔跤，還全是往後栽，前兩天我爬我家那個木梯子，直接從上麵栽下來，我先後腦殼都還腫的。”秦玲碰碰後腦殼說道。

“哎呀，小心點呀，不過你家那個梯子我都不敢爬，你爸媽還天天爬上爬下。”劉二嬢頭點向了周芷蕾，接著說:“你妹妹也膽小不敢爬，沒你膽子大。”

“上次小蕾來找我，就不敢上去。”秦玲接話道：“可惜妹妹不跟我一起上學，我可以天天接她回家。”

“沒事兒，到時候回家一起寫作業。”劉二嬢摸摸秦玲頭道。

7月1日的早晨，秦玲背著書包，在門口等媽媽。陳康走過來拍拍秦玲的頭，笑著對秦玲媽媽說：“楊嬢，我帶玲玲去其實就行了。”

“剛入學，還有分班什麼的，等她適應了，就跟你們一起去了。”秦玲媽媽也笑著說道。

三人穿過林蔭路，就到了東南小學。與陳康分彆後，秦玲與媽媽到報到處門口看分班情況。正在找秦玲名字的時候，後麵突然被人叫了下：“楊妹兒，你們也在這哦。”回頭一看，原來是家對麵電廠職工大院的黃奕嵐和她媽媽。

秦玲最羨慕他們的房子，有大鐵門，有院子，樓有5層高，有衛生間，站在窗戶前看外麵的風景，多像瓊瑤的電影。多年後，秦玲住上了樓房，卻在漫長的時間中，回憶起那條街的平房，想念做‘街娃兒’的日子。

“小嵐，也今年上學呀，”秦玲媽媽說道：“快來看看，小嵐在哪個班，秦玲在三班。”

“剛才已經看了，也是三班，以後一個班了。”黃奕嵐媽媽道：“正好，你那麼忙，以後我送她倆上學吧。”

“那怎麼好意思呀。”秦玲媽媽說道。

“沒事兒，也送不了多久，等他們熟悉了自己就來了，這麼近。”黃奕嵐媽媽揮揮手不在意的說道。

“就是，等段時間就讓他們跟陳康一起去。”秦玲媽媽點頭說道。

倆媽媽把秦玲和黃奕嵐送到三班門口，叮囑了幾句，就一起回家了。

作為唯一認識的小朋友，秦玲和黃奕嵐自然坐在了一起。看著陸陸續續進來的小朋友，黃奕嵐悄悄在秦玲耳邊問她：“這些人都不認識，我們就坐一起吧。”

“好呀。”

“你不是比我小嗎，怎麼就讀一年級了？”黃奕嵐奇怪的問道。

“我沒讀成學前班，都在家玩了一年了，我媽就讓我早點讀書。”秦玲回道。

這時，一個很年輕漂亮的女生進了，走到了講台上，說道：“同學們，安靜下，各自找位置坐好。”

待安靜後，女生在黑板上寫了個‘謝’字，道：“我是你們今後的班主任及語文老師，姓謝，以後大家叫我謝老師，這個字以後也會教給大家。”

“現在大家先按照這個座位坐，每周移動一次座位。”謝老師接著說：“現在給大家發書本，我會放在一排的同學，然後大家領了一本就往後傳哈。”

“下周我們就不坐一起了。”黃奕嵐在秦玲耳邊悄悄說。

“同學們，不要交頭接耳哦。”謝老師看著下麵說話的小朋友說道。

黃奕嵐迅速撤回腦袋，秦玲臉迅速爆紅，也不知道說的是不是自己。

發完書後，看著壘的很高的書，秦玲一臉新奇。

“現在呢，需要選一些老師的小助手，需要選班長，有沒有同學主動報名呀，上台來發言，講什麼都可以。”謝老師上台後拍拍講桌說道。

秦玲想誰會自己上去呀，能說啥呀。

“老師，”一聲脆脆的聲音傳來，回頭一看，一個紮高馬尾的女孩舉起左手。

“好，上來。”謝老師微笑的說道。

這個女孩走上講台，她皮膚稍顯有點黝黑，但眼睛亮晶晶的，充滿自信：“大家好，我叫蔣敏，今年7歲了。今天我第一次

站在講台上，很激動，很興奮，希望能成為老師的小幫手，幫助同學們更好的學習，謝謝大家。”

“來，大家鼓掌。”謝老師微笑的示意蔣敏可以回座位了，接著說：“蔣敏開了個好頭，還有同學要上來試試嗎？”

下麵一頓沉默。

“看來同學們都比較靦腆，”謝老師看沒人，便說道：“那就蔣敏同學作為第一學期的班長，但所有班乾部都會每學期重新選擇，同學們以後還有機會。來給蔣敏同學鼓掌。”

下麵一片稀稀疏疏的鼓掌聲。

謝老師接著指定了各個委員和課代表，到文藝委員，謝老師頓了頓：“文藝委員就謝姍姍吧，姍姍從小學跳舞可以安排大家以後表演的節目。”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紮著複雜花辮的小姑娘站了起來。秦玲看過去，隻見她抿嘴淺淺一笑，向其他小朋友的方向點了一下頭，然後坐下。

下麵一陣騷動，秦玲隻聽過道另一邊的小男孩說：“這馮程程呀。”

“秦玲，起床，趕緊。”秦玲媽媽拍著卷起的鋪蓋，大聲喊道。

秦玲慢慢直起身，眼神渙散。已經上學四個月了，還是適應不了那麼早起，隻有周天一天可以補覺。不過秦玲媽媽一直教不會的拚音，現在基本掌握了。

秦玲和黃奕嵐跟著陳康走到了學校，是的，一年級上學期還沒完，他們就已經沒有家長接送了。到教室坐好，今天正好換位子，挨著秦玲坐的是一個眼睛很亮的男孩，叫賈澤。傳說他媽媽是川大的教授，爸爸是教育局的，謝老師讓他當學習委員，他很高冷的拒絕了。

賈澤進來後，看了眼秦玲，也沒說話，拖開凳子坐下，從課桌下抽出本沒見過的本書翻看了起來。秦玲也默默從抽屜裡拿出了用掛曆紙包裹的語文書。

第三節課下了，黃奕嵐拉著秦玲往樓下操場走，說道：“挨賈澤坐哦，我以前跟他一個幼兒園的，他厲害得很，都會說英文。”

“哇，這麼厲害呀。”那個時候秦玲就覺得英文就是天音。

“你們兩個還說，趕緊站好。”謝老師的聲音在後麵想起，她倆趕緊分開站好。

“現在開始做第七套廣播體操，第一組，伸展運動~~~”

秋去冬來，很快就迎來了第一次的期末考試，秦玲揣著一個66分的語文試卷沮喪的回到家。

家裡一群爸爸單位的朋友正在家門口搓麻將。

“喲，小姐回來啦。”曾叔叔看見秦玲，笑著說道，手上不停。

“曾叔叔好。”給每個客人打好招呼後，秦玲默默的進門了。看見媽媽真在廚房裡做飯，叫了聲：“媽。”

“回來啦，”秦玲媽媽手不停翻炒，說道：“去門口守一下，有人買東西叫你爸。”

“哦”秦玲放下書包後，就向門口走去，坐在了櫃台後麵。

“吃飯啦，秦玲叫你爸。”秦玲媽媽大聲朝外喊。

“爸，要吃飯了。”秦玲走到麻將桌前跟爸爸說。

“馬上，這圈打完就開飯。”秦玲爸爸手不停，突然說：“杠。”倒下三張九萬，又摸了一張牌，“哈~”把手上的牌一甩，所有的牌一攤：“杠上花。”

菜擺了滿滿一桌，幾個大人推杯換盞。

“對了，”曾叔叔突然對秦玲說道：“小姐，考完試放假了吧，考的咋樣呀。”

秦玲啃著乾煸雞翅，聽到這話頓了頓，把啃一半的雞翅放在了碗裡。

“對呀，秦玲，你今天不是去取成績嗎，考的咋樣，去拿給我我看看，”秦玲媽媽也接話道。

秦玲開始沒有動，看見一桌的人都盯著她，默默進去把試卷拿了出來。

秦玲媽媽接過試卷翻了看了看，歎了口氣。旁邊的阿姨側臉一看，沒說話。

秦玲爸爸接過一看，頓了一下，笑著對秦玲說：“可以了，第一次考試，至少及格了。你看這66分倒過來不就99分了嗎？”秦玲爸爸把試卷到了過來，還給旁邊的曾叔叔看了看。

“是呀，這才有進步空間嘛。”曾叔叔也附和著秦玲爸爸，笑著對秦玲說。

那鮮紅的66變成了99，一根紅色橫線從底部變到了頂部，像頭上的緊箍咒，突然就隨著一句話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