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病 跟春天無關(1 / 1)

- 照顧生病的室友,引導想索吻的室友;ooc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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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怎麼了?”在卡維第二次抬起左手,並凝視手指長達兩分鐘時,艾爾海森終於放下書本,打破沉默。

卡維下意識抬眸,眼神很複雜。糾結了一會兒,才試探性地開口,“怎麼辦?艾爾海森,我的手指…好像不聽我的話,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聞言,艾爾海森蹙起眉頭,因為這句話聯想了許多可能性。

“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昨天就發現了,我的拇指跟食指,有時候它自己會跳動,就是不自覺抽搐,我這麼說你能懂嗎?”

艾爾海森沒經曆過,確實不太懂。

卡維又盯起自己的手指,一臉惆悵,說話語速因為焦躁而不自覺加快,“我聽說手指不受控製的抽搐,是帕金森的前期症狀,我該不會得帕金森了吧?不可能吧,這一定不可能的吧,我才多大年紀,而且我……”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艾爾海森走到他麵前。高大頎長的身影被燈光拓下沉重的黑影,他屈膝下來,以掌心包裹住卡維的左手,“杞人憂天向來不是好選擇,與其胡思亂想有的沒的,不如現在就跟我去一趟健康之家。”

“沒記錯的話,我不止一次提醒過某位建築師,不要忘我工作。”

“真的不是帕金森嗎?”

他明明知道艾爾海森是大書記官,並不是什麼醫生。但他仍然想從對方身上得到否定的答案,就好像,艾爾海森說不是,那就不是。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艾爾海森握著他的手,自己站起來後,也順勢將人拉了起來,“我認為不是。但為了日後的安寧日子,仍有必要去一趟健康之家。”

“嗯…”卡維點點頭,緊接著又意識到某些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什麼叫作「為了日後的安寧日子」?我這段時間又沒給你帶來什麼麻煩,而且明明是你自己問我的,又不是我自己主動開口。”

“就當是這樣。”

艾爾海森不欲在這方麵與他作再多糾纏,牽著他就要離開,“走吧。再拖下去,手的問題隻會更嚴重。”

“哎等等!艾爾海森你先鬆開我,彆出門那麼快,不要讓其他人看見了!”

“……”

哦,某位建築師還在兢兢業業演繹著《我跟艾爾海森絕對不是室友,我們不是很熟》的這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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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陲,傍晚的餘暉將倆人身影拉得斜長,映在牆瓦地磚難分彼此。艾爾海森突然握住卡維的手腕,後者身形微動,避免了被石頭絆倒而跟地麵親密接觸的事情發生。

“就算是三歲的小孩,也該知道走路看路。”

艾爾海森捏了捏他的手心,隨即才鬆開手,道:“我不是很想再陪你去一趟健康之家。好好走路,卡維。”

“我有看路……剛剛就是不小心。”

“是嗎?我可沒看出不小心,隻看到開心到忘乎所以。”

“我就是很開心啊,難道你不覺得這是件好事嗎?還好不是帕金森,這對於建築師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噩耗!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畫稿時抑製不住手抖,不管怎麼做都無濟於事的畫麵。”

“現在的情況就很好?因神經損傷、勞累過度導致的肌肉痙攣,如果某人一直這樣下去,這樣噩耗想必來得更快。”

“呸呸呸、不要詛咒我!我謹遵醫囑了,起碼這三天都不會忘我工作,肯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這三天…”

艾爾海森輕嘲一聲,“需靜養一周,看來你並沒有仔細聽醫生的話。”

一周……

卡維停住腳步。艾爾海森見狀,便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行。”

“……”卡維語噎,他還沒開口呢!

一周都不知道能不能趕上進度,萬一整個項目因此被耽誤了,進度肯定需要重新安排。而未來蒙上許多未知性,時間拉得越長,隻會越讓人焦慮。

被這樣的情緒裹挾,卡維在接下來的工作中,難免心不在焉。

每次手指發生痙攣反應,他都被迫停下來,繼而盯著兩根手指發呆。很不舒服的感覺,總覺得手指以指根為界限,單方麵與身體失去鏈接。就算他握著,想要讓它恢複原狀,也無可奈何。

“卡維。”艾爾海森叫了一聲名字。

卡維身子僵硬一瞬,隨後才轉身過來,慢吞吞將手遞到艾爾海森麵前,神情微有不自在。

“它就像個狀況百出的防沉迷係統,什麼時候才能好……希望它快點好起來,咳、”

“較比三天前,痙攣反應明顯降低,從一天六次減到了三次。”似乎沒注意到卡維表現出來的彆扭,艾爾海森神色自若,將藥瓶倒扣在手心,青色的液體順著窄小的瓶口流出,屬於草藥的苦澀氣息在空氣中逐漸擴散。他握上卡維的手指,順著指腹緩緩揉捏下去,在指骨的位置停留時間久些,力道恰到好處。

”要是某位病人時刻謹遵醫囑,恢複正常自然是計日可待。”

早在健康之家的時候,醫生就教過卡維,隻不過他堅持了一天,又抱有僥幸心態,後麵乾脆就不做了。結果……這件事情自然被他的室友發現了!

當時,艾爾海森麵無表情對他冷嘲熱諷了一頓,並且無情剝奪了他的所有抗議權——每過五個小時都會強製卡維停下工作,手拿藥瓶,不容置喙地替他拉伸手指。

當然,卡維其實也沒想過反抗,還很爽快答應了。但是他發現,由一個跟自己關係親密的人鬆解手指,好像有點……

起初,卡維會不自覺盯著艾爾海森的臉。天花板澄黃色的燈光投落下來,那根微微翹起的聰明草很是惹眼,“葉尖”的位置泛著淺色的光澤,讓人莫名聯想到翎羽。目光繼續向下,是一張冷淡俊美的臉,半垂眸下來,清晰可見睫毛的長度。對方的神色因放鬆而柔和,認真專注的模樣仿佛對待某件珍寶,卡維不禁感到心悸,同時忍不住翹起唇角。

沉默不語間,反倒是心跳逐漸加快,周圍流動的空氣似乎變得緩慢了,更有些燒灼起來。明明碰的是手指,在此過程中,卡維總覺得是其他地方,身體似乎都起了幻癢。他喉結微滾,產生渴意,情不自禁就盯著麵前人的某一部位,久久不能收回視線。

比起依靠喝水緩解,接吻的效果更好…

虎口的位置突然被重重按了下,卡維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有諸多不合時宜的反應。

“手,也是你的敏感地帶嗎?”艾爾海森抬起眼簾,正好對上他躲閃不及的目光。

卡維臉色瞬間通紅,下意識將手抽出來,沒想到被艾爾海森牢牢反扣,距離赫然拉近。

“需要幫忙嗎?卡維。”

“……我、你…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也不需要!”

回答他的,是耐人尋味的輕笑聲。

卡維更加心虛,轉念一想,會產生欲望在情侶關係中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可惜,卡維戀愛經驗實在太少了,而且倆人正式在一起並沒有多久,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妥善解決這個窘境。隻是笨拙且生硬地轉移話題,欲蓋彌彰,“不許笑了!艾爾海森你能不能認真點,現在是在幫病人做手指鬆解!不要胡思亂想,快…快退回去,彆壓著我。”

“真是意想不到,某人居然還記得自己是位病人。”

艾爾海森從容退回原來位置,沒有繼續逗他,隻是在卡維再次試圖抽回手指的時候,握得更緊了些。

“彆動,再忍一下。”

“……”

卡維愕然,之後又羞又惱地瞪他一眼,這句話一定是一語雙關!

因為第一次敷藥鬆解的窘迫,後來卡維都彆彆扭扭的,不敢直視艾爾海森,生怕自己又冒出什麼有顏色的想法。按道理來說,他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索吻,但就是不太好意思啊……

這些話要是被艾爾海森聽到,估計會得到一句略含訝異的反問。

“在想什麼?這幾天都不敢看我的眼睛。”艾爾海森平靜道。

被他的聲音拽回現實,卡維微微“啊”了一聲,“你不是自認為很了解我嗎?要不要猜猜?”

“好處呢?”

“你彆太過分了,猜我的內心想法,還想在我身上得到好處?我才是最虧的。”

“既然如此,那你猜猜我的想法,我可以許諾你一個好處。”

卡維詫異地看他一眼,並用手戳了戳他的臉頰,“你真的是艾爾海森?居然這麼好說話。”

艾爾海森任憑他的動作,“過時不候。”

看樣子是認真的。

卡維正色,仔細打量他的神情,思忖道,“你是不是在想,不愧是建築設計師的手,生得就是漂亮?”

“……”

艾爾海森:“說得不錯。”

“啊?”卡維原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對方還認下來了,看樣子也不像是在逗他,頓時就有點臉熱,“你、你真這麼想啊。”

“任何有眼睛的人都不會否認這個事實。不過,我主要想的,並非這個。”

“這居然還分主要次要……”卡維嘀咕一聲。

他歪了歪腦袋,試圖從這張不苟言笑的臉看出破綻。遺憾的是——沒有。跟喜形於色的他不一樣,艾爾海森向來顯山不露水,也不是說藏匿內心真正想法,隻是不表達。目光一點一點向下,卡維如同凝視剛出土的古物,看得細致入神,不甘錯漏一個細節點。

“我覺得有點奇怪。”他忽然出聲。

“嗯?”艾爾海森微微抬眉。

“艾爾海森,你該不會什麼都沒想吧?到時候我列舉一堆,結果你又說‘這是次次要、這是次次次要’……嗯,有道理,耍我很開心嗎?我不猜了,總覺得你的獎勵也不會是什麼東西。當然,如果你給我帶幾箱美酒,我也不是不可以繼續猜下去~”

卡維微微聳肩,主打一個以退為進。

艾爾海森用指腹按了按他的掌心,力道較先前重了幾分,“我不記得家裡購置了一把算盤。”

言下之意:算盤都嘣我臉上了。

卡維沒好氣地動了動那隻手,作壞似的,捏了回去。一邊又偷偷打量艾爾海森的神色,好像是在笑,唇角上揚的弧度很小,笑意還有幾分無奈與縱容。尚未解讀更多,他的手又被對方牢牢按在了手心。

艾爾海森用食指關節抵在他的指根處,沿著腕心的位置緩緩推向前。不知是不是手掌的酸疼之意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還是艾爾海森的存在感愈發明顯,卡維不禁戰栗一瞬,身體又出現了奇異的幻癢反應。

緊接著左手被翻過來,指縫被擠入對方的手指。艾爾海森迎上他的目光,卡維再一次來不及躲閃,還無措地眨了兩下眼睛。

保持著沉默對視不過須臾,艾爾海森才輕笑著開口:“我在想,卡維學長什麼時候才不會覺得,向愛人索吻是羞於啟齒的。”

“誰、誰說我不敢的,不對!誰說我想親你的!”卡維瞪大眼睛,大聲反駁回去,卻也蓋不住如擂鼓的心跳聲。

“顯而易見。”

顯然你不敢。

顯然你很想。

下一秒,艾爾海森傾身向前,吻住了他的唇。

“卡維。愛是需要我們共同完成的終身課題。”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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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需要我們共同完成的終身課題】

卡維不難聽懂,艾爾海森是想讓他不必顧忌太多,更不必感到羞赧。作為課題研究的參與者之一,他完全可以主動表達自己的想法,抑或是與之探討某一觀點。年少時,他們曾合作過一個課題,最終因觀念不合至此決裂。如今歲月更迭,麵對分歧,他們已然學會「求同存異」。

不是妥協,也不是退讓。卡維垂眸,隻是覺得內心有深深的恐懼,隱約不想再次重現昔日場景。所以,這應該定義為「包容」。

倘若是以前,彆人問卡維,什麼是“愛”?

聯想到自己的家庭,他也許會想:愛是抑揚頓挫的朗讀聲。

現在呢?

卡維會心一笑,覺得愛是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