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酒要在穿越以後 羽衣甘藍(……(1 / 1)

第一次穿越時,我是無意識的。

戰鬥,重傷,走馬燈,死亡。

那人不屑的表情烙在視網膜上,收窄成一條仿若縫合的細縫,最終化作一片黑暗。

心中的憤怒、不甘、質問、留戀,連同未了結的因果都隨著血液一起流出身體。

聲音也消失了。

單線程的人生倒在了最接近目的地的一刻,如果於沙漠中遠遠望見海市蜃樓就在掌邊是一種接近的話。

靈魂剝離肉/體後,分不清明暗,模糊了色彩,上下混合同質,時間流逝不複存在。

心中空蕩蕩的飄忽不定,像流離於曠野的孤魂,狂風怒吼著卷走萬物,卻徒然穿過我。

直到某一刻猝然感應到重力,第二次的人生就重開了。

*

第二次穿越,因為還活著而且身體過於強悍,我保留了對整個穿越過程的感知和記憶。

因此,“嘔——怎麼這麼惡心?”

我感覺自己簡直是一隻被塞進滾筒洗衣機被洗到漂白的黑貓。

小白,自從達成共識後我就開始這麼稱呼我的洗白係統,它關切地安慰我:

'沒事,這是正常的視覺與身體感知不一致產生的不協調感,就跟暈車差不多。'

'你已經很厲害了。'

'正常人沒有保護措施就本體穿越的話,已經靈魂震蕩出竅,身體粉碎卷入時空夾縫,這個時候還在三途川排隊投胎呢。'

'而你,我親愛的宿主,你甚至還可以和哥斯拉掰腕子!'

'牛掰!'

“……謝謝,我覺得好多了。”

小白,個性化服務需要真誠,但也需要貼心關懷,你還是去情商學校或者語言藝術學校進修一下吧。

錢我出。

抽了抽嘴角,我無視惡心感,關注了一下身處的環境,希望借此來轉移注意力。

畢竟有些事越是在意就越會明顯,無視之後,它說不定就會消失在下一刻。

我常稱之為,薛定諤的暈飛船。

大片的,呈現出冰冷機械感的灰白填充了視覺。

我環顧四周,看到數個碩大的“罐子”,裡麵的物體每一個都長著一副值得某擅長跑路的基金會收容的模樣。

和我第一世被封印的兄長們或許相去不遠。

啊這……

我的腦子裡一瞬間閃過從從16號到20號乃至完全體沙魯的身影,突然覺得格羅博士至少在審美這方麵還是發育得不錯的。

我飄在罐子裡不著寸縷地泡著某種營養劑,一條條不知具有什麼功能的細管連接在身上。

治療手段?

還是,實驗體?

但浸泡的營養劑本身還是令人愜意的。想來成分與賽亞人的治療艙和幼兒培育艙裡的差彆不大。

我吐了個泡泡,看氣泡一路上升。

重力,無異常。

扯開細管。

根據水流的方向,北半球。

耳邊響起警報聲,艙體頂部亮起紅色警示燈。

“にけいこく!にけいこく!”

語言……說實話沒什麼參考性,在弗利薩的統治下,第二世近乎全宇宙都在用日語。

根據門高……

普遍身高應當在兩米以下。

最重要的是,人。

怎麼還不出現呢?

我的接引NPC。

我輕觸麵前的玻璃壁,暫時沒有找到無損耗的離開這裡的方法。

'本世界身份信息置換完畢。您可以出艙啦。'

在小白愉快的聲音中,我打破了容器。

強度大概能防住子彈的玻璃像包裹糖塊的糯米紙一樣輕易裂開。

我關停警報,出於職業病,淺淺心疼了一下。

看設備,這個項目怎麼也不至於邊緣成這種程度,連保安都沒有。

*

過了十幾分鐘。

“凱爾艾爾!你發什麼瘋?一會兒設備損耗都從你的固定工資裡扣!現在先跟我過來!”

戴著眼鏡的白大褂男快步走進來,看到一地狼藉怒道。

“不,這是正常損耗,因為我的實驗已經成功了。”

這時我已經擦掉身上的水分套好衣服,盤腿坐在桌子上和我那一頭濕漉漉的向下滴水的長發作鬥爭。

蜷曲又過長的頭發和我喜歡自然乾發的習性構成了每次洗頭的災難。

至於難洗又為何還要留這麼長的頭發,這和賽亞人的一些特質有關。

“什麼?”他望著我嘲諷道,“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和那些罐子裡的有害垃圾是同一種東西了?”

的確是這樣沒錯,真正的凱爾艾爾正飄在某個罐子裡,已經看不出曾經作為人類時的形狀了。

不然我和係統還真沒法把“凱爾艾爾”這個身份頂掉,順利融入這個世界。

由於凱爾艾爾本人死於我穿越到此之前,係統未能提取到他的全部記憶,僅能依據世界線和各種資料來逆推凱爾艾爾的背景和經曆。

時間要到倒推到上世紀四十年代初、中期,隨著邪惡組織九頭蛇數個基地被美國隊長攻破,其中大部分成員或死亡或被逮捕,但也有不少人再次隱入黑暗中,也有的被其他組織吸納。

初代凱爾艾爾作為寶貴的科研人員,擁有一係列出眾成果,走到哪裡都吃香。隻要棄暗投明就有無數白方或紅方組織願意接收他。

但他卻拋棄了過去的臉和姓名,加入了我目前的身份所在的以酒為代號的組織,隻圖實現在九頭蛇養大的野心——統治世界。

然而深入組織核心後,他才失望發現,這個組織頭目烏丸蓮耶的目標平庸無奇,不過長生不老而已。

在他心中,區區長生怎能與天下霸業相比?

長生隻能作為手段而不能被當做目的,假若為了謀奪天下的野心而尋求長生還算值得輔佐,隻是為了享受當下擁有的資本而苟住……這和曾在霓虹國紮根的鬼王無慘有什麼區彆?

算算年齡,烏丸這老登走上追求長生這條路說不定真受過無慘啟發。

初代凱爾艾爾曾因九頭蛇的勢力知曉不少隱秘之事,但因早年損耗過重,他很快就心懷不甘地領了便當,並試圖將內心的怨憤傳遞給後代。

走,趕緊走,這個破組織是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

初代凱爾艾爾對組織有著不錯的貢獻,他的兒子作為研究員繼承了他的代號,成為二代凱爾艾爾。

父死子繼,兄死弟繼。

完全違背了初代凱爾艾爾的意誌,凱爾艾爾的代號居然在組織內傳承到了第七代,且代代均為研究員。

七代凱爾艾爾並未有先代的才華,他因為才能平庸,且理念與組織不一致,白白繼承了代號卻始終沒有什麼可稱道的研究成果。

因此他在組織中日複一日邊緣化,一個普通科研人員都能辱罵他,眼看著“凱爾艾爾”的存在即將到頭。

於是,七代凱爾接觸了本不可輕易接觸的領域。

他用前幾代的遺產委托詛咒師尋找咒物,在組織不打算向這個項目投入資源的情況下孤注一擲,將自己作為實驗體開發特殊力量。

很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成為龍傲天打臉所有人,幸運並沒有眷顧他。

但幸運曾眷顧過第一世的我。

大概這也是我能通過係統順利取代凱爾艾爾/羽衣甘藍啤酒這一組織代號成員的原因之一。

共性與分歧。

因此實驗室設備優良和人員稀少的反差也能理解了,可以總結成四個字:祖上闊過。

我對著白褂眼鏡男搖了搖頭:“不,區彆還是有的。比如說,活著。”

說著,一邊跳下桌子,把焊死在地麵的鐵桌扯起來,輕飄飄地丟向他耳邊。

鐵桌嵌入牆麵,仿佛它本應在那裡。

造型極富藝術,有種後現代的美。

我今天也對自己感到滿意,好的生活需要一些小點綴。

他被疾風掀了個跟頭,狼狽地回了一句“我去報告組長”便踩著碎裂的眼鏡,頭也不回地跑了。

“等等,我也一起去,效果還是由我直接展示來的更直觀。”

因為我真的很需要加薪,目前一天的工資還不夠我吃一頓飯。

我掛念著空蕩蕩的肚子,慢慢跟了上去。

似乎是因為這邊的實驗室研究了一些危險品,腳下的這條路有些長。

'您其實可以直接離開這個組織,脫離黑暗組織成員身份並毀掉這裡,這並不難吧?'小白有些困惑。

我在腦內回應道:“小白,如果一個人,祂什麼也能做到,什麼也能得到,他人在祂麵前像昆蟲一樣簡單,沒有人有能力阻止祂,祂的一切行事都依照祂的喜好而非法律和規則,你覺得祂最後會是什麼樣子?”

'呃……齊木楠雄?'小白輕輕試探道。

“喂,配合一下氣氛好不好?好歹我很嚴肅的打算和你探討一些哲學話題來著。給我排除搞笑番。”我嚴厲譴責。

'那大概……會變成黑色小本本之類不能播出的路線了吧,有點可怕。'

'如果你變成那樣,我大概會被主係統回收,而你由強製型係統接管,強製管控、電擊、抹殺……'小白一邊想象著,聲音漸漸凝重。

“是的,而且我本人也並非善的一方,也沒有足夠純粹的性格。到了選擇的時候,我也不確定自己會走向哪邊。”

我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

第一世,我選擇用惡的手段追尋目標,最終死於非命,因此被洗白係統選中;

第二世,我生而為惡但卻因善的手段實現了第一次洗白。

但在被弗利薩打敗的那一刻,我重新倒向惡,還沾沾自喜以為是圓滑之舉。

如果我足夠堅定自己的立場,那時說不定就能變身成為超級賽亞人了。

可惜,我並沒有。

即使力量和戰鬥技巧逐年穩步增長,但直到被卡卡羅特打敗弗利薩這一幕震撼,我才醒悟自己缺乏了的開關是什麼。

暴力當用於守護,而邪惡濫觴於失控的暴行。

我喜愛的理性最終會被無序的力量淹沒,懷有這種悲觀的我在潛意識中拒絕力量。

後來,我在那邊一度找到了錨點,但新的世界一切歸零,我又踩在了懸崖邊上。

'所以,你的打算是……'

“所以我打算專心於科研事業。”主打一個拖延。

“用所謂的成果跟老板談條件,把新一批研究資金忽悠到手,然後證明該成果一下不可複製性,我就可以拿剩下的錢來搞點彆的了……嗯,就先試一下祖夫魯特效藥的本土版量產化配方吧。”

“至少,好的技術不論出自誰手,推廣後都能惠及一般民眾。”

“那邊地球獲得的新技術我也想在這邊一個個實現,物理法則兩邊應該是相通的吧?”

一想感興趣的東西,我就心懷愉悅地盤算起來。

“唉,論起財大氣粗這方麵,還得是弗利薩,不需要什麼借口就暢快打錢。隻作為一個打工人來說,我還蠻喜歡這樣的老板的。”

*

走到通道儘頭。

科研組長青井,痛失本體白褂男,和一個陌生的白色長發風衣男三人站在一起。

我感覺不妙。

這個情景,像在賣我。

“凱爾,你作為代號成員和這位……琴酒先生去出個任務吧,更具體的他都會跟你說。”

青井倉促的衝琴酒一點頭,說了聲“就是她”後,帶著一直在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白大褂男走開了。

“喂!組長!等等,我還有新成果需要彙報呢!”

我剛伸手要攔住青井,一把槍就頂住了我的脊椎。

一般人從這個位置一槍下去,不一定會死,但大概率會癱。

“組織的常青藤'凱爾艾爾'是嗎?”

“不過,如果無法提供組織想要的價值,寓意再好,後果也不過是被連根拔掉罷了。”

他靠近了些,一米九的身高足以從上方俯視我的一切小動作。

很好,五代凱爾艾爾除了才能平庸,還會像傻子一樣把心思抖得一乾二淨。

“或者剃掉多餘的枝葉,隻留下有價值的部分?”

槍口暗示般沿著腰椎上移,停留在胸椎偏上的部位。

這位琴酒先生,比起屠夫挑選自己心怡的部位下刀,更像逗老鼠的貓咪。

“你說呢?五代凱爾。”

他期待我說不,以便順理成章地將子彈送進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