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以後的苟且。
眼前的,已經看到了。以後的,還得活到以後才看到啊!
首先,排除“餓死”這個錯誤選項。
周成碧公子衣著光鮮,但是口袋裡窮的叮當響,翻來翻去,隻剩了幾個子兒。
這位公子站在客棧旁的水果攤前,挑來挑去,隻挑到了一個梨。
沒辦法,隻夠買這一個的。
還好,梨很大。或許,可以和憶君哥哥分著吃。
不!梨不能分!因為“不能分離”嘛!好吧!那就給憶君哥哥一個人吃就好了。
周成碧腹內空空,分明是“餓”夢纏身,但是想到未婚夫,依然笑容掛在臉上。
腦袋裡還在想著美夢,周成碧拿好大梨,轉過身,正欲跨馬路,回客棧。
周成碧一抬頭,就看到客棧前,一位年輕男子,陪著笑和年輕女子說話,二人甚是親密。不但身體離的近,你推我一把,我拉你一下,連眼睛都不曾離開對方一下。
那位年輕男子,那張臉,是憶君哥哥吧?
是的!是他!
周成碧盯著前方,心中的那份兒如同白兔蹦蹦跳跳的溫暖歡喜,極速冷凍冷卻,在胸膛裡飛速下墜,墜到一片黑暗裡。那片黑暗,猶如地下暗河的幽暗冰冷,又遍布荊棘瓦礫,每行一步,刺痛十分。
憶君哥哥,你笑的很開心……你和她在一起,也可以,笑的那麼開心……
那位年輕男子,正是李憶君,他手裡提著點心包裹,打開拿出一個吃了,又塞到隨同女子的手裡。
女子微微一怔,柳眉倒豎,似要發怒。
李憶君眼疾手快,一把塞了她滿嘴點心。那女子的嘴巴鼓的像是小倉鼠,她半是無奈半是憤恨瞪著李憶君,本能地咀嚼食物。
他們二人,分食一份點心,說說笑笑地遠去了。
“公子!公子!你的梨,掉了!”小販揀起梨,擦拭了沾染的泥土,放在周成碧公子手裡。
憶君哥哥,他自有人陪,吃的飽,玩的好。
他不需要我。
不需要我的掛念,也不需要我全心全意給出的梨子。
一條不知怎麼出現的銀河,橫跨在憶君哥哥和她之間,還有她的迷惑,她的失敗,更加增加了那中間的鴻溝。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兩招不慎,連輸兩盤。
做事失敗,感情失意的周成碧,垂頭喪氣,提著那個孤零零又滿身傷痕的梨子,飄回了客棧。
回到客棧的房間,周成碧一打開門,就到了等待她的五葉,趙豆豆,還有李八年。
五葉殷切的眼神,比旁人更加明顯。他跑步過來,疑惑看了眼梨子,接過來放在桌子上,又笑著問周成碧:“成碧妹妹,怎麼樣?問出來沒有?薛夫人願不願意念著和憐卿的舊情,出庭作證?”
周成碧,你在乾嘛呢?還有人身陷囹圄,等待著洗刷罪名呢!思及此處,周成碧為自己打氣,把心思放到正事上來。
趙豆豆等待多時,為在坐的幾位斟了茶:“成碧做事,還不還是手拿把掐嘛!來!喝口茶,慢慢說。”
盯著三人嗷嗷待哺的眼神兒,周成碧深吸一口氣,整理了思路:“薛老爺的死因,在薛夫人和她的親人那裡,有兩個不同的說法。一個說法,是夜半失足墜樓,另一個說法,是被人打死的。”
“打死?”,五葉重複了一遍,臉上已經不大好,立刻聯想到杜憐卿:“憐卿柔弱,不過砸了一兩下,怎麼可能打死他一個壯力男子?”
李八年垂眸思索,開口道:“成碧,當時你在場,你認為,她們誰在說謊?哪個說法,才是真相?”
五葉從鼻子裡出了一口粗氣,有些不滿:“那個滿臉橫肉的布行的洛老板,一看就不是東西。他和薛夫人,肯定不是好東西,把他倆抓起來。”
趙豆豆無奈搖頭,耐心勸解:“八年哥哥,不過是例行公事。他這個人,不會偏頗任何一方,也決不會放過壞人的。我信他!”
五葉看了看他們倆,撇了撇嘴,沒有說話,隻是挪了挪身子,坐的離周成碧近一點。
杜憐卿,薛嫂嫂,薛憐花的母親,她們三個的說法,哪個接近真相呢?周成碧一一回想:“所謂,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她們三個說的,都需要驗證。需要有力的證據支持。”
聽說還有下一步動作,李八年來了精神:“怎麼驗證?”
五葉和趙豆豆,也坐直了身子,異口同聲:
“我去!”
“我也去!”
哎吆喂!這挺好!還怕你們不去呢?周成碧公子長劍一握,瀟灑起身:“走著唄!第一站,去求密令。第二站,醫館。去找找那個,給薛老爺看病的大夫。然後,再去第三站。誰要是後悔,可以不去!”
說話間,其餘三人,已經走到門口。五葉走的最快:“誰不去誰是傻子!”
幾個時辰後,已是深夜。
夜深深,坑深深,挖墳墳。
一陣微風吹過,五葉打了個冷戰,脖子僵硬:“周成碧!再和你走夜路,我就是傻子!天下第一號大傻子!誰家好人,大半夜挖墳啊?!”
趙豆豆正在屍體旁,仔細觀察。作為這幾位裡唯一一位粉色裝扮的女嬌娥,她卻是距離屍體最近的一個。
李八年打著燈,跟隨趙豆豆的腳步,以便趙豆豆細致察看。他還不忘提醒五葉:“這裡臭氣熏天的,人家豆豆乾活半天,還沒說什麼呢。你又嘮叨什麼呢?讓你記的東西,你記了沒?”
此時,一陣得得得得的馬蹄聲,似乎響起。五葉左看右看,左邊一片黑乎乎,右邊一片乎乎黑,他越想越怕,竟然“哎呀”一聲。竄到了周成碧身後,還大喊大叫:“鬼呀!鬼呀!鬼騎著馬來抓人啦!”
杜憐卿花了那麼多冤枉錢,到底圖他什麼呢?但願這家夥,除了臉,還有彆的長處。周成碧轉過身,看著咋咋呼呼的五葉,麵色平靜:“我!餓!了!”
五葉聽完了,立刻瞪大了眼睛,蹲了下去:“救命啊!鬼要吃人啦!”
你有什麼好吃的?瘦的白斬雞似的!周成碧暗暗腹誹。
李八年收拾了裝備,順手拉起五葉:“走了!回去了!”
四人的身影,融入了黑夜。
夜色深沉,客棧的門前,還有一盞燈籠,劃破了黑暗的夜幕,等待著他們的歸來。
客棧前廳,等待多時的李憶君,一看到他們四人,帶著包裹樂嗬嗬地迎了上來,給趙豆豆,李八年,五葉三人分享美食。
五葉吃了點心,還在惦記李憶君手裡的大家夥:“這是什麼呀?”
李憶君嗬嗬一笑,不由分說地把大包裹放到周成碧手裡:“我家的傳家寶,雌雄雙劍,妹妹你一個我一個。”
趙豆豆湊了過來:“吆!聘禮啊!”
李八年瞥了一眼:“你,又受什麼刺激了?把家底兒都翻出來了?還有成碧,今天也有點不對勁兒…”
李憶君撈過周成碧,把佳人和寶劍都帶入懷中,這才感覺到滿滿的安全感:“氣死我了!我表姐那個不靠譜的,今天成碧身著男裝,在對麵小販那裡買水果,被我表姐看到了,當時就迷的不行,就非要追過去,還要把點心送給成碧,說什麼吃了她的東西,就是她的人!我攔了三次,差點沒攔住!她可真是色膽包天!”
想起這件事,李憶君還在生氣,看著懷中的未婚妻,摟緊了一些:“這是我的人,我的媳婦!誰要是再亂搶,給他一劍下去兩個窟窿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