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淺溪。
人有背時。
背時五人組,中州來的幾位年輕男女,正在薛府旁的茶攤上,品一口涼茶。
李八年接了李憶君遞過來的茶盞,握在手中,看著茶盞中的茶葉慢慢墜落,心也跟著沉了下去。他臨行之時,振振有詞和狄縣令說什麼不辱使命,結果呢?
不辱使命?使命必達?李八年歎氣:“有道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兩著不慎,連輸兩盤。咱們連著兩天,就被那管家打發了,都沒見到正主兒呢。”
李憶君知他心中所想,兩人以茶代酒,輕輕碰了茶杯,共飲此茶。乾渴的口中,得了滋潤,心中的焦急還在。李憶君盯著遠處的薛府大門,不滿的嘴角一直沒有放下:“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嗎?一無所獲,兩手空空,怎麼和狄縣令交代呢?”
一旁的趙豆豆,飲著茶水,還是長劍不離手:“不拿下她,怎麼回去?這家夥,跟烏龜似的,就是不露頭。真煩人。”
趙豆豆身旁的女子,衣著鮮豔,美麗動人,正是周成碧,她看著焦急的三人,軟語相勸:“縮頭烏龜,自然不露頭。咱們想辦法,讓烏龜露頭,吊出她來,可不可以呢?”
一聽此言,李憶君果然把腦袋轉了回來,嘴角含笑:“怎麼說?”
周成碧對著他灼灼的目光,有些害羞似的,微微垂眸:“我看到,彆人想讓烏龜露頭,就拿出吃的引它出來。隻是,我們並不了解薛夫人,不知道薛夫人愛好如何?”
李憶君點頭讚同,又在心中想了一遍這話:了解薛夫人。
外人不了解薛夫人,杜憐卿是薛夫人的舊友,還不了解她嗎?
此刻,杜憐卿當然不會憑空出現。但是,五葉在啊!杜憐卿和五葉,自然是無話不談啊!
不但李憶君想到了這個,李八年,趙豆豆,周成碧都想到了。四人八隻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一旁的五葉。
李憶君一改愁容,笑嗬嗬地給五葉加茶:“五葉老哥,請你多費口舌了,給咱們說說,薛夫人,她人怎麼樣兒啊?平常喜歡什麼?和什麼人來往密切啊?”
五葉接了茶杯,連聲道謝:“這個薛夫人,沒見到她的時候,憐卿說她,人老實,話不多。”
聽著像個好人。趙豆豆臉色緩和了些:“還行,應該好相處。那,我去會會她。”
李八年慌忙阻止,按住了趙豆豆的長劍:“好妹妹,我知道,你為咱們著急。彆慌啊,聽他說完,後來怎麼樣了?”
五葉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又看了看李八年捏住長劍不動,臉上似乎有了笑意。他的眼睛,回到了自己的茶杯上,盯著杯中的茶葉:“後來,我發現,憐卿說的話,也不完全對,也不完全錯。薛夫人,人老,實話不多。”
這話什麼意思?論標點符號的正確用法?難道,以為薛夫人的身材,是五五分的?結果一見麵,是二四分的?二四分?怎麼個分法?腿也太長了吧?
周成碧想像不出來,皺著眉頭問:“不是五五分?是二四分嗎?要不然,單純就是字麵意思?人老,心不老嗎?”
正在喝茶潤喉的五葉,聽到“心不老”三個字,立刻猛然咳嗽起來,茶杯也放下了,不知哪口茶喝叉了,咳嗽不止。
李憶君連忙伸手,給五葉順順氣。
剛剛把氣喘勻了,五葉一臉的慌張,看著周成碧:“成碧,你怎麼知道,人老心不老這話的?憐憐還和你,說我什麼了?”
說你?說你乾嘛?周成碧連連搖頭:“我就那麼隨便一說啊……”
一旁的李八年,收了收嘴角的笑:“五葉賢弟,她這個神神叨叨的脾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哈。習慣了就好哈!”
李憶君卻在那裡,忙著小聲安撫周成碧:“我們成碧很好,不用多想啊。乖。”
在這一番忙亂裡,總算有人記起了正事兒。趙豆豆看看左邊,看看右邊:“看這個樣子,五葉賢弟,是不方便出麵,見薛夫人了?那,我去了?”
五葉把眼神兒,從李八年身上,轉到趙豆豆身上,又轉回到李八年身上:“他去吧,估計可行。你去的話,要換個模樣。”
趙豆豆看看李八年,那灰藍色的衣衫,她又看看自己的衣衫。明明是自己的衣衫更加鮮豔奪目,更加漂亮嘛!趙豆豆不滿地問:“換成什麼呀?為什麼啊?”
五葉把腦袋垂下去,不敢麵對似的:“換成男裝。據我觀察,因為薛夫人,愛好少年郎。”
愛?!愛好少年郎?!趙豆豆瞧了瞧自己的女嬌娥打扮,確實貨不對板了。
不知為何,趙豆豆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飄到了周成碧那裡:“我承認,這方麵,確實不是我的強項。但是,周公子!周成碧公子!這是你的強項啊!諸位,你們沒親眼見過吧?想當日,小鎮上的女子,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都被周公子迷倒了。今日,你們可以開開眼了!”
趙豆豆興奮雀躍,李八年和五葉疑惑叢生,但是這三人,總體來看,是開心的。
隻有李憶君,似笑非笑,抱著手臂,涼涼地道:“是嗎?今天,我倒要親眼看看,周公子是怎麼迷倒萬千的。若是出師不利,今後男裝這事,可不能再提了。”
周成碧剛想拒絕,就被趙豆豆拉走。趙豆豆笑嗬嗬地勸說:“你,你就從了吧!”
半個時辰後,裝扮一新的周公子,就被一輛馬車,拉到了薛府門口。
此時,恰好薛夫人坐上馬車,正要出門。
還在茶樓的李憶君和李八年,這兩天已經吃了多少閉門羹,對於這次的見麵,本來不抱希望,隻靜靜地品茶。
他們身邊的五葉,一直緊緊盯著遠處,及時進行實況轉播:“我嘞個去!哥們兒!咱家成碧,就漏個臉兒,就把那薛夫人拿下了。那薛夫人,門都不出了,直接拉著成碧的手,拉回府裡去了!真是……造孽啊!……這趙姑娘,自己一個人落後麵了,還捂著嘴偷樂呢。”
李八年連忙看過去,隻看到了薛夫人和周成碧公子,一起進入大門,十分震驚,不由得離坐而起:“這效率也太高了吧?這就雙雙對對把家還了?!”
李憶君沒有回頭看一眼,但是飛速放下茶杯,腳下生風,風一樣的消失在茶肆,直奔薛府而去了。
五葉看著茶杯內泛起的漣漪,再次感歎:“風一樣的男子啊!”
李八年輕笑,招手小二,放下銀兩:“這風,還會說話呢,剛才不是說,讓你亂摸,讓你亂看,手給你打掉,頭給你擰掉!”
吃醋的男人呀,嘖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