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下對酌……(1 / 1)

日落至夜,夜去複明。

第二日,又是一個豔陽高照,天晴方好。

法師身著錦服,帶著大佛,侍從數人,整裝待發。

狄縣令帶著一乾人等,拾級而上,大殿之前,兩路人馬狹路相逢。

法師神色不改,高高在上:“我有京都高官書信,沿途各地,特旨放行。狄相公,你要看看嗎?”

法師這樣的趾高氣昂,狄縣令不以為意,他從李憶君手中,接過紙張,道:“這是抓捕文書,大理寺的,你要看看嗎?”

法師眉頭一皺,開始發現事情的不簡單了。他接過文書,看了又看,臉色大變,拔起長劍,準備反擊。

“若有反抗,罪加一等!”狄縣令一聲嗬斥,喊停了法師。

眾人麵前,狄縣令郎聲宣告:“你口口聲聲說,這是一尊銅佛。其實,這是一尊外銅內金的金佛,正是鄰縣被盜取的黃金和國寶。今奉大理寺文書,依律扣押,徹查盜取黃金國寶,與關押少女兩案。法師,請移步吧!”

狄縣令一聲令下,令行禁止。衙役上前,侍從退位,法師移步。

朝雲寺的鐘聲再次響起,大師講解經文的聲音,遠遠飄來。

山門前,客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經過了繁忙的一天,中州縣縣衙後院,終於寧靜下來。

月光下,李憶君拿著一封書信,腳步輕快,來到花園處的涼亭。

涼亭內,三位女孩兒,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另有一名男子,正望月抒懷。左邊手持長劍的女孩兒,自然是趙豆豆。中間低著腦袋的,就是趙豆豆的親妹妹,就是一年前被尚夫人拐帶失蹤的那位。右邊那位眼睛大大,看起來很乖巧很好騙的,就是周成碧了。

李憶君快步上前,把書信遞給周成碧,和其餘三位,打個招呼。

周成碧一目十行,驚喜有加:“憶君哥哥果然神勇非常,八年哥哥表現果然不俗。經此一案,狄縣令十分認可二位,要把二位招致麾下呢。”

趙豆豆扶妹妹坐下,接過書信看了看:“狄縣令威名遠播,正氣凜然,非同凡人。這信,固然是好事。你們二位,又是怎麼想的呢?”

李憶君接過周成碧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儘:“我倒是樂意,這裡山清水秀,跟著狄縣令,為國效力,增長見識,自然是好的。可是,父親母親那裡……”

周成碧小聲接過話頭:“二位高堂不同意嗎?他們希望,你留在他們身邊,留在京都嗎?”

李憶君自斟自飲,又飲一杯:“京都之中,彎彎繞繞的人心,庸庸碌碌的日子。我還是喜歡這裡。”

說罷,李憶君又要再斟酒一杯,被李八年按下酒杯。

月光落在李八年的臉上,隻照拂了他清俊的麵容,漏掉了那雙黑沉沉孤寂寂的眼睛。他下定了決心似的:“賢弟,我要走了。咱們雖說相識才一個月,卻感情深厚。那日,我生了重病,病倒在客棧。多虧了你,救我性命,贈我銀兩。多謝賢弟這些時日的照顧!我,要走了!”

李憶君,周成碧,趙豆豆,齊刷刷地看著他。

李憶君的手,輕輕地按在他的手臂上:“八年兄,你說過,要找母親和弟弟。我幫你啊!你幫我找到了成碧,我也一定幫你找到家人啊!”

李八年推開了李憶君,挪開了身子,又獨自對著月亮:“不一樣!不一樣的!”

三個聲音,同時響起:“哪裡不一樣呢?”

趙豆豆又道:“今日尋得小妹,多虧你們三位的幫忙。八年兄,大恩無以為報,我也幫你找到家人。那個滋味,我知道。”

李八年背對著他們,歎氣道:“憶君賢弟,你找你的成碧妹妹,有名有姓。趙豆豆姑娘,你找你的小妹,有地址有人證。可是,我不一樣啊!”

終於,李八年轉過身來,背對著月光的他,滿臉的落寞悲傷:“我原名,不叫李八年。這個名字,是我從養父家中逃出來,從軍時自己起的。我隻記得,自己原本姓李,八歲那年被人拐賣。所以,自名,李八年。”

在場的其餘四人,或坐或立,怔怔地聽他訴說。

李八年忍著心中的傷痛,回憶往事:“八歲那年,母親帶我和弟弟出門,途中,在一處房子歇腳,喝點熱水。不知為何,母親和人發生口角,爭執起來。我聽到爭吵聲,趴在門縫裡偷看,看到……看到……看到母親被人打的頭破……血流……母親的單衣,都被鮮血染紅了……”

李八年說到此處,雙手捂著腦袋,似乎過去的回憶太過沉重,壓的他抬不起頭喘不過氣。

李憶君連忙上前,試圖拉下他的雙手。

李八年的手指,緊緊抓著自己的頭發,喃喃自語:“母親,我來救你……母親,疼不疼?……母親,等我,我來救你了……”

其聲嗚咽,其情也哀。

李憶君看的不忍心,用力把李八年的手臂拉下,以免他弄傷自己。又好言相勸,好生安慰。

一陣清風吹送,幾聲歎息此起彼伏。

趙豆豆起身,拿了熱茶,雙手遞給李八年:“用茶吧!那些可怕的事情,都過去了!一定會找到的!我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可是。你得先保重自己的身體啊!要不然,咱們怎麼找他們呢?”

這就,咱們了,我們了?周成碧默默同意:“老師說過,講清一件事情,有六要素。時間地點人物,起因經過結果。八年哥哥,按你剛才說的,這些都有啊。可以按照這些信息找的呀!”

李八年認真聽著:“請說?”

周成碧回憶著他剛才的話,慢慢講述:“時間,應當是秋季。你說了,飲熱水,著單衣。地點,路途中的人家中。人物,你,令堂,令弟,還有幾個熟人。起因,令堂帶你們兄弟出門。經過,和熟人起爭執。結果,你們母子三人分離。”

接過李憶君遞過來的茶杯,周成碧又想到:“轉折!重點在轉折!那幾個熟人!那房子!那茶!沒有這些,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出門遊玩。有了這些不同,就,就禍福難料了……”

李憶君讚同地點點頭。

涼亭外,突然響起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言之有理!若是再添些細節,更好尋找一些!成碧,你這個伶俐的小丫頭!怪不得那法師和尚夫人,都被你繞了進去!”

幾人回望,是狄縣令,連忙請進涼亭內,一起酒杯邀明月。

狄縣令端起酒杯,說起話來:“根據尚夫人所說,那和名叫五葉的年輕人,已被杜夫人重金贖了去。那杜夫人,帶著五葉,回了京都。”

五葉這個家夥,真被贖走了?

周成碧謝過狄縣令,又道:“如此,我和趙豆豆姐姐,恰好一起回京都。”

李憶君一聽此言,身體前傾,座虛前席:“那……你什麼時候再來啊?”

周成碧微微一笑:“父親已然無憂,我一見高堂,二見五葉之後,就回來了。來幫憶君哥哥,幫八年哥哥找親人。八年哥哥,不要急,可以先在此地打探消息呀!等等我們呀!”

李憶君這才放心,坐直了身子,舉杯道:“如此說來,隻需月餘,咱們就能相見了。”

趙豆豆也豪爽舉杯:“一個月後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