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阿德曼抓了抓耳朵說:……(1 / 1)

阿德曼抓了抓耳朵說:“好吧,格倫,你是戴蒙皇室的人,對嗎?”

見格倫不講話了,阿德曼擺了擺手說:“不用擔心,格倫,這我早就知道,我隻是想說,不管你之前是哪裡的人,我都希望你能放下過去,好好的再這裡生活,我代替他們向你道歉,他們隻是太悲傷了。”

格倫低下頭:“我知道的,失去親人的痛苦我也才經曆過,我從來沒想過怨恨他們,也沒想過怨恨任何一個人。”

在年長又和藹的阿德曼麵前,格倫似乎變成了一個小孩子,他等待著注定的驅趕到來,所以誠惶誠恐不敢和小謀他們搭話,現在這場驅趕結束之後,他還在這裡坐著,甚至能好好吃飯,阿德曼溫柔的話語也像羽毛一樣在他心上拂過。

雖然這樣說很自作多情,但他還是覺得,或許他能和小謀他們成為朋友也說不定。

阿德曼繼續說:“你是個好孩子,小謀沒有看錯,正如小謀說的,每個人都有選擇拋棄過去的權利,認真的承擔自己以後的生活吧孩子。”

格倫點了點頭,看向遠處的路為謀和安妮薇兒,他兩在孩子們中間說一不二,往往能將孩子們管的服服帖帖的,也像是一團火一樣溫暖著其他人。

看出來他眼裡的向往,阿德曼乾脆地揮了揮手讓他去玩,格倫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不了,我想,先把碗洗了。”格倫晃了晃手裡的碗,這碗是小謀的,他很想加入進去,但不是現在。

阿德曼點點頭,又叫住要離開的格倫:“等會兒,睡前,讓小謀給你帶路來我這裡拿點藥膏吧,你為什麼不掙紮呢,看你這健壯的體格應該不是掙紮不開的人。”

格倫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在他心裡,他還沒有掙脫的權利,等到什麼時候他真正覺得自己沒有罪的時候,到那時再掙開彆人的指責,或許會更好。

等他自己找到洗碗的地方將碗洗了之後,居民們都已經四散回房間休息了,之前圍在一起的孩子們也都已經各自回家了,隻留下桌子上還有一盞油燈,小謀正坐在桌邊看著他。

格倫突然感到手腳都沒地方放了,在路為謀的視線中直挺挺的走向他。

路為謀接過他手中的碗,又舉起桌子上的油燈,走在前麵給他帶路:“你叫格倫?戴蒙皇室的七王子對嗎?”

格倫震驚的瞪大眼睛,在城堡裡能叫對他名字的仆從都少,居然在這種偏遠地區能夠有得知他名字的人。

“不用那麼震驚,我看過的書很多,其中就有你們的風流軼事記錄簿。”

“是嗎?”格倫的聲音又活躍起來:“是什麼樣的記錄簿?”

路為謀笑了笑說:“你還真相信了,哪有這樣的記錄簿,如果有的話,作者一定會被皇室追殺。”

格倫又沉默了。

路為謀打開他的房間門,轉身對格倫說:“開玩笑的,進去吧,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睡。”說罷,他沒有進房間,而是轉身走向另一個房間裡。

“你去哪裡?”格倫有些著急的抓住他的手臂。

路為謀將手裡的油燈遞給他:“我去給你拿藥膏,你等一下。”

等他回來時,格倫正坐在地上打量這個房間,白天的時候他們搬回來的書全都放在了這個房間裡,將其他物品的空間擠壓的幾近於無,床是由架子搭起來的簡易單人床。

路為謀加重腳步聲走近,果然見格倫收回目光看向他。

他晃了晃手裡的藥膏,格倫配合的坐在凳子上。

“有哪裡疼嗎?”

格倫感受了一下,好在他躲得快,被打的地方幾乎全在背上和胳膊上,還有腿彎的一腳,除此之外,格倫想了想腹部被碗給擱到的地方,打算不說。

他解開披風,撩開背部的衣服,將整個背都露出來,許多地方已經青紫,有些甚至烏黑。

路為謀小心的將藥膏塗在手上捂熱,慢慢擦在格倫背上:“如果有淤血,要揉開,揉開會很疼……”

不等他說完,格倫搶先說:“揉吧,沒事的。”

路為謀挑了一下眉,倒不是因為格倫的勇敢,而是他想說,用其他方法也可以。

隻是格倫都已經說的這麼勇敢了,如果他再潑冷水,是不是顯得太不分場合了,路為謀壞心眼的幫格倫揉了揉,疼的格倫齜牙咧嘴的,但因為是他自己要求的,所以他也不敢叫疼。

椅背磕到了格倫的腹部,他實在忍不住叫了一聲,路為謀都還沒挖出藥膏,聽到這一聲叫喊自然有些疑惑。

他發現格倫捂著自己的肚子,臉上也帶著點痛苦的神色。

路為謀突然想起什麼,伸手拉著格倫的肩膀,將格倫的上半身掰過來問他:“肚子也受傷了嗎?”

格倫著急掩飾,急忙搖了搖頭,但是路為謀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更何況他已經猜到格倫的肚子是怎麼了,再加上,格倫的演技確實很差。

“是不是被碗壓著的。”

不等他的回答,路為謀撩起他的衣服下擺,果然有一個青色的印子在上麵,他又沾了一塊藥膏塗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謊被戳破了,格倫的臉上泛起粉色。

“帶著傷口過夜的話,會讓傷更難好起來,說不定還會加重。”路為謀坦然解釋,他並不是故意要做什麼,隻是既然要幫格倫收拾傷痕,不如一下子做到完美。

格倫點了點頭。

“其實,你那個時候逃跑更好。”路為謀站在他身後開口。

“或許吧,但是我不想跑掉。”

“嗯,”路為謀又說:“但是你沒必要在哪裡站著,那不是你應該做的。”

格倫不懂,什麼叫不是自己應該做的,他是戴蒙皇室的人,雖然在哪裡他也沒得到過什麼好處,但是他還算是一個王子,既然是一個國家的王子,那他就應該背負自己該背負的罪,但是此刻,小謀說的輕描淡寫的,好像他做不做都一樣,都沒什麼用似的。

格倫固執的搖了搖頭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沒有人必須要做什麼事情或者一定要做什麼事情,你也一樣。”路為謀又說。

“是嗎?那你呢,你沒什麼一定要做的事情嗎?那你為什麼會去背書?”

“因為那是我想做的。”路為謀似乎並不怕他問什麼。

“那也是我想做的。”

“你指什麼?被揍嗎?”

“不是,贖罪,那是我應該做的。”

格倫的語氣逐漸強硬起來,多少有點王子的樣子了。可惜在路為謀麵前,這種態度簡直是小孩子脾氣。

“是嗎?這是你應該做的,是你想做的嗎?”

“是的!”格倫的語氣肯定又迅速。

接下來,不管路為謀再怎麼找他搭話,格倫都不再說什麼了。路為謀隻好跟他道歉:“抱歉,我隻是不懂,不是要抹黑你的理想。”

“那不是我的理想,但是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格倫似乎很好哄,隻要說兩句好話就行。

“不是你的理想?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那是我的,職責吧?”格倫想了想,給了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血脈,是永遠無法抹去的,同樣的,我要背負著這種血脈也是沒辦法的事。”

路為謀似乎歎了口氣,他擦好藥了,於是路為謀讓他轉身。

“所以說,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你的血脈,你的身世甚至你的種族,都無法決定你的選擇,你有的血脈是沒有錯的,錯的並不是這血脈,而是發起戰爭的人,你要為罪人背負罪名嗎?哪怕那個人甚至和你完全無關,隻是擁有和你相同的血脈。”

格倫怔愣著搖了搖頭,這大概是他遇難以來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所有人都在說戴蒙皇室人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甚至救他出來的侍女也恨他,巴不得他能立馬死去。

路為謀拍了拍他的腦袋,此時格倫坐在凳子上,比他還稍微矮一些:“那麼同樣的,就算那個人和你有關甚至是你的父親,那麼他的錯同樣也遺傳給你了嗎?他做的事情,你做了麼?”

格倫又搖了搖頭。

“那麼,當你知道你自己沒錯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指責你,那麼你就錯了嗎?”

格倫已經瞠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大家都說是他錯了,所有人,那麼他沒錯嗎?

“當所有人都在為彆人的罪孽指責你的時候,你要忍受這種指責,難道這是你的職責嗎?”

見格倫似乎被嚇傻了,路為謀笑了起來,給他講了個故事:“嘿!你知道嗎,我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格倫從那種被震懾的恍惚中醒來,疑惑地看著他。

“我沒有父母,當我跟著阿德曼醫生開始學習文字之後,阿德曼醫生曾經想要為我取一個名字,但是我拒絕了,沒有父母的話,我會是第一個自己給自己取名字的孩子,這很酷。當我開始獨自看書之後,我就沉浸在了書裡,在我恍惚之間,我覺得自己得叫這麼一個名字,為謀,路為謀,為我自己謀劃自己的路,我腳下的道路是為了我自己謀劃的,怎樣說都行,但是,凡事都得是為了自己的,否則就不叫路為謀了。”

黑暗中,路為謀的眼中倒映著油燈的光,那種光亮也映在了格倫的眼中。

“聽起來很酷。”

“當然。”路為謀笑了起來,他拉起還坐著的格倫,催他上床上去睡覺。

格倫死活不願意上去,寧願在地上躺著。

路為謀看著他,明明剛剛才說好,怎麼又開始犯軸起來了?

“我身上太臟了,還是不要上去比較好。”格倫笑了笑,他現在滿身的灰塵,而且大概有好久沒換衣服了,這個時候他就是死也不會去躺乾淨的床的。

完全不懂他的腦回路,大家都住進這種地方了,乾不乾淨又怎樣。

“那你把衣服脫了吧,正好可以晾晾藥膏。”

格倫瞪眼看他,隻看到一臉平靜的路為謀站在那裡等著他。格倫還是固執的搖了搖頭,就算脫了衣服,身上還是很臟。

路為謀不知想到了什麼,上下打量他一眼之後轉身走了出去,嘴裡嘟囔著:“還真是個小王子。”

留下格倫一個人蹲在單人床前,默默低下頭。

路為謀沒走遠,他隻是去找居民借了一床舊被子,如果格倫非不願意上床的話,起碼彆睡在地上。

被子被甩到地上,格倫差異的抬頭看他,路為謀隻是揚了揚下巴示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