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夭來說，陳洊終究是不同的。

這是她第五次相親失敗，理由是男方要她做家庭主婦，被她拒絕了。

她提著斜挎包站在街口打車，忽然口袋裡手機震動了起來，林夭接起來問：“喂。”

對麵的人很是委屈：“姐，你什麼時候有空，能不能回公司一趟，我提交的方案被上麵退下來了，我不知道要怎麼改了。”

“嗯，彆急，我就請了上午的假，剛剛吃完飯，現在就過來。”

“姐！謝謝你！”女生感激道。

隨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電話被掛斷。

這家夥是部門剛招不久的小新人，聽說畢業於一個野雞大學，按理說，確實是無法進他們公司，不過這小姑娘似乎是哪個股東的親戚。

雖然學曆不出眾，但小姑娘好學，性格也討喜，領導暗戳戳的叫她這位組長多多帶帶她，林夭自己倒也願意。

她揮手攔下一部車，回了公司。

坐上電梯，一開門小姑娘就在門口等她，手裡抱著一遝文件。

“姐！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盼到你了！”小姑娘眼眶紅紅的，估摸著被批評了。

“胡鑫，到我工位上來，我幫你看幾眼。”林夭拍了拍她的肩膀，徑直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小姑娘跟上，遞給林夭初步的項目方案。

林夭翻閱了一遍，思考半晌，對胡鑫說：“你不能泛泛而談，還是要帶大家繼續分析用戶需求，加強用戶調研，及時反饋，這幾天你去深入下這個方麵，把這個修改一下，然後給我過目一遍，我再完善一下，你再去給經理看。”

她把方案合起來還給胡鑫，“上麵把我們這部分的方案編寫交給你，是對你的肯定，彆讓大家失望。”

胡鑫認真點了點頭。

“這幾天我不在公司，公司安排我出差一趟，我要和重要客戶正麵交流一下，看看後續如何改進，到時候我們電話聯係。”林夭說。

說完，她打開電腦，給胡鑫發了幾個文件，“我之前整理了一些資料，發給你了。這幾天你辛苦一下。”

胡鑫嗯嗯應道，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謝謝姐，姐你真好。”

“你也去工作吧。我收個尾，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

“好。”胡鑫立馬跑回自己工位上去。

林夭前些日子就把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如今最後總結了一下，很快就完成了這個階段的任務，剛好到了下班時間。她收拾了一下桌子，帶上文件U盤，把筆記本電腦塞進包裡，利索地打卡下班。

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她借了公司的共享雨傘，走路回家。公司離家很近，就十分鐘的腳程。

家中雜亂，近些日子忙著工作，沒來得及收拾一下，又是回南天，到處濕漉漉的，好些東西有了發黴的跡象。

林夭把東西放下，又不停歇地整理起來，扔了些發黴的衣物，拖地擦玻璃，把全屋做了個衛生。

她滿身疲憊，拖著一身倦意回到了臥室，衝了澡，定下鬨鐘就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她就坐上了去盛城的飛機。

林夭是南方人，去首都盛城上的大學，當了個名牌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在當地的公司乾了幾年，積攢了很多經驗，也攢下一筆小錢，光榮回歸故裡，直接去了本地一家成熟的企業工作，不到半年就參與了不錯的工作項目，第一年結束就擔任了組長。

做事穩妥，待人溫和，可以說前途無量。

對於盛城，林夭很懷念，又很喜歡，她花了四年時間成長，從一個青澀的小姑娘成為了所有人口中的大人。

也在這座城市遇見了她最喜歡的人，和她一樣來這裡讀書的陳洊。

這段故事過去了三年，畫麵也漸漸在她腦海中模糊，林夭很愛陳洊，如今還愛，可終究無法和小說中一樣，一輩子記憶猶新，一輩子非他不可。太過兒戲。

林夭閉著眼睛假寐，忽然身邊一陣動靜，她抬起眼皮扭頭側看。

一個男生坐在了她旁邊，林夭一愣。

這人有些太過熟悉，熟悉地叫她心臟全都被攪作一團。

男生也看著她，沒說話，不知道時間停滯了多久，男生才釋懷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見啊，沒想到這麼巧。”

林夭無奈笑了笑：“無巧不成書。你怎麼在這？”

陳洊說：“在這辦了點事，還沒完又得去一趟盛城。”

“這樣啊，全國跑。”

“是啊。”

話落，氣氛忽地沉默，林夭又閉起了眼睛歇息，過了好久又道：“你這些年怎麼樣？”

陳洊語氣平淡地闡述：“還不錯，就是我媽一直催我相親，頭都大了。”

林夭忍不住笑了幾聲：“那真還是太巧了，我也一樣。”

“一轉眼，我們也要奔三了，歲月不等人啊。”陳洊感慨。

“想起來好遠，一瞧又好像在昨天。”林夭垂著頭，唇上的笑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陳洊看她，眸子情緒翻湧，卻偏偏又什麼都沒說。

他們相鄰而座，本該敘敘舊，展望一下未來，可什麼都沒有。

他們彼此沉默著，如同陌生人，最後一次講話卻是她說：“對了。哪天你結婚…不用邀請我。”

她不想看他愛彆人的模樣，不想要他和彆人找她碰杯。

飛機降落，三年第一次見麵，陳洊最後是落荒而逃的。

林夭默默拖著行李箱往反方向走，還是忍不住回想起他們的曾經。

兩人相遇在一場雪夜，她提著行李搬家摔了個狗啃泥，有人扶起了摔飛的箱子，一把傘擋住了風雪肆虐。

然後，她抬頭，看見了全世界最難忘的一雙眼睛。

後來記憶慢慢淡化，周圍開始分崩離析，隻剩那個人，那個眼神，曆久彌新。

最後，也是在一個雪夜，他喊出她的名字，眼眶紅了：“你要回去了嗎？”

她說，“落葉歸根罷了。”

陳洊沒說話。

“不過是一條路走到了儘頭，無路可走而已。”林夭笑了笑。

“……那我，就祝你一帆風順。”他說完看著一眼林夭的眼睛，似乎怕自己忘記了一樣，陳洊不敢眨眼，一分一秒都變得漫長，隻此一眼他便扭頭快步離開。

仿佛晚一步就再也邁不出步伐了。

而林夭靜靜地看著，很久很久。

她最後把愛咽在了肚子裡。

林夭認命地擦乾淚水，抬頭看雪。她看，天空還是和以前一樣黑，這座城市除了繁華，沒有任何的改變。

隻是她忽然就覺著這個雪夜，好冷，好安靜。

*

從機場出來後，她到了定好的酒店，按自己的習慣布置了一番。

然後她立刻和客戶溝通好了具體時間，安排在了明天下午。林夭打算休息一下，晚上去學校附近逛逛。

她坐在床邊讀了幾個小時的電子書，把很早之前沒看完的小說補完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走到洗手台取下隱形眼鏡，戴上黑框的粗眼鏡，隨意地夾起頭發，換了件休閒套裝，憑著記憶去到了大學城的美食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