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水陸並行,乘舟騎馬,時間並不算緊迫,時現還有心情去欣賞路上景色,姿態閒散。而江長洲被一個剛相識不久的人帶著,顯得有些局促。
時現雖然感受到了他的窘迫感,但是依然不做任何舉動。
不到三天時間裡,他們已然到了逍遙宗山腳下。所有人要先在山腳測過一遍資質,有一定資質的人才被允許參加招生。
江長洲在家中早就測過了,不然也不會大張旗鼓地過來,隻是遭家中嫡母算計,半路被劫道了。麵前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大多是一些年歲不大的孩子,如時現這般身量長成的少女年紀甚至都是鳳毛麟角。時現看著麵前的矮豆丁人海,皺皺眉頭,將煩擾寫在了臉上,似乎極其不適應人多的環境。江長洲雖然也不太適應,但是起碼看起來狀況比時現好一點。
兩個人麵對人群都一頭霧水,時現覺得自己到底年歲大點,照顧孩子也是應該的。微不可見地歎了一口氣,領著江長洲開始排一個大抵是不存在的隊伍。
為什麼說是大抵不存在,實在是孩子太多,精力旺盛。原本好好的整齊隊伍被一群孩子排得七零八落,越到後麵越不成形,完全就是聚眾玩鬨的架勢了。
江長洲被時現自然地牽住手,小小地驚了一下。在世家,男女八歲不同席被視作了家規格律一般,像如此的接觸在七八歲大之後就沒有了。但他也很快地反應過來,時現是把他當作了需要關照的孩子,自覺的把自己放在了一個監護人的位置,才會有此動作。
很快便有仙人在天上顯影,手中浮塵一起一拂,所有孩子便被看不見的力推著有序排隊報名。霎時隊伍井然,前頭負責測資質的弟子也長舒了一口氣,對天上的仙人分影拱了拱手。
所有孩子都被這一天人之姿震住了,臉上莫不流出向往神色。江長洲也同樣心神激蕩,想自己往後有所成就,也能如此大顯身手一番。他餘光看見了時現,這才發現時現也仰著頭,但是臉上並沒有出現多餘的神情,僅僅是在看著,平靜地看著。
很快排到了兩人,時現將江長洲領到前麵,示意他先測。
江長洲臉上流露出了一種隱秘的勝卷在握的得意,時現將他的神情儘數收入眼中,不做反應。
很快測試石板光芒閃耀,縈繞著金石之色。測試弟子嚇了一跳,手中朱筆趕緊往紙上寫著什麼,口中道:“一品金靈根!”
身後的孩子們也是一片嘩然,前頭不乏資質好的人,但也是一品雙靈根或者二品單靈根這般,像如此的一品單靈根還是第一個。連測試弟子的眼中也流露出了羨慕之色。一品單靈根,隻要不夭折,幾乎便注定了將來會飛升。
弟子忙不迭將江長洲送入進宗門的階梯。江長洲走前還回頭對時現道:“姐姐記得來找我。”
頓了頓他補充道:“如果姐姐也過了。”
等江長洲的背影消失不見,弟子才擦擦頭上的汗,回到座位上。
他看了看時現,好意道:“姑娘年歲不小,就算有資質修仙一途也不太平順。”
時現搖了搖頭道無妨,她想先看看自己有沒有資質。
她將手搭在了石板上,先一會並沒有動靜,弟子幾乎以為她沒有資質,為這位漂亮姑娘感到惋惜。
但馬上,石板冒出了衝天火光。
並非是單純的火色光芒,而是如有實物,熊熊燃燒。其勢之烈,似乎要將什麼東西吞噬,讓人心驚肉跳。
弟子騰得起身,又被椅子絆得向後仰,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屁股蹲。後麵的孩子們也被火光嚇得後退,時現身後出現了一片真空。但馬上孩子們又圍上來,看這位姐姐手上的火焰。
“天品火靈根!”
時現肩膀上的小白也驚訝異常。
雖然它早就知道了時現是火靈根,係統給能力也是基於其本身便有的天賦,但小白萬萬沒想到時現是天品火靈根。
弟子幾乎是心驚膽戰地將時現送入了門內,幾乎能預見將來修仙界一位呼風喚雨的仙人。
時現登上仙階,身後仍有連綿不絕的議論聲,似乎能親眼目睹一位天品單靈根也是高其他人一等了。
她想,這個世界似乎更殘酷,它將人的天賦都明明白白地照得清楚。從天賦開始,人便分了三六九等。
她逐漸登上階梯,喧囂也漸漸遠去。隻是等她走到了宗門前,身後似乎還沒有下一位能參加宗門招生的孩子。
而江長洲站在宗門前,臉上的驚訝難以遮掩。
時現麵上眼底,依然沒有什麼神色,依然是如常的平和。
江長洲似乎是覺得在她麵前有點失態,調整了一下表情,改成一臉喜色。
“恭喜姐姐!姐姐是什麼靈根?”
時現見他的作態,突然有點疲憊。類似於養了一段時間的貓咪,發現其實它並不看得起你,隻是喜歡你給予的貓糧。
但她還是回道:“火靈根。”
一時之間竟然還有點想家,想家裡會真心圍著她姐姐長姐姐短的弟弟妹妹。
之後她也不再刻意照顧江長洲,自顧尋了方向到達了一片人泱泱的大廣場——逍遙宗的飛鴻宮前。
這樣多年一次的招生常常會吸引許多弟子前來觀看,四周有許多弟子或禦劍或使用飛行法寶在低空看熱鬨,尚未尋得禦空之法的弟子便遠遠地圍在四周竊竊私語。
江長洲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議論聲,私心裡希望能聽見有人對他的一品金靈根懷有豔羨之意。
但實際聽到的卻讓他一口氣堵在喉間,吐不出咽不下,手指緊緊掐住掌心。
“今年竟是出了個天品靈根!”
“此話當真?!上一次有天品靈根還是浮山宮主吧,近百年了都。”
“這是山下的師弟遞過來的消息,他自己都在趕過來,要看看這天品靈根會被哪位尊者收下呢!”
他幾乎要出聲,但控製住了自己。濃濃的挫敗感和不甘湧上心頭,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住了。
時現沒有關注他,自然看不到他此時的狀態。她看著前方的飛鴻宮,有許多大能端坐在上麵,一字排開。雲霧繚繞間,注視著下方的亂象。
這種被居高臨下注視的感覺讓她有些不適應。
幾個時辰過去,當再無一個人通過宗門的門樓時,一聲“靜”如鐘聲般回蕩在飛鴻宮前,每一個在下麵的弟子和準弟子都被施了禁言咒。
“吾等聽聞此間有一天品火靈根,請汝現身。”
江長洲心中一跳,火靈根?姐姐也是火靈根,不,沒這麼巧,沒這麼巧。
當修煉到一定程度,高位者的話對於低位者相當於一種言靈。時現並不受自己控製地向人群前走去。
本身在一群小豆丁間,時現就十分打眼。現在更是萬眾矚目。
而有一道視線更是灼熱萬分,好像能把她盯出洞來。
“汝…”
如鐘般的聲音剛剛響起,就被一道懶洋洋的女聲打斷
“這孩子我要了。”
一隻紙鶴完成了它傳音的任務,消失了。
一時間上首在座的道尊竟俱都靜籟,無一人出聲。半響,為首的一人道:“也好,倒也不算辱沒了天品靈根資質。”
有引路弟子低眉順眼地將時現引到仙鶴前,讓她騎上仙鶴,仙鶴自會載她飛去她未曾謀麵的師尊山頭。時現搖頭,想再看看。弟子也沒有多說什麼,行禮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