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恒長老話音剛落,眾人紛紛踏上石階。
畢宿剛踏上時,神情恍惚了一瞬,一個經過百千次輪回之後,記憶中早已淡去的身影又再次出現。
可是啊,隻有一瞬。
就像極了,他當初拚了命也沒有挽留住那人。
他的一生好像都在分離。
思緒回籠,畢宿搖搖頭,轉眼看向周圍的其他人,他看到:有一部分人,保持著剛踏上石階的樣子,表情幸福,像是陷入了虛假美好的長眠,一部分,神情痛苦……
還有一部分人,打破幻境,毅然向前走。
畢宿站在較高處的台階上,看著他們,然後轉身,走自己該走的路。
問心路走的過程中,會不斷出現幻覺。
畢宿,走啊走,過程中,他看到了自己顛沛流離的前半生,他閱儘人間百態,後來他也遇到了一個,嗯,真心待他的人?他不確定,或許說,他不敢告訴自己真相。
不管怎麼樣,畢宿覺得自己應該感謝他,感謝他也曾在亂世中給予他一片溫暖,一個小小的家……
他把自己教的很好,畢宿想,他沒有去恨任何人,曆經千辛萬苦,仍然赤子之心。
隨著思緒飄遠,畢宿感覺步伐越來越重,前麵的路也開始變化,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小院,他感到害怕,但是又不曾慌亂,反而帶有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待。
“逢春回來啦?喝點水吧。”一道溫柔親和的男聲傳來。
看著眼前的人,因為背光,畢宿看不清他的臉,但是畢宿卻感覺眼睛酸酸的,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翻湧而出。他抬起手來,想要去擁抱這個人。
對麵的人看到這一幕,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又很快壓下去,隨後很坦然展開雙手,等著畢宿抱上來。
畢宿突然死死握住那人的手,不複前麵久彆重逢的溫情動人畫麵,冷冷的問“你是誰?為什麼冒充他?”
那人一挑眉,一揮袖子,出現在彆處,他邊揉著手腕,邊笑吟吟的說“長進不少啊,可是你為什麼偏偏記得他,不記得我呢?逢春。”
“我的記憶裡你明明不曾出現過。怎麼會……”畢宿不可置信道,雖然這人戴著麵具,但是他肯定,他們沒有見過。
“哈哈……既如此,那我便帶你好好看看。”那人突然開始朗聲大笑。
雖然對方一直在笑,但是畢宿感覺,對方的心情並不好。
那人突然止住笑聲,變得冷淡疏離,抬手一揮“現在,該開始了。”
不知為何,畢宿看著他這般冷淡模樣,感覺自己的心,被紮了一個小口,不大,但是隨著心臟的跳動,冒出一個又一個血花。
四周的景象開始變化,剛開始是畢宿兒童時期,那時還沒有戰亂,畢宿和撿到他的兄長待在一起,畫麵中的他,穿著鵝黃色衣袍蹲在樹下玩螞蟻。
“這是我沒錯,所以說,你究竟在哪?給我看這些意欲何為?”雖說畢宿輪回了許多次了,修真界50以下皆為幼童,他陷入輪回時也有45歲了,但是這時或許是受到12、3歲自己的情緒影響,總是沉不住氣,況且,還是與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一起觀看自己的前半截人生。
“噓……”那人將食指放在唇前“安心看吧。”
就這樣,畢宿看著自己逐漸長大,一直到現在……
“所以說,你究竟是誰?”畢宿問到。
“彆急著問我,先回答我個問題。”畢宿還沒有回話,那人便又自顧自地往下說“你甘心嗎?……”到後麵聲音逐漸變低了,變成了對方一個人的喃喃自語。
對方無頭無尾的一句話,畢宿奇跡般聽懂了。
對方在問自己:你甘心籍籍無名嗎?哪怕,你最後輪回拯救了所有人。你甘心一直輪回嗎?哪怕隻有你一個人記得……
“我真的甘心嗎?……”畢宿開始無助的喃喃自語,雙目失焦,捂住自己的腦袋,不停重複這句話語,好像被魘住了。
當畢宿要迷失自我時,他眼前突然湧現出他看到過的:饑餓搶食的災民,無家可歸的難民,無父無母的幼子……
想到這些人們,畢宿的眼睛開始重聚光芒,他放下抱住腦袋的手,強行使自己的身軀不再顫抖。
他抬頭用堅定的目光看向那人說“我從來都是心甘情願,所有人生來便肩負著守護自己所愛的使命。我愛這天下蒼生,所以說,我守護他們。不曾後悔,不曾放棄。”
他突然揚起拳頭,邊朝對方揮去邊說,“所以,你該閉嘴了!”
在拳頭接觸到那人時,他化為白色碎片,四散開來。
像是他打碎了光。
“願君長歲無憂,願君此生安好,願君……平安喜樂。我期望你終有一天可以記起我……”
畢宿瞳孔一縮,怎麼會?!
因為這段話,那人開始與記憶中早已忘卻的身影重合。
“我不希望你做什麼蓋世英雄,我隻希望你可以儘自己心願去做一個俠客,浪跡江湖,有我在你身側。”
“我也希望你可以一直看清……這樣,你才能看清這局博弈。”
“哈哈!等以後啊,哥哥和你一起做你想做的事情?”“嗯?哥哥想做的事情嗎?哥哥最想做的事就是陪著逢春做他喜歡做的事情。”
……
太多太多了,畢宿撕心裂肺喊出一句哥哥,他都想起來了。
可是,
那人卻散入春風裡。
幻境破了,畢宿跪坐在地上。這時,吹來一許清風,像是哥哥在擁抱他。畢宿停下哭泣,他聽到風帶來的“我會一直在你不曾窺見的暗處守候你……或許,你某天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就是我。彆怕,走下去吧,我一直在。”
畢宿止住哭泣,擦乾淚水,毅然決然起身邁出步子。
他踏出第一步,四周長出花草,步步生春。
在水鏡前看的畢宿醒來的各位長老,看到這一幕,心又再次提起。
“這孩子是個好苗子啊。心懷天下蒼生,就是不知道靈根如何了。”道緣長老摸摸自己花白的胡須。
剛才畢宿的水鏡畫麵突然變得一片漆黑,眾長老正準備出手時,畢宿自己已經破開了幻境。
這邊,畢宿氣喘:籲籲,終於爬完了。每次修為都不會保存下來,也是一種煩惱啊,不過也有好處,自己的根基會比其他人好很多。畢宿想著,轉頭看見裴將意在對自己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