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老宅的庭院裡，有一處假山，旁邊鋪設著精致的花磚。
林相宜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她記得書房裡的氣氛幾乎劍拔弩張，看上去下一秒陸老爺子就會把茶杯砸向陸濛的頭。
還是顏微雲淡風輕的解了圍，打著出來轉轉的名號，帶著林相宜走了出來。
出來前林相宜十分擔心的回頭看了一眼陸濛的背影，他的背挺的很直，像是打了一場勝仗。
莫名的，林相宜放下心來。
顏微儀態極好的站在一邊，眉眼低垂：“林小姐喜歡喝茶嗎？”
“還好，我不太了解茶葉。”
她抬手指了指旁邊的甬道，清麗的容顏在晚上更是柔和。
“這邊是茶室，不如喝一杯我泡的茶怎麼樣？”
想起開始問到的茶香，林相宜忙不迭點點頭：“好啊，你帶路。”
顏微溫婉一笑，走在林相宜身前半步帶路。
淺色的裙擺在夜色中搖曳，林相宜悄悄去看她的側臉，恬靜嫻雅。
“林小姐？”
聽到顏微的聲音，林相宜輕輕應了一聲：“怎麼了？”
“我剛剛聽二哥說，你們已經訂婚了。”
林相宜眨眨眼實在不知道接什麼話，隻好點點頭。
“沒什麼，隻是在陸家沒聽到什麼風聲。”顏微笑得溫和，像一朵清純的白花：“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是在景城，小好的幼兒園裡。”
“差不多也快一年了。”
顏微垂眸，伸手推開茶室的門，紗紡的燈籠下，陸斂正怡然自得的品茶。
眼皮都沒動一下。
林相宜乖巧的在顏微的指引下，坐到了一邊，看著顏微泡茶。室內安靜的不像話，除了顏微泡茶的流水聲，再無其他聲音。
清雅的白瓷杯放到林相宜麵前，顏微眉眼帶笑。
“嘗嘗？”
茶水入喉，林相宜也品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點了點頭：“顏小姐是一直住在這裡嗎？”
“叫我顏微就好。”顏微在她對麵坐下：“不能說是住在這裡，我雖然姓顏，但實際上是文家收養了我，隻是偶爾過來陪陪陸伯伯。”
“這樣問可能有點不太禮貌……開始陸濛父親說的娃娃親是……”
顏微輕輕地搖搖頭，眼波流轉：“不過是長輩開的玩笑，說著玩玩而已。”
“那到不見得。”
陸斂輕靠在軟榻上，依舊冷厲：“文家和父親，可不是說著玩玩。”
“二哥也這麼大了，當然是二他自己做主。”
顏微巍然不動，麵帶微笑的回道。
“陸濛能做的主，多的去了，就這一件他做不了主。”陸斂抿了口茶，抬眸看向林相宜：“就看你是否通透了。”
被突然點名的林相宜茫然的抬頭：“我？”
“林小姐不用在意。”顏微看向林相宜，眼裡帶了些安撫的意味：“沒這回事。”
“通透的意思，實在簡單。”陸斂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要不就是離開，要不就是當情婦。”
“情婦？”
林相宜不知所措的啊了一聲，下意識的看向顏微。
“並不是這個意思。”顏微蹙眉：“這也太難聽了。”
“難聽嗎？”陸斂嗤笑了一聲。
“我母親不就是情婦嗎？”
說著，他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手中的佛珠一顆一顆的轉著。
“我母親和這位林小姐，又有什麼區彆？”
林相宜不是沒聽過陸家的這些辛秘，但是陸濛從來沒有主動向她提起這回事，林相宜對這些東西也不好奇。
“當然有區彆。”
茶室的門被猛然拉開，陸濛站到門口，緩步走進茶室，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父親軟弱，既要文家的助力，又要愛人相伴，我可沒這麼窩囊。”
“我們家相宜，也不像你母親，那麼……”
他沒說完，隻留下兩聲滿是不屑的嗤笑。
陸斂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暗箭，直直的射向陸濛：“我母親？”
室內的氣氛陡然緊了起來，沉悶的讓人難受。
陸濛上前牽住林相宜的手：“這裡很無聊吧，我們先回去，嗯？”
“現在？不是說要吃晚飯嗎？”
林相宜回握住陸濛的手，悄咪咪的看了眼旁邊的顏微。
正好瞧見她歎氣。
“也不用為了這事吵擾。”顏微兀自站起身，聲音提高了些：“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林小姐，陸伯伯和文家談笑著說聯姻之類的笑話，本就沒人當真，隻是文家那些見風使舵的親戚，說些我是二哥未婚妻這種糊塗話。”
“不過就是兩家人之間說著玩玩的，不是個大事。”
顏微說完，沒有去看任何人，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也沒人當回事。”
“顏微，去和父親道個彆。”陸濛麵不改色的笑了聲：“我和相宜送你回文家。”
他又看向陸斂：“大哥，你想和文家聯姻就去吧，沒人攔著。”
陸濛牽著林相宜的手，大步朝外走去，兩人站到院門口，林相宜歪頭去看陸濛的臉色，沒有一絲陰霾，甚至還有一些溫和。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她挽住陸濛的手，語調悠長：“看來沒生氣。”
陸濛刮了下林相宜的鼻子，眉眼彎彎。
“我生什麼氣。”
“我和顏微小時候確實認識，那不是還有其他人，又不是單獨的認識，再說了……”
他彎下腰壓低了聲音：“都是些老不死的亂說話。”
“喂喂喂，太沒禮貌了啊。”林相宜拍了拍陸濛的肩，看著月色如水。
“我又不在意……”
看著林相宜說話聲越來越小，陸濛了然的握緊了她的手：“我隻有你。”
青石磚映出一片銀白，旁邊的梅樹藏著花朵的花苞，林相宜不在說話，低頭時正巧能看到戒指泛出的光，細細碎碎。
道理誰不懂，林相宜聽了這句話，心裡稍微舒服了一些，今天這一趟，林相宜算是知道陸家的水有多深，一家人都不是好說話的，話裡話外都是她配不上陸濛，她以前從來沒了解過陸家的事，現在看來，她真該好好了解一下了。
以前是女朋友，現在……好歹也是未婚妻。
林相宜默默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