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樣讓大家都很為難的話。”
林相宜的目光像一汪小小的湖水，倒映出陸濛此刻的模樣。
她鬆了口氣，徹底不去看陸濛，語氣平靜：“我們就算了吧。”
夜晚的天空隻有幾顆微弱的星發著光，秋風瑟瑟，屋外的枯葉堆在花壇裡。
陸濛笑了一聲，語氣冷冽，平日和林相宜相處時極少擺譜，大多是輕鬆親昵的，像是冰雪消融的林間，青翠欲滴。
現在的陸濛就像是初次見麵時那樣，疏離又冷淡，隻是現在還夾著怒氣。
“算了？”
他的語氣淡淡的，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像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怎麼算了？”
旁邊的外套被他一把抓起，然後罩在林相宜身上，動作輕柔，冰涼的手指擦過林相宜裸露在外的肌膚時，她下意識抖了抖。
兩人親昵的時候，林相宜總會細細把玩他的手，骨節分明，凸起的血管一看就好打針。
現在這雙手為她拉上外套的拉鏈，隨後捧起她的臉，迫使她跟自己對視。
陸濛彎下腰輕輕和她額頭相抵，語調溫熱：“怎麼不說話？我們怎麼算了？”
這樣的姿勢讓林相宜很不舒服，她抬手輕鬆的掙脫了根本沒用力的陸濛，沒去看他。
“就這樣，我回景城，你繼續留在華京。”
“哦，就是我們普通人分手的意思。”
林相宜諷刺的看向陸濛，學著他的語氣說話。
陸濛的嘴角帶著一絲微笑，讓人感覺不快的冷笑：“相宜，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還是說這是在通知我？”
“我是在和你協商，陸濛。”林相宜在床邊坐下，盯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我想要的，你不給，你想要的，我做不到。”
“協商失敗，難道還要繼續將就嗎？”
“你隻是沒想開而已。”
陸濛眉眼清雋，溫柔的語氣讓林相宜已經平息下的情緒，再次複湧。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的不讓情緒控製自己的大腦，克製著語氣繼續說話：“我要怎麼想開？才能任由我的底線一次次後退。”
“開始是緋聞八卦，下次是朋友間閒聊，再是出現在衣服上的口紅和香水，最後是打開臥室門裡麵是你和其他人。”
“我呢？在底線打破之後給你的三伺候月子是吧。”
林相宜撫住額頭，彆過臉，給兩人下了定論：“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在一起。”
話從口中，後悔也來不及了。林相宜抿唇不語，她最討厭這樣的自己，情緒支配一切，什麼話都脫口而出，事後又會特彆後悔。
“最起碼給兩人的回憶留個好，不行嗎？”她喃喃道。
隨後自己的手腕被握住，她驚愕抬頭，帶著兩隻手鐲的腕子被陸濛握住，他手勁大，林相宜下意識想抽出來自己的手，卻失敗了。
陸濛盯著林相宜的眼睛，那裡有些許泛紅，他放緩了自己的語氣。
“相宜，在你眼裡，我就是那樣的人？”
“在一起的時候，我說我要給你的東西，是尊重平等，不是伏小做低。”
“可你沒給我。”
隻是對視一眼，林相宜就低下了頭：“我們都知道沒結果的，我開始覺得我還年輕，談戀愛也沒什麼，隻是我現在不這覺得了。”
“看十二夜的時候，你不是說，愛是此起彼伏，永不同頻。”
那雙淺色的眼睛沉了下來，一起看的時候，林相宜穿著吊帶睡衣，兩人窩在沙發上，茶幾上是水果和零食，甚至還有兩瓶百威，她靠在陸濛的懷裡，一句話沒說，看完了張柏芝和陳奕迅飆演技。
看完後林相宜感歎著說，人生的歸途就是愛自己，人很難把對自己的愛分給彆人。
陸濛認同的點評，愛就是這樣，你不愛他的時候，他最愛你。
林相宜樂嗬撲到他懷裡，那我要開始不愛你了。
當時陸濛是怎麼回答的？
“那我也愛你。”
熱戀中的小情侶，什麼話都說的出口，隻有相愛的人才覺得，他們的相遇不是偶然。林相宜抽回自己的手，哽咽的說了句。
“我都說了我不喜歡這樣。”
“那就不要分開。”
陸濛的聲調和和林相宜的一對比，就顯得冷靜多了，他遞上來紙巾，想要去撩林相宜耳畔的頭發，卻被她避開。
“我喜歡方便的，不喜歡隨便的。”林相宜繼續說，聲線已經趨於平靜，她接過紙擦拭了下差點出來的淚水。
“感情就是會在這些小事裡被消磨掉，太難看真的好嗎？”
“可是我們分的開嗎？”
身旁的位置陷了下去，陸濛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摟住林相宜，繾綣溫潤的開口低語：“在華京的日子，不覺得開心嗎？我給你的，還有其他人可以給嗎？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相宜，你呢？”
他勾住林相宜的手指，手掌覆了上去，輕輕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琺琅的工藝美麗非常，姿態親昵。視線悠悠落到她側臉，好整以暇的看著林相宜的神情。
“幾十萬的鐲子，你這不是很喜歡嗎？”
一種惡寒從指尖蜿蜒脊背而上，林相宜一瞬間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所有的情緒都被澆滅，她幾乎要抑製不住自己的顫抖。
生活裡潛移默化的改變，足以讓一個人的人生徹底走向另一條路。
林相宜，你住在陸濛京和灣十三號的彆墅裡，收著他標了數個0的禮物，陪他出席各種上流場合。林相宜，你的世界觀和價值觀是不是已經被重塑了。
景城院子裡的花，房子裡的小烏龜，夜市裡的芝士玉米，這些東西你還記不記得？
她是真的不喜歡華京嗎？
林相宜越想越荒謬，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她任由自己被攬入陸濛的懷中，平時溫暖的懷抱此刻卻宛如冰窖。
陸濛一下又一下的拍著林相宜的背，動作溫柔似水，嘴裡安慰保證之類的話，說個不停。
但是他說再多話，林相宜的手腳都是冰涼的，秋涼添衣，陸濛關心了幾句，說下次陪她一起逛街，還說從景城過來的時候沒帶很多衣服……
可她一句都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