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流嵐,惡霸鬆開布滿青筋的大手,夢龍終於能緩過氣了。夢卿眼疾手快把夢龍拉走。
“把玉石還回來。”惡霸冷冷說道。
“什麼玉石?”流嵐也冷笑:“你們利字當頭,出個內賊也正常。”
旁邊的惡霸迅速拉出大刀,抵在流嵐脖子上。
緊接著,任氏兄弟每人脖頸都架著一把刀。
“今夜頂著沙塵暴溜出客棧,還不是你偷的!”一個小跟班急聲反駁。他的頭領多疑暴戾,會下狠手的。
“我偷了東西為什麼又回頭?”流嵐鎮定回道。
“也許你有事沒做,也許這就是你的詭計!”小跟班努力辯駁。
“兄弟們!彆中她的詭計!”在挨打的恐懼下,另一個跟班也努力把鍋甩出去。
流嵐本可以用靈力打倒這群惡霸,但一切公正是有運作規則的,流嵐僅是自然神,也在規則之內,不能用靈力插手。
況且,真要打起架,任氏家族會被誤傷。
“跟他廢什麼話!”真正的竊賊趁亂出重拳打了流嵐。
其他人紛紛效仿,對任氏兄弟拳打腳踢,邊打邊威脅:“把玉交出來饒你們狗命!”
流嵐擔心任氏兄弟受傷,撲過去護住夢龍。她不是凡人,不會被打死。相比之下人類的身軀太脆弱了。
然而,夢龍奮力挺起身,反把流嵐牢牢護在懷中。
流嵐沒法掙脫夢龍的保護,加上嫌疑就是流嵐,惡霸們更用力踢打。“還不說是吧?”“趕緊說出玉石在哪!”惡霸一邊踢一邊喊,就這樣,眾人你一腳我一腳,夢龍被踹到昏迷。
這群暴徒,常常在肆意傷害他人的獸性中達到情緒的癲狂,空氣中開始彌漫的血腥氣讓他們更加興奮。
漫長的迷狂儘頭,終於有人恢複微弱理智,“沒找到玉之前彆打死了。”
夢龍鬆開原本抱住流嵐的手,整個人躺倒在地。流嵐身上全是夢龍的斑斑血跡。
任氏另外三兄弟傷情沒有夢龍嚴重,但也被打得鼻青臉腫。
流嵐痛苦極了,她第一次感受到人類這麼無畏的愛,她寧願自己承受創痛,替他挨打。她不停拍夢龍滿是血跡的臉,不停地喚他名字。
察覺到夢龍呼吸微弱,流嵐開始痛哭。旁邊的惡霸為掩飾手腳不分輕重誤殺了夢龍帶來的心虛,用嘲諷的語氣說道:“早知如此何必呢,剩下的還想活命,就還玉石。”
流嵐大聲吼道:“玉石就在你們內鬼那裡!”
頭領突然認真看了會兒流嵐滿是淚水的臉。
他對叛徒恨之入骨,如果真有內奸,他的頭上就仿佛懸著一把刀。由於手段狠辣,他常年惶恐被報複,對身邊人也有防備。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整個失竊事件確實有疑點,寧殺錯不放過,他開始審視自家爪牙。
眾人被頭領盯得有些發冷。“老大,我是真沒拿啊。”
“這個臭小子滿嘴謊言。”跟班惡狠狠瞪流嵐。
“你,睡在外間,為什麼沒聽到竊賊聲響?”頭領朝小跟班仰了一下脖子。
小跟班很驚慌,聲線都發抖了:“老…老大,我睡…沒…沒聽見。”
冤枉啊,玉就在你身邊,你自己都沒聽見,我怎麼可能聽見。小跟班渾身雞皮疙瘩起來了。
其他小弟也努力表忠心。“我們不可能偷玉!”“老大的命令我們不敢違抗!”
頭領忽然想起來什麼,一巴掌甩在曾經不聽話的跟班臉上。被打的人攤倒在地,嘴角滲血。
“老大打得好,但玉真不是我拿的。”說完他抹了一下唇邊的血。
流嵐沒心情看他們惡人互鬥,她抱著夢龍,一點點地把靈力傳到夢龍體內。
“去叫大夫!我的弟弟再不救就晚了!我們是長安城富商你們要多少錢都給,比那什麼玉更貴重的珠寶也可以給你們!”夢卿隻想救治夢龍,鼓起勇氣朝惡霸們喊,甚至有些胡言亂語。
“是何人在此為非作歹?!”終於從門邊傳來官兵洪亮的嗓音。官兵們把客棧團團圍住,迅速壓製住惡霸。
跟班惡人先告狀:“官老爺來得好,我們受人委托運往中原價值連城的寶玉,被這群人盜走了。”
官長不接茬,直接說:“把所有人帶回衙門。”
流嵐對周遭的響動無知無覺,除了夢龍,一切都與她沒有關係,直到衙役要把夢龍抬上擔架,流嵐還是呆呆地不願放手。
夢龍不會死,他永遠都不會再受傷害了。我一定會陪在他身邊。
衙門內。
流嵐守著夢龍,任憑衙役好說歹說,甚至動用武力,也押不住這身形瘦弱的小孩去審訊。流嵐恍若生出了從未有過的力氣,紮根在夢龍身邊,要給他傳夠靈力。
靈力是自己修為的體現,是不能傳給其他人的。但流嵐不管,她隻要夢龍活下去。
過了許久,仿佛把能給的靈力都傳給夢龍了。流嵐放心昏倒過去。她甚至像凡人一樣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她夢見一個叫流嵐的凡人女子和夢龍像民間尋常夫妻一樣住在大漠綠洲,周圍都是熱情和善的鄰居,白天夢龍去鬨市賣貨,她和鄰居們曬洗衣物、在自家菜園擇菜備菜,黃昏時坐在夢龍搭在院子門口的秋千架上,看著天邊的夕陽一點點沉入沙地儘頭,然後,她在黃昏的光線中看到走向她的滿臉喜悅的丈夫。
這不僅是一個夢。醒來流嵐就放下自然神的職責,與夢龍在大漠上隱居,度過了一段人間歲月。
千萬年來,神靈經曆過凡人的生生滅滅,有人降生塵世,又有人逝去,悲歡離合的日子永遠在上演。
有無數個夢龍,也有無數個如流嵐般的女子。
所有人隻活一次,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所有人又不一樣。所以,在神靈的世界裡,每個人既不一樣的珍貴,又一視同仁。神靈沒有親疏遠近帶來的狹隘私情,不因情而狎昵,不因疏而冷漠,因為神明沒有我執而生的私情,隻有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