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顧遠祁回來了(1 / 1)

“是嗎。”

宋嫋笑靨如花,提著裙擺坐在月室殿的亭子裡。

雖已破敗,但不難看出從前是何種盛況。

“嫋嫋,這是宮宴晚上你桌上的桃花糕。”江子瑜將手中的提袋放在石桌上,拿出裡頭的油紙。

扯開柚紙,赫然是淡粉色的桃花糕。

糕點碎了一半,放得久而導致賣相難看。

宋嫋其實不大愛喜歡桃花製作得食物,隻是她喜歡桃花,身旁人為了討她高興,總會送些桃花製作的點心糖果。

久而久之,世家裡便有宋嫋喜歡桃花所製的東西這一言論,比如桃花茶,桃花粥,桃花糕。

再喜歡的東西隻有偶爾用才能保持長久的喜愛,每次出去都是這些,宋嫋便是再喜歡,也總有厭棄的一天。

她真正喜歡吃得,該是桂花糖。

少女時期枯燥地學習琴棋書畫、詩歌禮儀、經營管家。彼時她正被羅宜罰抄書,是一位大哥哥來府中時送了一盒桂花糖,讓宋嫋在枯燥的生活多了樂趣。

鶴骨鬆姿、身長玉立,月白竹紋錦袍,端得是謙和溫潤,清雅矜貴。

可惜了江子瑜身上的月白袍子,就是再風雅多情,和心裡的那道身影,終究是天差地彆。

“江公子好大的本事,宮宴裡的膳食茶水糕點早在結束後便被處理完了,你這份桃花糕又是哪來得?總不是江公子提前猜到了本王妃會有一劫,提前從宮人手上拿下了。”

“你誤會了,我離開得晚,聽見風聲怕你被誤會便想著要提前留下證據好證明清白,剛好這盤糕點廚娘還未清理,我便拿了過來。”

“嫋嫋,我做得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江子瑜說得深情滿滿,情急激動之下又伸手握住宋嫋。

宋嫋蹙眉,好一個為了她好,太後想讓她擔下謀害皇帝的罪名,她聯係不到外麵不知外麵是什麼情況。

“江子瑜,我乃攝政王妃,你在我麵前我是君你是臣,你該自稱學生,稱我為王妃,上次江博士是還沒教你什麼叫做規矩嗎?蔑視皇親什麼罪名還需我多說。”

少女未施胭粉,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天成,姿態優雅。

江子瑜勾了勾唇角,聽宋嫋接著說:

“皇上吃了我桌上的桃花糕方才昏倒,太後才會因此發難,你若是真心實意為我好,是不是在事出之時,便將這糕點送到太後麵前,好證明我的清白。”

江子瑜張口解釋:“事出太急,我一心為你,才會一時忘記……”

“一心為我這話說來可笑,以後不準再說了。”

江子瑜一啞:“……好,我現在去將這糕點交給太後,再為你帶身衣裳。”

宋嫋吩咐道:“帶三套衣服來就好,糕點留下,現在去吧。”

她起身離開,走到門前回首一笑,莞爾:“江公子可要快些,莫叫本王妃等急了,萬一太後興起要召見我,穿著這身衣裳可不好。”

江子瑜氣得攥緊拳頭,依舊笑著說好,等主仆三人進門後,手裡的折扇斷成兩半掉在地上。

驚不起半點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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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中,謝太後死死捏著手裡的紙張,麵色蒼白難看,抖著身子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太後娘娘,您可要救救屬下,屬下也不知會弄巧成拙,趙光齋會大膽到這個地步。而且那春景園,也都是為了您呀,您是大郢最尊貴的人,隻想要一個賞玩的園子而已,攝政王卻百般阻撓,實在不把您放在眼底。”

遊含走到謝太後身後將她環入懷中,為太後建園子是他提得不錯,也答應了下來。

可將顧遠祁費儘心思調去滁州的,不也是太後麼,想讓謝明月入府又不敢當他的麵送,就想出趁人不在將人塞進府,打壓下宋嫋好耍耍威風。

哪知宋嫋也是個狠角,命人修書到滁州,再從滁州寄回來不過十日。

狠狠警告了謝太後一番,若敢送人,他也不敢保證謝明月在王府裡會怎樣,許是缺幾根指頭也不定。

信不僅隻給了太後,謝國公也沒有落下。

鬨得謝太後和國公府又是還幾天的不愉快。

而滁州所謂的時疫,也是遊含和趙光齋為謀取利益故意設計得局。

有顧遠祁在,撈不到油水又貪財的趙光齋哪忍得住,給朝堂上了一本折子,在遊含的枕邊風下,又送了不少災物白銀,結果被逮了個正著。

“三百萬錢,你們整整貪了三百萬,這都是國庫裡的錢,你要哀家如何救你?攝政王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你如今還要拿宋嫋跟他談判!”

“攝政王妃如今已經被關在蘭芷宮內,王爺想來也得知王妃謀害皇上一事,且皇上會腹痛昏倒,裡頭不也有娘娘的功勞嗎。”

遊含吻著謝太後的發絲,在她耳邊纏綿廝磨,咬著耳垂上的金勾,安撫她的怒火。

“屬下不敢威脅太後,皇上已經十歲,照王爺的意思,太後也該退居幕後不再插手朝廷之事。可太後您一路走來如何艱辛,屬下都看在眼裡,從前先帝便隻專寵蘭妃,難不成如今還要怕了那宋嫋。任大郢江山在攝政王手中,最後奪走了屬於您千辛萬苦得來的榮耀嗎?”

“該放權的是攝政王,而非太後!”

遊含拿起桌上鳳簪插在她的發側,“太後不過是想建個園子賞玩,連皇上都未反對,隻要您開心便好,王爺又有什麼身份來阻撓娘娘呢?”

“娘娘莫忘了,王府裡頭先帝那道聖旨,他如今隻手遮天不把您放在眼底,指不定哪天瞧不順眼皇上,廢帝而自立登基,那以後宮裡還有您的位置嗎?”

本朝沒有廢帝的例子,但前朝自有廢帝自立為皇的先例,先帝所留下的聖旨一直都是太後心中的一道坎。

越不過去,放在那又覺得難受,還鏟除不了。

“哀家心裡清楚,三百萬錢非同小可,謀害皇帝的罪名拉不下攝政王,總能叫他元氣大傷。”

“一個女人而已,要怪就怪她礙了哀家的路,若攝政王娶了明月願意為哀家效忠,又怎會有這些事呢。”

“業兒尚小,如今國庫充盈百姓安康,都是哀家的功勞,若沒有哀家又怎會有現在的盛況!”

謝太後似作癲狂,抓起桌上奏折眸光如萃了毒的毒蛇,隻等給對方致命一擊。

“哀家是太後,皇宮的主人,三百萬而已,建半座園子的錢都不夠,攝政王罰了趙光齋也就罷了,大不了找個人替你應付也好。”

氣息在脖頸間遊走,謝太後逐漸鬆了力依偎在遊含身上。

……

“太後,攝政王回京送上您的壽禮,現下已經去蘭芷宮了。”

宮人在外靜靜等著,良久殿內傳來窸窣的聲音,遊含推開門,往上林苑的位置掃了眼。

冷笑著:“攝政王妃疑名未除奉太後口諭禁足蘭芷宮,沒有懿旨誰也不得入內!”

“娘娘歇下了,把事情處理好,莫擾了娘娘休息。”

宮人跪在地上請罪,等遊含哼了句重回殿裡帶著人匆匆趕往蘭芷宮。

宋嫋將院中央那塊荒廢的花壇挖了個坑,裙擺被泥土暈染開黑了一片。

江子瑜到時,就是看見這副景象。

“這是宮中,你擅自挖土,就不怕太後怪罪下來。”

宋嫋蹲下身子撚著坑裡的土,和其他地方的泥土不同,不僅泛著黑,還有淡淡苦味。

她不懂醫術,隻覺得這土該由藥水泡過,至於是什麼藥她分辨不出,將土埋了回去站起身。

“衣服給我吧。”

宋嫋拍掉手上的土,伸手拿過他手上的包裹,“多謝。”

人各有誌,從前恩怨暫且不論,江子瑜給她送了衣服,她要謝。

三套衣服都是宋嫋的身量,布料雖然不是她平時穿得錦綾綢緞,顏色都是平日她喜愛的顏色。

這三套衣服她和紅豆都能穿,但陳嬤嬤已是年過五旬的人,怎麼看都不適合。

但她們現在連門都出去,更彆說和其他人聯絡,五月的天氣已經有些熱。

乾了活之後身上更是一身汗,和衣服黏在一塊彆提多難受。

宋嫋將將綠色那套給了陳嬤嬤,等簡單換洗後,出來見江子瑜坐在亭子裡。

江子瑜收起桌上的糕點,用油紙重新包好。

宋嫋抿唇,發絲還透著水汽,用粉色係帶半挽著。

陳嬤嬤身材高大,穿著宋嫋的衣服有些滑稽,紅豆在她身後忍著笑,被瞪了眼後才收回目光,抱起臟衣服去偏殿洗衣

宋嫋沉默著將花壇裡的鋤頭拿回放好地方,又用石塊拍了幾下,儘量將痕跡抹清。

連著幾日都是青菜白粥,今日又做了不少力氣活,猛然站起身一時遭不住,眼前發黑腦袋冒著金星。

向後退了兩步踩在石頭上,腿一軟便摔了下去。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江子瑜將多的石塊踢開,抱著宋嫋勾唇一笑,對上宮門的那道身影挑釁一笑,湊下身子溫聲詢問:“嫋嫋,沒事吧。”

宋嫋按著太陽穴,等眩暈感退去後,很快從他懷裡跳了下來。

抬頭一看,宮門口站著一道身影,幾月不見,和從前相比清減不少。

顧遠祁的身影一晃,撐著門差點站不穩,不等宋嫋走來,便轉過身腳步虛浮快速離開了這。

宋嫋張了張口,發不出一點聲,隻能站在原地靜靜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