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曆城某巷
院裡的梅花枝上落了層雪,寒風陣陣,一片死寂。青年隻穿了身半袖短褲,光著腳,正跪在院中央。飄落的雪花落在他的發絲、肩上,大片裸露的勁瘦白皙的腰身得以與白雪相媲美,此刻卻無人憐惜,隻留他一人在這深宅大院中。
遊淩圓潤光滑的膝蓋早已麻木,兩臂的傷痕觸目驚心,漂亮的鎖骨處留了幾個煙疤。曾經稚嫩、愛笑、白皙的小臉上隻有還沒消腫的巴掌印,靈動如小鹿般的雙眼布滿血絲,流儘了淚。
凍了一晚上的遊淩使勁抬了抬眼皮,他想看清藤椅上男人的表情,他想知道這個他愛了六年的男人是不是真想致自己於死地而不顧。
對麵的男人披著大衣翹著腿,手中還捧著盞茶水,升起渺渺白煙。
“天予,潑”
聞言,一直在旁候著的青年從身後提起一桶水,信步朝遊淩走去。
“嘩——”
風一吹,遊淩渾身打了個激靈,淋成了落湯雞,又像是趕出家門的喪家犬——可憐,卑微。遊淩的身體不住的顫抖,嘴裡不斷地囁嚅,小聲道:“三爺,您……您冤枉我,我……我沒做錯”,說著,他突然感覺渾身暖和了起來,繼續歇斯底裡道:“我沒錯,我沒錯!”
“錯的都是那個賤人,他害了我,他害了我全家!”
遊淩雙手抓地,拖著早已凍僵的雙腿,踉蹌地爬向男人的腳下,“三爺,三爺,是白尚言那個賤人搞的鬼,都是因為他,我才會這麼做的啊!”
男人神情淡然,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一眨不眨,男人鼻梁高挺,眉若新月,眼睛細長,眼尾還優雅的微微上翹,迷人且有魅力,活像是一件藝術品。他薄唇微抿,漫不經心的又讓旁人添了盞新茶,讓人猜不透什麼心思。
“三爺……”遊淩仰著臉,聲音沙啞,道:“三爺……我這都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
“為了我?”許淼用鞋間挑起他的下巴,打量道:“讓言言出車禍是為我好?你趁言言懷孕把他從樓梯上推下去也是為我好?!”
說著,他冷笑一聲“那你還真是個大慈善家……”
遊淩急了,道:“那又不是你的孩子,綠帽子你也上趕著戴?!”豆大的淚順著他的臉龐滑到頸部,哽咽道:“我才是和你一個結婚證上的夫夫,我生的孩子才能是你的孩子,白尚言隻是個強彆人家老公的狐狸精,永遠也登不上台麵!”
這些正撞上了許淼的槍口,他抬手舉起茶杯,手腕一扭,滾燙的茶水直接澆到了遊淩頭上,咬牙切齒道:“那與你何乾,看不慣你就去死啊”
“啊——”
遊淩下意識的抬手阻擋,可茶水還是順著他的胳膊滑入胸膛。
“你父母他們也是該死,給臉不要臉”許淼的語氣冷冰冰的,磁性、性感的嗓音此刻隻流露著無情與冷血“你也一樣”
隨後,許淼站起身,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拐棍,仿佛是已經提前預料到了什麼,遊淩寒毛卓豎,說話也結巴起來“你……你要乾什麼”
“不……不要”,他麵若死灰,狼狽的在地上匍匐“不要……不要”
踩進雪地裡的腳步“嘎吱——嘎吱”的響,像是死神的低語,又像是生命的倒計時。
許淼揮起拐棍一下又一下的擊打著遊淩的頭部,“砰——砰——”的聲音在靜謐的雪地裡格外突出,腦漿肆意,鮮血滿地。俊俏的青年蜷縮在雪地裡,一命嗚呼。
許淼抬起袖口擦乾了濺在臉上的血跡,他嘴角微勾,噙笑道:“言言,沒人能阻止我再愛你了……”
……
看到這個,遊淩蹙著眉,敲打著手機屏幕,無語道:“這就死了?!”遊淩搖頭,他不理解,這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怎麼會活的這麼窩囊,一開始倒貼反派做舔狗也就算了,咱可以說他傻,但後麵他還密謀綁匪要殺死主角,這不純粹作死,這種又蠢又壞的東西留在書裡乾嘛?留著也隻是增加笑料,浪費作者的筆墨,作天作地最後落得這種下場也算是便宜他了……
隻可惜“遊淩”的爸媽,活活被自己親兒子坑死了。遊淩“唉”了一聲,他剛準備收起手機,就收到了一條新消息,他打開手機,發信息的是他的發小唐弑顏。
?唐弑顏:今晚老地方演出?
遊淩回複了“OK”,他和唐弑顏高中時聯合其他幾個人組了個樂隊,叫“不拋硬幣”。
“不拋硬幣,不信命,未來有我一定行!”,遊淩有時也恍惚,這個高中時臨時起意建立的樂隊竟然還在活動,雖然大家都已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但有空閒的時候,大家還會聚在一起。
遊淩今天要拍一場爆破戲,也是他的殺青戲,他對著鏡子仔細檢查了一下妝造後就動身去了拍攝場地。
劇中他飾演的是劇中男主演的助手,一心想證明自己的助理配角,本打算背著主角獨自衝出重圍,後被敵人的炮彈炸死,英勇犧牲。
到了現場,遊淩回憶了一下昨天爆破師說的走位,調整了一下情緒,重複了幾遍後示意可以開始。
“攝影、燈光準備!”導演一聲令下“action!”
遊淩按照昨天的走位,腳一蹬地,輕鬆一躍就跳到了集裝箱上,他警覺的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敵人的炮火已經蔓延到了這裡。“這些人怎麼和狗皮膏藥一樣……”換彈上膛,歸正持槍,遊淩的動作一氣嗬成,毫不拖遝,他帶著槍,衝向他最後的殺青地點——小山坡。
“砰——”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疏忽,本應兩分鐘後才爆炸的小山坡提前爆破了。遊淩被巨大的熱浪直接轟到了泥地裡“啊!”他在平地上翻滾了兩周,胸腔裡翻江倒海,他的眼前逐漸變得血紅,分不清是血是淚。身上落滿了塵與土。
?本來是來拍自己的殺青戲,沒想到最後真的殺青了?
身側救護車的鳴笛聲與導演的罵聲不絕於耳,突然,他想到了早上看到的那本小說,沒想到最後自己死的比書裡的他還窩囊,沒房沒錢沒對象,死了身後是乾乾淨淨,給這個世界什麼也沒留下,?這樣也挺好?他想道:?怎麼來的怎麼走,挺好?他的腦袋昏昏沉沉,心跳逐漸平穩,也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
?叮咚——?
“什麼聲音?”遊淩閉著眼迷迷糊糊的想,他一開始感覺身體在不停的下墜,最後又慢悠悠的安全著陸,刺眼的白光透過他的眼皮,刺的他睜不開眼去看個仔細。
?歡迎宿主大人來到“peace&love”係統!?
遊淩強忍不適,勉強站起身,他環顧四周——發現他正身處在一個純白的空間裡,不遠處還有一個正在半空中漂浮,酷似可樂罐子卻有鼻子有眼的神秘生物在盯著他。
看著遊淩還有些懵的樣子,“吧唧”輕咳一聲,又重複道:?歡迎宿主大人來到“peace&love”係統!?。遊淩抬頭,不解的問:“什麼……係統?”
?“peace&love係統”?
“簡單說,你穿書了,我是為了輔助你的係統,叫我‘吧唧’就行”
“穿書?!”遊淩震驚道:“不會是跟我同名同姓的那本吧?!”吧唧點頭,繼續道:“並且你將要代替那個與你同名同姓的‘窩囊廢’繼續生活”
吧唧甩了甩頭上的天線,不再理睬對方的提問,道:“我把原主記憶傳過去,你自己看吧”
霎時間,遊淩的腦子疼的仿佛是在腦子了炸了爆米花,無數的場景與對話都一股腦的衝進他的腦內。陷害主角受時他奸計得逞時的笑容、欺負後輩耍大牌時他老子拽的二五八萬的神情,甚至還有他聯合他爸媽威脅病嬌反派時掩蓋不住的笑聲——屬實都是“音容笑貌”了。
遊淩:“能放我回去死嗎?”
“不能呢,親”吧唧擺了個十分不走心的笑臉“親親,長話短說,在書中的世界裡,你隻要遵循peace&love原則,成為心地善良的瑪麗蘇助攻,引導反派從善,並增加他的純淨值就可以把你送回原來的世界了”
說的輕巧,成為瑪麗蘇助攻,攢夠純淨值就能活著回現實,但前提得是他活到那個時候啊?!他要引導的是誰,是書中大反派——許三爺——許淼!是那個殺人不眨眼,我不高興你就要給我切胳膊斷腿的心理變態,是最後送原主上路的劊子手!你讓他怎麼從善,怎麼洗刷罪惡?去泡恒河水嗎?!!
遊淩深呼了幾口氣,眼裡的小火苗咻的一下滅了個一乾二淨,道:“還是送我回去死吧”
“不能呢,親”吧唧笑眯眯且冷酷的回答道,“還有什麼需要回答的嗎?”
遊淩沉思片刻,便搖了搖頭,他還有什麼要問的,他還能有什麼要問的,就和刀和脖子就差個指甲蓋的距離你還問我是不是離得太近了一樣。得,就這樣走一步看一步吧,能活到哪算哪,萬一在這死了就穿回去了呢?就算回不去,我撈點錢也是能在這裡活下去的,原書中的“遊淩”可是個富二代呢,自己活的肯定不能比現在差,遊淩樂觀的想道。
看到對方搖頭,吧唧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冷聲道:“那我走了,有事也彆找我,因為我可能沒空,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我有空會來看你的”吧唧晃了晃頭上的天線,歪頭道:“就這,拜拜了親!”,說完他就跳進了附近的一個光圈,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切發生的太快,就像龍卷風,遊淩一臉懵的杵在原地,這是怎麼回事,這就全都交代清楚了?這也……太敷衍了吧!
正想著,遊淩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圈“我靠……”,刺眼的光圈使得他不自覺的眯起了眼,再睜眼時,四周鮮花遍地,數個紫羅蘭藤攀爬的小拱門坐落在草地上,白色邊角帶蕾絲的桌椅排列整齊,一對新人正在台上訴說曾經,臉上帶笑,回憶裡滿是甜蜜,遊淩看著眼前的一切,差點沒站穩,他還沒適應這具新身體,不禁原地踉蹌了倆下。
他迅速整理了目前的情況,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沒錯,他現在來到了許淼和原主遊淩徹底翻臉的婚禮現場!
而故事的另一個主人公此刻正拄著拐棍,垂著眼,嘴裡還叼著煙,火星子忽閃忽滅,滿臉不悅。
“你來這裡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