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一路搖搖晃晃趕往縣城，自打沈瑜不回答棠老粥的問題，車上幾人也都安靜下來，雲飄飄偷眼瞄去，見棠老粥的麵色很沉，像是多了幾分心思，知是沈瑜的緣故，但究竟是為何，她卻猜不出來。
到了城裡，雲青陽徑直去了衡遠鏢局，雲飄飄則去了縣城東街，據說是這裡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了。兩個人約好了天黑前在縣城西門碰麵。
雲飄飄牽著沈瑜在街上閒逛，東走走，西看看。她今天的目標是尋找商機。
“林家衣鋪，我們進去看看？”雲飄飄低頭去看沈瑜，沈瑜咧著小嘴笑著點頭，隻要是玩沒他不樂意的。
“給孩子扯衣服呀？”店鋪裡幾乎沒什麼人，掌櫃見買主進來，便滿臉堆笑地迎了出來。
雲飄飄沒吱聲，牽著沈瑜的小胖手，挨個布料瞅，一件一件衣服地看。然後搖頭。
掌櫃臉上的笑也一點點消散，化為幾片愁容。看來，這單又要泡湯了，他已經好幾日沒開張了。
正在這時，雲飄飄突然開口，“掌櫃的，怎麼稱呼？”
“鄙姓林。”掌櫃的正打算回到櫃台，忽聽眼前的小公子問他，就順口答了。
雲飄飄今日是特意女伴男裝出來的，大正國民風淳樸，對閨閣女子要求甚高，女子出門都是要帶著麵紗才能出門的，所以在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女子都以紗蒙麵。
雲飄飄覺得麻煩，索性就男子裝扮，這樣尋起事情來也方便。
“林掌櫃，你不覺得你這兒缺個夥計？”
“哎呦，公子啊，你看我們這兒都快經營不下去了，還要啥夥計呀。”林掌櫃愁眉苦臉，“說不定哪天就關門大吉了。”
“剛剛忘了說，我叫雲飄飄，林掌櫃叫我飄飄就行，不用叫公子。”說完再次掃視了一圈鋪子，又道，“我有辦法讓你這間鋪子起死回生，你可願意信我？”
林掌櫃苦笑搖頭，心下覺得這兩位小公子，大概是出門尋開心的吧，嘴上道，“兩位若是出來玩兒的，就隨意逛逛吧。”
林掌櫃轉身回到櫃台，無心再去理會二人，隻聽雲飄飄又道，“林掌櫃不擔心生意關門嗎？”
林掌櫃哀歎一聲，“雲公子，做生意的哪有不怕做不下去的，你說著租金、這裝鋪子的錢、這賣不出去的貨，還不得賠個血本無歸。”
“所以，我是上天派來拯救你的。”雲飄飄調皮完，頓了頓，正色道：“你可以雇我做一天夥計試試，如果我幫你賣掉了衣服，你就給我提成，要的不多，賣一件提一文錢就行。”
“那要是賣不掉呢？”林掌櫃似乎提起點興致。
雲飄飄抿唇，“賣不掉，我分文不取。”
林掌櫃看她那自信勁兒，便想著由她一回兒，但凡能賣出去，給她提成便是，賣不出去有沒什麼損失。
“雲公子說話當真？”自從上個月最後一個夥計被東家辭掉，林掌櫃一個人忙的暈頭轉向，累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當真。”雲飄飄脆生生道。
掌櫃的拍手，“那就開始吧。”
雲飄飄衝著沈瑜擺了擺手，“來，先把這件穿上。”說著從貨架上拿出一件黃丫丫的小衣服，放到沈瑜手上，她蹲下身，對沈瑜道，“今日你做我的小模特如何？”
沈瑜不知道什麼是模特，他但凡好玩的，他都會答應，“好。”沈瑜笑眯眯地伸直了小胖胳膊。
雲飄飄又從貨架上挑了幾個不同顏色不同款式的小衣服下來，數了數，總共五件，“行了，今天就主打這五件。”
看著雲飄飄抱著這幾件衣服，林掌櫃有點蒙，這兩位，該不會是來打劫的吧。
想到此處，他連忙拉住雲飄飄道，“雲公子，這是……”
“林掌櫃放心，你就請好吧。”雲飄飄笑盈盈地領著沈瑜站到了店鋪門口，接下裡的一幕，林老板徹底傻眼了。
“大家都看一下，這件衣服是為小貴公子量身定製的，是用上等紗線製成，最最最關鍵的是，現在春季出清，五折出售。”
緊接著，沈瑜就登場了，他按著雲飄飄的提前交代好的，穿上小公子服就表現的貴氣十足，套上讀書郎的衣服就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沈瑜現學現賣用雲飄飄教的貓步驕傲地在門前走來走去，吸引了不少來來往往的目光，尤其是姐姐嬸嬸們，看見虎頭虎腦的小沈瑜，就忍不住在他臉上揉一揉，捏一捏。
沈瑜也毫不在意，隻是樂嗬嗬地營業。
雲飄飄一嗓子五折出售、沈瑜模特秀場，果然引得不少人進得店來，看料子的看料子，瞅衣服的瞅衣服，一時間鋪子裡像是過年一般熱鬨。
林掌櫃悄悄把雲飄飄拽到一邊，低聲道，“五折，東家是不會同意的。”他太了解東家了，賠本的生意他絕對不做。
雲飄飄雲淡風輕道，“你說，是一件都賣不出和收回一半銀錢，哪個賺的多？”
林掌櫃重重嗨了一聲，自己怎麼還沒一個小夥計想的明白，正尋思，雲飄飄又到了門外。
“五折清貨，隻賣一天，下午申時，售完即止。以後再也沒這種便宜可以撿了。”
雲飄飄是看過林家衣鋪的料子的，雖說不上是極品，但也都是材料質地和針線功夫都還是不錯的，她相信這縣城的女人們也都不是傻的，自是認得好歹的，隻是過去林老板不會吆喝罷了。
沈瑜此刻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營業任務，正坐在小凳子上休息，忙活了大半天，沈瑜白嫩的小胖臉紅撲撲的，愈發的好看，鋪子裡來來往往地客人，從他身邊過去，都忍不住摸摸他，有的恨不得直接領回家去。
有些喜歡沈瑜的客人，目睹了小奶娃走秀的全過程，覺得他那些衣服衣服，這件也好看，那件也想要，林掌櫃忙前忙後累的是滿頭大汗，卻樂的合不攏嘴。
到了下午申時，雲飄飄站到門口，對拚命往裡擠的客人們喊道，“大家不要再進了，今天五折的衣服全部賣完了。”
擠在門口還要往鋪子裡進的客人們紛紛嚷嚷起來，“我們排了半天的隊，說沒就沒了。”
林掌櫃拉著雲飄飄近身耳語，“倉庫裡還有。”
雲飄飄笑盈盈點頭，衝眾人道，“我們掌櫃的說了，如果還想要今天小奶娃穿的這幾款衣服的，可以先報個名兒，交點定錢，我們連夜趕工，給大家定製。”
林掌櫃神色複雜的看她，心道，這小夥計在搞什麼名堂？嗨，算了，不管了，聽她的吧，自己也彆瞎指揮了。
林掌櫃任由雲飄飄對著眾人吆喝：“今天願意交定錢的，等趕製出來，照樣享受今天的五折價格，來來來，願意交定錢的，站這條隊，找林掌櫃登記。”
雲飄飄左手一揮，指向林掌櫃，然後她又伸出右手，對眾人道，“有想看看彆的布料衣服的，這邊請。我給掌櫃的申請9折，也不白讓大家等這麼久。”
鋪子裡，排隊交定錢的排隊交定錢，想要占9折便宜的，挨個衣服料子摸個遍，似乎覺得不拿件東西回家，似乎虧了一兩銀子似的。
林掌櫃又是一波忙活，等到最後一個客人離場，雲飄飄對林掌櫃挑眉，“怎麼樣？”
“拿上。”說著拿起一包碎銀銀子塞給雲飄飄，“我做主。”
“說好了的，我隻拿我的，十兩就夠了。”林掌櫃見雲飄飄不收，眉宇間又泛起愁容，雲飄飄笑道，“放心，我明天一定來。”
末了，她又補了一句，“沒人跟銀子有仇，我隻拿我該得的。”
這就是雲飄飄，善良，卻睚眥必報，愛錢，卻取之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