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章 第二章 ……(1 / 1)

糖葫蘆 獨憶白 1898 字 2024-05-01

第二章

人們都說對視是人類世上最不帶情欲的接吻。林呦就這樣怔怔地望著鹿鳴,那些個場景如洪水般向他襲來。

升旗台上的並肩站立,天台上的袒露心扉,樹林裡的擁吻,被封存了六年的記憶此刻湧上心頭,泛起漣漪。

鹿鳴盯著他,心中有些茫然,“我曾記得我說過,我向往光明,所以我才把自己躲藏在黑暗之中,我希望我能夠見到他就足矣,不奢求太多,可如果能再次相遇,自然是極好,如若不是當初他先拋棄了我,我又何必現在這般遮遮掩掩?”

林呦怔愣了一瞬,看見了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臉,他覺得十分驚奇。當初分手時鬨的很不愉快,他一聲不吭地就走了,自己卻又找上門來,現在搞的兩人都十分尷尬。

林呦搖搖頭,將思緒清空,繼續進行發布會。

………

林呦走到地下車場,右手將微微汗濕了的頭發撥向一邊,彎下腰用左手打開車門,剛碰到門把手,放下來的右手被輕微地拉了一下,他警覺地回過頭了,隻撞上一對濕漉漉的雙眼,狗狗眼眼尾下垂,眼波流轉,他仿佛回到了那個炎熱的夏天。

………

和三年前的那個暑假一樣,還是那個昏暗巷子,還是那個炎熱的天氣,隻不過,這次曙光沒有到來。

“喲,初中不是挺拽的嗎?學習好,長的帥,可惜了,就是家境不好,你瞧,我們這就來拯救你。”

“你讓我們操一次,你奶奶的手術費沒有問題,說實話,我還沒操過男人呢!”

一陣陣起哄聲傳入耳中,各種下流的口哨聲不堪入目。林呦握緊拳頭,他想反擊,可他做不到。他不能隻顧著自己,他還有奶奶。他家境不好,父母相親認識,快速結婚生子,沒過幾年就離了婚,父親因酒駕肇事逃逸坐了牢,母親則迅速找到了所謂的“真愛”隻留他和奶奶相依為命。

“問你話呢,怎麼不吭聲!”

一陣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傳來,拳拳到肉,林呦身上穿著劣質的體恤,不一會就被染了紅。對方見他一聲不吭,抬腳就向他肚子上踹,他悶哼一聲。

“喲,這不是會說話嗎!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

“小啞巴,小啞巴,小啞巴,你看看他,又不說話了,小啞巴……”

他腦袋昏昏沉沉,朦朧中,他隻看見對方手機握著一塊板磚,正哄笑著與同伴討論:

“你說這板磚砸那裡最疼?”

“那還廢話嗎,肯定是要他做一輩子的太監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強行掰過他的臉,左右看看,“這臉還真不錯,跟個小姑娘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著,抬腳踹在他肚子上,用腳尖點了點他的胸膛,眉眼帶笑,“要是下次,讓我再發現你他媽在裝逼,可就不止是今天這樣了。”說著,用手拍拍他的臉,揚長而去。

林呦曾不止一次地想過,是不是我太好了,我太懦弱了,他們才會不滿,可我要怎麼做,他們才會滿意?做的好嫌我裝,做的不好又嫌我故意考差,更加煩我。難道我就要一直保持在中遊水平,不好不壞,不高不低。隻有這樣他們才會滿意?

可我不想這樣下去,不想再承受他們一次次下流的語言,惡心的起哄,一次次的退讓隻會讓他們變本加厲。他也想過反抗,但他們拿著自己的軟肋一次比一次過分。他想反抗,可他做不到。

他站起身,肚子隱隱作痛,衣服上淡淡血跡若隱若現。他一手扶著牆,骨節分明的手抓住牆壁,青筋隱隱凸顯。另一隻手捂著肚子,慘白的臉上一粒粒汗珠滾落,扶著牆剛走了幾步,就體力不支,癱坐在地。

鹿鳴一身黑衣,隱蔽在角落,注視著這一切。他也曾遭受過校園霸淩,不過那時,打架鬥毆的思想還未根深蒂固,主要參與都是言語暴力。每人一句謠言,都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淡淡看了兩眼,頭也不回地走了。他認為,這種事做一個默默的旁觀者,不出聲,不出力,反而比做一個光明正大旁觀,反而什麼都不說的好多了。

他走出沒兩步,後麵那男孩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發絲搭在額頭順著汗水貼在頭上。他這才看清了那個男孩的臉,某個記憶和現在的場景重疊,同樣的小巷,同樣的人,同樣的對視,不同的眼神。

三年前,那個眼神是懵懂的,無知的,涉世未深的,三年後,眼裡充滿了堅強,陰鬱,更多的是無奈。對現在所發生的事情無奈,對上天麻繩總挑細處斷的無奈。

三年的分彆,雖隻是那驚鴻一瞥,可能發現,他周邊的氣質改變了很多。那年夏天,我騎著自行車從小巷衝出,他怔怔盯著我,眼神裡流露出幾分懵懂,甚至有點可愛。

他們就這樣對視這,仿佛跨越時空,回到了2014年的夏天,彼時的他們正值年少,微風拂過林稍,一顆心都沉溺在愛意瘋長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