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白純進酒店幾分鐘後梁斟才從保姆車下來。
陳雨秋緊跟著推開副駕駛門,“是她自己死乞白賴要蹭車,跟我什麼關係!”
梁斟哐當摔上車門,他嗓子疼不想說話,黑著臉繞過車尾,抬頭跟站在酒店門口的餘禧對上視線,凶巴巴的眼神瞬間柔和,“禧禧——”
他看到餘禧手裡拎著的飯盒,走過去,滿眼喜悅地問:“給我的粥?”
兩人之間還算保持著安全距離,餘禧看他身後的陳雨秋一眼,叫人:“雨秋姐。”
陳雨秋本來是很煩的,莫名其妙被白純騷擾一趟,害她今晚還要加班處理輿論。但現在看見餘禧,她瞬間又發現了感興趣的八卦。
陳雨秋下巴朝餘禧手裡的飯盒點了點,明知故問道:“給梁斟的?”
餘禧跟她沒必要遮遮掩掩,嗯了聲,很客氣地詢問:“姐你吃晚飯了嗎?”
陳雨秋故意說:“沒吃啊。”
還不等餘禧說話,梁斟立刻擋住陳雨秋和餘禧之間的視線,跟餘禧說:“她吃了。”
陳雨秋靠在車門上笑。
餘禧哦了聲,把飯盒放到梁斟手裡,一副不想跟他多話的表情,“那你自己喝吧。”
梁斟抱著飯盒,“你不一起?”
“我也吃了,”餘禧說罷便要走。
梁斟伸手拉她。
她原本想躲開,可看到他手背的針眼,想起他好像是最怕打針的,突然有些心軟。但戶外終究不安全,餘禧還是緊跟著就把手臂抽了出來。
梁斟看著餘禧。
餘禧歎了口氣,“走吧。”
-
餘禧晚了幾分鐘才敲響梁斟的房門,他房間比上次乾淨許多,處處都是剛打掃過的潦草痕跡。
梁斟臉色紅潤,已絲毫沒有生病的憔悴,他等餘禧進屋飛快關上門。
關門聲響起,餘禧還有點懵,她怎麼會深更半夜來梁斟房間?被拍到怎麼辦?
但梁斟沒給她反悔的時間,拉著她往房間深處走。
粥被梁斟打開擺在了桌子上,梁斟讓餘禧坐在靠近粥的沙發上。
等餘禧坐好,梁斟擰開保鮮盒蓋子,把粥盛到小碗裡,放到餘禧手裡。
餘禧端著碗,看梁斟。
梁斟:“我知道你肯定沒吃飯?”
他還不知道餘禧麼,工作忙起來肯定沒時間吃飯,更何況今天還有他跟白純莫名其妙傳出來的緋聞,保不齊餘禧等下還要加班。
想到這裡,梁斟眉心微微皺了下,他拉了椅子在餘禧對麵坐下。
“不是我告訴白純的,”梁斟說。
“嗯?”餘禧喝了口粥,“我知道。”
她說知道,但梁斟卻還繼續解釋:“陳雨秋已經在處理了,這件事你不用管。”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他不希望餘禧為了自己的事還要再加班。
餘禧看著梁斟,突然覺得他好像有哪裡跟之前不同了,沉默片刻後,她笑著說:“看來發燒也不完全是壞事,是不是把你情商通道都燒開了?”
梁斟反應了幾秒,“我之前情商.......很低?”話沒說完他就已經有所覺悟了。
餘禧想笑不笑地看著他,不說話。
梁斟在她麵前不需要在乎麵子,“行,我情商低,你先把粥喝了。”
餘禧雖然沒吃飯,但剛在車上吃了不少同事的零食,其實不怎麼餓,但梁斟難得這麼殷勤,她直接把那碗粥喝完了。
剩下的粥被梁斟吃完了。
他邊吃邊反省自己不該答應讓餘禧做粥,工作已經很累,結束還要做這些。可他又覺得幸福,從前他們結婚聚少離多,能一起吃飯的機會都不多,更彆說是餘禧親手煮的了。
但餘禧很不給梁斟麵子的說,粥是老板煮的。梁斟聽完愣了下,嘴上吐槽餘禧情商才低,但心裡想的是——餘禧還是之前那個餘禧,或許他們之間還能回到最初相愛的樣子。
陳雨秋效率很快,等梁斟把飯盒清洗乾淨,網上梁斟跟白純相關話題已經差不多都撤完了。但那個名為‘梁斟戀愛了’的微博小號卻發了一條白純是跟梁斟一同回酒店的內容,沒配圖,隻有文字。
那個賬號的IP是在北京,餘禧莫名聯想到當初梁斟和江西打架那張照片的IP也是北京。這兩者在理論上沒關聯,餘禧第六感卻覺得出自同一人。
會都是白純嗎?
可她到底為什麼呢?
梁斟把飯盒邊緣拿紙巾擦乾淨,“這是酒店老板的嗎?”
餘禧回神,把飯盒抓到自己手裡,她準備回去了,“是啊,明天還要給人家送回去。”
梁斟見她要走,攔在她麵前。
餘禧抬頭,很直接地問他:“乾嘛?”
梁斟有些扭捏,他滿腦子想著餘禧留下來,但同時又知道不可能。
餘禧看著他,兩人對視片刻後,“梁斟,你跟白純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梁斟沒想到她開口的話題會是白純,皺眉強調:“沒有!我跟她沒關係!”
餘禧故意說:“那為什麼人家去醫院看你啊。”
梁斟:“我不知道誰跟她講的,搭車也是自己坐上來的。”
餘禧哦了聲。
梁斟默了一秒,“你,吃醋了?”
餘禧表情僵了下。
梁斟突然想到,剛在門口見到餘禧時,她表情似乎不大好。如此一想,梁斟笑出聲,他走近,牽起餘禧的手,臉上的表情極其不值錢。
被他這麼提醒的餘禧好像終於察覺到自己心情的異樣,她真吃醋了?
好像確實有點。
但餘禧不想承認,更不想讓梁斟看不出來,她雙手把保鮮盒背到身後,故意找茬道:“如果你不想她上車,她怎麼可能自己坐上你的車呢?”
有道理啊。
梁斟愣住,聽餘禧說:“那肯定是你憐香惜玉她才有機會上你車啊。”
“我沒有!”梁斟捏緊餘禧的手,“是陳雨秋怕她在外麵被拍了更麻煩。”
“哦,”餘禧看起來不怎麼高興的樣子,“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梁斟把她拽到自己身邊,“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口中呼出微熱呼吸打在餘禧眉心,擾得她心裡發癢,她沒忍住笑撇開臉,堅決不承認:“沒有。”
梁斟彎起上身,跟餘禧平視。
餘禧的反應讓他情難自已,他曾很害怕餘禧會一直拒絕他,也怕自己冒失幼稚的行為會再次拉開兩人的關係,如如今......他已經能百分之百肯定——餘禧是愛他的。
“我很高興,”梁斟說。
餘禧撇過臉來,看著梁斟。
梁斟伸出手,將餘禧藏在身後的手拉出來,這一次他突然想通很多事,“禧禧,就像我之前說的,如果你不希望我們的關係被彆人知道,那以後我可以在外麵跟你保持‘同事關係’。”
隻要你開心,我可以把自己偽裝成盛銘川的樣子。
曾經分開那四年,他以為已經徹底將餘禧忘了,可如此朝夕相處後,他發現那些自我欺騙根本不堪一擊,他還是會不受控製地被餘禧吸引。
他想嘗試改變自己,或許隻有這樣,他們才不會讓那段失敗的婚姻重蹈覆轍。
“禧禧,我知道從前的我對你有很多隱瞞,”梁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艱難,“我不說不是因為你不重要,而是我一直覺得那是我的過去,是我覺得很不堪的過去,而我愛你,隻想跟你過好現在。”
他固執的以為隻要餘禧不知道那些,他在餘禧麵前就是他們最初認識的樣子。可他沒想到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餘禧還是知道了,而他的固執和自以為是,卻摧毀他們之間的美好。
如果當初他能放下心結,就不會分開四年。
“在我八歲之前,我隻有姥姥一個親人,後來姥姥去世,我才知道我不光有爸媽,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就是盛銘川。”梁斟努力讓自己不避開餘禧的眼睛,“但盛家並不歡迎我,盛銘川也不歡迎我,他現在之所以會幫我,是因為.....”
梁斟話音突然頓住,他像是很難說出後麵的話。
盛銘川餘禧麵前表現出的那副風度翩翩、紳士大度的形象似乎很有迷惑性,他不確定自己說出真相,餘禧會不會信任他。
但他又很清楚,他不該懷疑餘禧。
“我——”
“因為他覺得你動搖了他的地位嗎?”餘禧想過梁斟跟盛銘川的關係,盛銘川之前說過他們的過往,那時餘禧張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半信半疑,她太清楚梁斟的性格,無緣無故那麼大敵意是不可能的,如此這般肯定事出有因。
梁斟表情猶豫,他跟盛銘川的事不是一句話就能說清的,此時已是淩晨,明天一早還要出工,“我改天——”他開口又頓住,之前餘禧就因為他總說改天才鬨那麼僵的。
可餘禧卻說:“嗯,改天再說。”
她語氣輕鬆,梁斟患得患失得有些慌張,“你不生氣?”
餘禧笑了下,“我又不是小孩子,乾嘛動不動就生氣。”
從前以為他們之間的障礙是梁斟有個愛而不得人,經過這段時間相處,她確定梁斟對她從未更改心意,這樣就夠了。如果那些過往實在沉重,那她願意給他時間讓他慢慢說。
那以前為什麼生氣?
梁斟腦子莫名瞅了下,攥緊餘禧的手,“那——”
“時間不在了,我要回去睡覺,你也早點睡吧。”
“彆,先彆走,”梁斟緊抓住餘禧,他有點蒙,剛不是說不生氣麼,現在就要走了?
“乾嘛?”餘禧看著他。
“就這麼走了?”梁斟表情遺憾。
“對啊,快一點了,”餘禧提醒說。
“要不,”梁斟瞟了眼自己身後的兩米床,“你睡這裡?”
“嗯?”
“你放心,我打地鋪,”梁斟立刻說。
餘禧拉長調子哦了聲。
梁斟看著她,心中閃過一似喜悅,卻被餘禧瞬間打消了。
“地板太硬,還是不要了,”梁斟還懵著,餘禧側身他都沒反應過來,等餘禧走到玄關處,轉過身來看著梁斟道:“晚安啊梁老師。”
-
經過第一天的磨合,後續張琛很快進入狀態,三天就把戲份全部補拍完成。
張琛殺青那天,是蔣恒最後一場戲——梁斟飾演的兒子,因無法忍受蔣恒飾演的父親的家暴,失手錯殺了父親後開啟逃亡之路。
這場戲是電影重頭戲之一,陳記和公關部老大楊莉特意來監工。
這兩人同坐一趟飛機,又同坐一輛車來片場,可關係看起來卻依舊僵持。
這部電影自開拍到現在就麻煩不斷,楊莉自覺每日都嘔心瀝血,人都蒼老了,就一直想著要當麵跟餘禧說道說道,如今可算找到機會了。
楊莉找到餘禧時,餘禧正在跟陳記對後續宣傳的規劃方案。
“真要做梁斟和白純的cp話題?”這件事雖然是盛銘川提出的,但餘禧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們這部電影不適合做這種話題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個是資方提出的要求,”陳記倒是無所謂做什麼話題,梁斟和白純確實有熱度,按照往昔的宣傳套路來看,拍攝期間做一點這種話題是很合理的,但他又覺得讓餘禧負責屬實有點為難人。
陳記突然想到什麼,“梁斟談戀愛這事真的假的?”
他其實想問梁斟戀愛的對象是不是你,但餘禧嘴硬,就算談了肯定也不會直說。
餘禧懵了下,“乾嗎這麼問?”
陳記覺得她在裝糊塗,“微博上都出現他戀愛的微博小號了,還能是假的?”
圈裡人都知道,那種小號隻在真談時才會出現。
但餘禧不想接這個話茬,她說:“那你查到那種小號是哪裡發出的了麼?”
陳記搖頭,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不是梁斟的粉絲,連他都不知道梁斟有沒有戀愛,看餘禧表情也不太像是兩個人完全和好的意思,那是誰?
“不會是江西吧?”陳記覺得江西因為梁斟被頂替了角色,會不會存心報複?
“我覺得是白純,”這個想法還沒完全肯定,但餘禧覺得也有必要讓陳記知道。
“白純?”陳記完全沒想到,“她為什麼做這種事?”
“不知道,”餘禧說完又把開機前那張梁斟和白純被偷拍的事說了一遍。
“我草?白純居然安排人偷拍??”陳記聲音有點大,說完又怕彆人聽到,慌忙朝四周看了幾圈,見沒人才鬆了口氣,而後繼續道:“她不會真想追梁斟吧?”
“......”餘禧沉默片刻,“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完全想不通白純這麼做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楊莉的出現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楊莉性格大大咧咧,她上來就跟餘禧訴苦,讓餘禧看看她是不是瘦了很多。
“你煩不煩啊,全世界就你們公關部最辛苦,”陳記把餘禧拉旁邊,“楊莉,我忍你一路了,叨叨叨的沒完沒了,餘禧他們在劇組天天加班,誰喊累了?”
“哎喲喂,你是忍者神龜啊還忍我一路,”楊莉說,“我用得著你忍我嗎?你這人欠的吧。”
“嗬,”陳記懶得跟她廢話,要不是還指望公關部後續乾活,他現在把腿就走。
這場景屢見不鮮,餘禧早就習以為常。
倆領導吵得水深火熱,她沒打招呼,直接轉身離開了。
經過白純的休息室,看白純剛化好妝從裡麵出來。
今天是她進組後拍的第一場戲,要在一場大雨中跟梁斟飾演的逃亡林烈初遇。
白純飾演的周曦是林烈的初戀,隱姓埋名做汽車修理工的林烈,對大學剛畢業回鄉的周曦一見鐘情,兩人從懵懂到熱烈相愛,最後周曦得知林烈是殺人犯卻還堅持幫助最終卻未修成正果。
周曦的形象青春美好,幾乎就是白純給人印象一樣。
此刻她穿了簡單白襯衣黑西裝褲,黑色長發紮在腦後,看起來溫柔大方。
餘禧麵前浮現出那張白純去看望梁斟的照片,如此精心打扮的樣子,讓她有些煩。
可如今兩人已經對上視線,餘禧隻好禮貌地朝白純點了下頭,叫人道:“白純姐。”
白純也沒想到會出門就見到餘禧,但她演技在線,開口完全聽不出異常,語氣很熟稔地問:“吃早飯了嗎?”
餘禧心裡想著這都要中午了還吃什麼早飯,嘴上說:“吃了,您呢?”
白純笑著應:“我還沒呢,”她說完跟身邊的工作人員說了句什麼,而後走到餘禧麵前,降低聲量突然來了句:“我的飯盒那天落在梁斟車裡了,劇組飯菜我吃不慣。”
餘禧莫名其妙在她語氣裡聽到了挑釁,麵不改色地回:“劇組飯菜確實簡樸,您喜歡吃什麼,我去跟生活老師說,不行就讓他們單獨給您做也行。”
白純笑了下,“沒事,不用那麼麻煩了,我在鎮上找了個幫忙做飯的阿姨,手藝還不錯。梁斟前幾天生病,我給他帶了雞湯,他也說口味好呢。”
越聽越覺得在挑釁,白純知道她跟梁斟的關係?
餘禧幾不可見地沉了口氣,“原來那天去醫院看他的真的是您啊。”
“啊,”白純一副自己說漏嘴的驚慌,“哎呀你說那個,那個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啊,我本來隻是想偷偷去看他一眼,沒想到那麼晚了還能遇到粉絲。”
“......”餘禧真是有點看不懂白純在她麵前有什麼好裝的?
“你等下要去梁斟那裡嗎?”白純問。
“您需要我幫您帶東西給梁老師嗎?”餘禧裝迷糊地問。
“沒有啦,如果你過去的話,可以幫忙把我的飯盒拿過來麼,等下我還要去做個采訪,估計沒時間過去了,”白純說。
那可以改天。
餘禧心裡這麼想著,嘴上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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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全部布置完畢,攝影燈光錄音道具花絮等各組全部整裝待發。
梁斟、蔣恒和霍傅麗一起進場。
等下要拍攝的第一鏡,是蔣恒飾演的父親醉酒後,虐待梁斟飾演的林烈和霍傅麗飾演的母親申娟。為了演出更逼真,蔣恒特意喝了幾口白酒,這會兒一說話都是酒氣。
“哥,你酒量還不錯啊,”梁斟打趣了句。
“他酒量不可行,兩杯已經是極限了,”霍傅麗在旁邊揭穿道。
蔣恒也不反駁,而是問梁斟:“你酒量怎麼樣?”
工作人員正在給梁斟帶隱形收音麥,他等人幫他安裝好了才說:“我不行,啤酒都不大怎麼能喝。”
蔣恒拉著調子哦了聲,“對啊,你肯定不喜歡喝啤酒,你喜歡喝雞湯啊。”
什麼莫名其妙的?梁斟反應過來他指的是白純去醫院看他那事,嚴肅道:“我跟她沒關係。”
“跟誰沒關係?”蔣恒沒看出他表情裡的抵觸和厭煩。
“白純,我跟她沒關係,”梁斟說完又緊跟著補了一句,“我有喜歡的人。”
“啊?”蔣恒有些意外,“有喜歡的人?誰啊?我認識麼?”
“你認識啊,是誰哥你彆管。”蔣恒不是外人,梁斟卻也沒把話挑明,他怕餘禧不高興。
他說這話時眼神往場邊看了一眼,蔣恒瞬間就懂了。
“你喜歡的不會是宣傳部的——”
“蔣恒,”羗姚的聲音突然想起,打斷了蔣恒的話。
“在片場是讓你們講廢話的?”羗姚來到蔣恒和梁斟麵前,她斜了梁斟一眼,對蔣恒說:“你入行都這麼多年了,還不知道片場的規矩嗎?”
“抱歉導演。”蔣恒道。
“還有你,私生活那點屁事不要拿到現場來說,”羗姚看向梁斟。
“?”梁斟被吼得莫名其妙,正要開口反駁,餘禧走過來,看了梁斟一眼,而後對羗姚說:“導演,製片那邊有幾個花絮角度想跟您再最終確認下。”
“知道了,”羗姚凶巴巴地應了聲,轉身離開。
梁斟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餘禧,餘禧顧不上看他,緊跟著追上羗姚的身影。
梁斟目送餘禧。
蔣恒在旁邊提醒道:“人都走了。”
梁斟立刻回神,眼神詢問蔣恒怎麼知道的。
蔣恒看了眼周圍,確認羗姚應該聽不到才說:“你每次看她的眼神,太明顯了。
有嗎?梁斟自己都沒意識到。
“哥,你彆告訴彆人啊,”他說。
“怎麼了?你不想公開啊?”蔣恒問。
“不是,”梁斟難掩失望,“是她不想。”
“果然,”蔣恒覺得這很符合他對餘禧的認知。
閒聊結束,現場燈光一開,梁斟和蔣恒瞬間進入角色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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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突然下起濛濛細雨,申娟正在家裡搜羅任何可以賣的值錢物件。林烈要上高三,但今年學費還沒湊出來,她找了很多親戚,但因為林望山,沒人敢借給他們。
“媽,不用找了,”林烈從裡屋出來,他最近經常帶著一身傷回家,消瘦的臉上幾乎沒一塊好地方,“我不上學了,我去打工,我們離開這裡。”
“?!”申娟一聽這話就急了,她前天被林望山打傷了腿,沒去醫院看,就簡單包紮了一下,她顫巍巍地站起來,邊朝林烈走邊說:“說什麼胡話,怎麼能不上學!”
林烈不說話。
申娟走到他麵前,她身上沒勁,在林烈胳膊上虛虛打了一下,“隻有上學你才有出路!”
“什麼出路?”林烈冷冷地反問。
“當然是走出這個小村莊啊!”申娟大聲道。
“有這樣一個爹?走出小村莊又能怎樣?”林烈說。
“小烈......”申娟一聽這話瞬間怔住,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好好讀書才是唯一的出路,“小烈,你隻管好好讀書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給媽媽好不好?”
“你能做什麼?”這些年林烈隻能看到她被林望山無休止的剝削和欺辱。
“小烈,”申娟聲音都在發顫。
“嘭——”
木門被撞開的響聲,令申娟身體也跟著不由顫抖起來。
林望山拖鞋拖地的聲音越來越近,“娟娟啊~”
他走進正屋,看到各個抽屜被翻得淩亂不由皺眉,“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申娟坡著腳,下意識就把林烈拉到身後,“沒、沒事。”
林望山舉起手裡的酒瓶,醉眯著眼指著林烈,“你這小兔崽子,是不是想偷老子東西?”
林烈緊緊盯著林望山。
林望山被他盯得心煩氣躁,拽起酒瓶就要往林烈身上砸,卻被申娟有臉擋住了。
酒瓶的玻璃渣瞬間在申娟臉上裂開,她瞬間癱倒在地。
林烈慌了,蹲下詢問:“媽、媽,你怎麼樣?”
玻璃瓶碎片紮進了申娟臉上的肉裡,她睜不開雙眼,隻能摩挲著摸到林烈的臉,“沒事、沒事,小烈,你先出去,去周騰家待會兒。”
她知道接下來又要發生什麼,兒子已有退學的念頭,她不能再讓兒子經曆這些。
“媽!”林烈有些惱了,這就是剛還說隻要他好好學習就能逃出這個家的媽。
“你們這對廢物母子,”林望山最見不得這些,他走過去,一腳踹在林烈後腰上,“小兔崽子,我聽說你跟周家兒子周騰玩的很好?你去跟周騰借錢,他家有錢,讓他借你三萬來孝敬你爹我!”
“你彆碰他,你彆碰他!”鮮血模糊了申娟的視線,她憑借的母親的直覺把林烈護在身前,“小烈,你快走,你聽媽媽的話先出去好不好?”
“去哪兒啊!”林望山搖搖晃晃地走到牆角拿起那根已經被磨亮的鐵棍,鐵棍撐在地麵上,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一路來到林烈麵前。
“你個狗雜碎,每天不想著怎麼孝敬你爹,就知道給你爹找麻煩!”林望山舉起鐵棍,瞄準林烈的後腦勺就要敲上去,卻被申娟用手擋住了。
骨頭哢嚓的聲音響起,申娟護在林烈頭上的胳膊卻紋絲不動。
林望山見狀道:“好啊,你們這對狗娘養的東西,你想護著他是吧!”他說著就再次舉起鐵棍,飛快砸在了申娟肩膀上,棍頭摩擦到了耳朵,耳邊頭發被刮掉一片。
“求你,”申娟身體在抖,她哀求道:“彆打他,他是你兒子啊。”
“因為是我兒子我才要打他啊!”林望山說著再次舉起鐵棍,瞄準的還是林烈。
可這次,他的木棍卻沒落下來。
林烈站起來,一腳踹在林望山肚子上,林望山瞬間四腳仰麵倒地。
“王八羔子你敢打你爹!”林望山掙紮著要站起來。
“我不是要打你,”林烈撿起地上的鐵棍,走到林望山麵前,“我是要殺了你。”
“OK哢——”羗姚從監視器後站起來。
她給攝影老師比了個再來一條的手勢,而後走進片場,來到梁斟麵前,“剛才你媽媽幫你檔那一棍子的時候,你的眼神不能是憎恨的啊,難道你希望她被打嗎?”
她想要的是隱忍之後的爆發,而不是憤怒母親的懦弱和退縮。
這個地方對待劇情和情感的分歧,早在試鏡時就有了,當時梁斟按照自己的想法演了第二遍,羗姚也曾動搖過自己對這場戲的處理是不是有問題,但最終她堅持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梁斟無視羗姚的話,在霍傅麗麵前蹲下。剛才的酒瓶是道具,但為了效果逼真用的是偽玻璃,砸在臉上也會疼,剛拍戲時梁斟注意到傷口那裡好像真的出血了。
霍傅麗臉上都是血漿,她自己都不太能分清楚是不是真的出血了,她衝梁斟笑了笑,說:“我沒事。”
梁斟不放心,但他也無法確認,隻能招呼工作人員過來處理。
待霍傅麗返回休息室,梁斟才看向旁邊全程麵無表情的羗姚。
這女人是冷血動物?
梁斟憎惡地看羗姚一眼。
羗姚接收到他的眼神,不悅道:“你看我看什麼?演員受傷是什麼大事嗎?”
梁斟不跟她爭辯,現場需要重新布置,他繞過羗姚直接返回休息室。
經過檢查,霍傅麗臉上確定沒受傷。
得到消息時梁斟剛重新化完妝,化妝師剛出去羗姚就進來了。
羗姚來勢洶洶,休息室裡的陳雨秋、王雨和劉吉都有點懵。
陳雨秋是知道梁斟跟羗姚是母子關係的,卻也是第一次見羗姚主動來找梁斟,她覺得羗姚肯定不會無視登門,很有眼力見地把王雨和劉吉指使出去了。
房間裡隻剩梁斟和羗姚。
梁斟坐在化妝鏡前,當身後的羗姚不顧存在,摸出手機隨便翻新聞。
羗姚表情很凶,她沒想到梁斟會在片場無視她,想了很久始終無法平複心緒。但在某種意義上,她其實有些心虛,她擔心梁斟在角色中把母親帶入到自己身上。
雖然她無所謂,但她覺得梁斟這樣的狀態影響到了林烈這個角色。
“你沒理解你飾演的這個角色的內心。”
梁斟頭也沒抬,羗姚看著鏡子裡他說,“你現在是個演員,是我電影裡的演員,你彆把你之前那套亂七八糟的臭德性帶到我的電影裡來!”
“什麼叫亂七八糟的臭德性?”梁斟抬頭質問道。
“我不想把話講那麼明白,”羗姚說。
“嗬,”梁斟冷笑,“所有你不喜歡的,你看不慣的,影響到你電影的全都是亂七八糟對吧?”
羗姚悶聲默認。
梁斟轉過頭來,“所以當初你寧願謊稱自己車禍割子宮,也不願承認自己生過我?”
羗姚不否認。
梁斟覺得諷刺,不止如此,為了不讓外人把他跟羗姚聯係到一起,羗姚甚至通過關係更改了他的年齡。這些年無數人散播他們是各種關係,而且母子關係被否認的最快。
“你當初為什麼給我發試鏡邀請?”這個問題梁斟要問很久了,他至今都想不通,他們二十多年幾乎沒有任何聯係,羗姚為什麼會主動給他發邀請。
“不是我,”羗姚跟直接地說,“我連你的存在都不承認,怎麼可能讓你破壞我的電影?”
“?”梁斟站起來,看著羗姚,他心顫氣躁,想質問她為什麼,但他又清楚答案肯定隻能是屈辱的。他緩了幾秒,而後重新坐回去,不看羗姚道:“不牢你費心。”
“我確實不想替你操心,但你耽誤我的拍攝進度了。”
“是嗎?”梁斟很無所謂地說,“那抱歉你把進度拉長一點,還有啊,你既然不想讓彆人知道我們的關係,那就彆是不是裝出一副慈母眼神地看我。”
“?”羗姚瞪大眼睛,“你開什麼玩笑?”
“哦,”陳雨秋給梁斟發來消息,說餘禧過來了,梁斟立刻看向門口,果然餘禧站在那裡。
餘禧手裡拿了一份文件,她站在門口,表情有些驚訝。
感覺似乎聽到了什麼。
梁斟立刻起身要走過去,羗姚卻攔住了他。
羗姚看向餘禧,“我知道你跟梁斟結婚的事。”
餘禧是從梁斟說慈母眼神那裡開始聽的,第一時間並沒完全反應過來,此刻被羌姚疑問,她好像瞬間明白了。
羗姚跟梁斟是母子關係?
羗姚問了身份地位選擇拋棄了梁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