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有禧
文/Nomo
2024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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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餘禧是被電話吵醒的。
她想去夠手機,發現手臂好像在被什麼壓著,完全動不了。
她迷迷糊糊,把手臂往外抽,壓著她的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也跟著蠕動了兩下。
意識找回來些,又被欲裂的頭痛折磨大腦有些遲鈍。她試圖勾手去摸那是什麼。
觸感很燙,軟軟滑滑的......
?!
餘禧猛地睜開眼,一張男人的臉近在咫尺。
她驚恐地尖叫出聲,正要罵人就看清了男人的臉。
梁斟?
他怎麼會在她床上!
等等,她終於反應過來,眼前陌生的房間她根本不認識,而後又用了幾秒才確認——這裡是酒店。
一旁的梁斟赤著上身,露在外麵的雙臂肌肉線條流暢,額前黑發半遮著眼睛。他被聲音吵醒,皺眉睜眼,看到餘禧絲毫不覺驚訝,拉著餘禧的手腕又要往自己脖頸底下塞,聲音和表情都懶洋洋的:“禧禧,再陪我睡會兒。”
餘禧沒反應過來,上身隨著手臂一起被拉了過去。
梁斟伸開雙臂把她抱在懷中,臉埋進她的棕色長發裡,聲音貼在她耳邊,叫她:“禧禧。”
兩人都沒穿衣服,熟悉的肌膚相親簡直要燙碎回憶,將他們一起拉回到從前。
餘禧後背有對極其漂亮的蝴蝶骨,梁斟最喜歡摸著那處親她,然後順其自然來了感覺。
就像現在這樣。
梁斟滾燙的指尖在餘禧後背蝴蝶骨上緩緩劃過,他低沉充滿蠱惑的聲音叫著餘禧的名字。
餘禧敏感的神經一路酥麻到大腦,在這一刻,她好像陷入海綿裡,那些不愉快瞬間被吸走。
可隨之而來的還有那些爭吵不休的耳鳴,她一秒回神,果斷抽回手,抵在梁斟胸前,用力把人推開,撇開臉找內衣,冷聲問他:“你怎麼在這裡?”
梁斟五官棱角分明,是比較凶的長相,但欲望來時他眼圈又會泛起暈紅,讓他看起來多情又溫柔。
他顯然還沒從重溫舊情的興奮中反應過來,被餘禧這麼一問,表情微怔地看了餘禧好一會兒才冷下臉來。
他坐起來,把枕頭豎起來靠在身後。
煙盒就在手邊床頭櫃上放著,梁斟看了兩眼,忍住了——這該死的肌肉記憶。
餘禧最討厭煙味,從前即便兩人吵到麵紅耳赤,不可開交,梁斟也不會在她麵前抽煙。
餘禧已經穿好衣服,對剛剛拋出問題沒有收到答複這件事似乎並不在意。
剛剛暴躁不停的電話鈴聲已經自行掛斷,她套上羽絨服,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完成一切才看向一言不發隻是盯著她的梁斟,“昨晚是個意外,你當我跟你從前交往過的那些女人一樣處理就行。”
她表情很無所謂,仿佛昨夜歡愉隻是她偶爾偷閒的放縱。
梁斟聞聲皺緊眉頭,“所以我也跟你以往睡過的那些男人一樣?”
餘禧走到床尾,表情閃過一絲疑惑。
梁斟不知道自己在惱什麼,這個女人總是有辦法把他氣到滿嘴胡話。他此刻煩躁得很,顧不上這女人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拿出一支煙放到嘴邊,點燃,猛吸了一口。
餘禧看著他,“你那套享受我沒興趣。”
她原不想解釋的,但或許煙味嗆暈她的理智,她覺得有必要跟這個混蛋說清楚。
梁斟悶聲抽煙。
餘禧看見他這個樣子就煩,每次都話說一半,慪氣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覺得我跟你離婚後跟很多男人睡過,那我就是睡過。反正沒你睡的多,你沒資格陰陽我。”
她說完抬腳就要往外走,此時此刻,跟梁斟共處一室,都讓她感到無比窒息。
可腳還沒邁出去幾步,梁斟突然扔掉煙,長腿邁下床,擋在她麵前,硬邦邦地說:“彆走。”
他比餘禧高了一個半頭,餘禧這會兒視線又是微微下垂的,所以當他來到自己麵前,餘禧一眼看到的就是還沒泄氣的小梁斟。
......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卻還是有些尷尬。
餘禧撇開視線,掩飾地咳了聲。
梁斟也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他表情彆扭了一瞬,轉念又覺得無所謂,他什麼她沒見過?
餘禧卻覺得有所謂,她甩開梁斟的手,從地上撈起一個四角內褲扔給梁斟,“穿好。”
梁斟愣了愣,最後聽話地把內褲穿上了。
餘禧看著他不情不願卻又不得不從的表情有些想笑,緊繃的神經也跟著鬆了勁。
算了,離婚又不是仇人,事情還是說清楚的好。
餘禧就近在床邊坐下,剛剛消停了一會兒的手機再次振鈴。
她翻過手機看屏幕發現是她媽阮玲玉,頓了頓,就聽頭頂傳來梁斟有些緊張的聲音:“要不我去衛生間?”
躲躲兩個字他沒說出口,餘禧卻立刻心領神會。差點忘了,他倆離婚那會兒梁斟差點沒被阮玲玉罵死。
餘禧想了想還是沒接,大年初一她媽估計是催她回家過年,左右也沒大事。
梁斟還是很怕這位前丈母娘,問餘禧:“不怕被罵?”
餘禧把手機關了靜音,反問他:“你想被她罵?”
梁斟立刻說:“那還是彆接了。”
餘禧撇開臉,笑了下。
梁斟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卻也隱約察覺到兩人間的僵持稍微緩和了些。
房間裡開了暖氣,但北京的冬天還是有些冷的,餘禧看了梁斟一眼,嫌棄道:“你把衣服穿上行不行?彆像個暴露狂似的站我麵前。”
什麼時候變這麼毒舌了?
梁斟張張嘴這次很有遠見的沒選擇回嘴,俯身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撿起來,慢吞吞地穿好。
趁他穿衣服的時間,餘禧把昨晚發生的事回憶了一遍。
她的工作是電影宣傳,難得能不接項目跟家人過個春節,不成想除夕夜當晚同事突發狀況,她臨時被抓去頂班。更很不巧的是,她去的是梁斟主演電影的電影院映後見麵會活動。
兩人離婚四年間,即便都在影視圈工作,卻因餘禧刻意回避,幾乎沒有什麼交集。誰也沒想到如今再次麵對麵,會是這樣陰差陽錯的一次機會。
前夫前妻見麵沒什麼愉快可言,但自己又是怎麼跟梁斟滾上床單的?
餘禧記得昨晚活動結束後,她被男二經紀團隊拉去喝慶功酒,再後來......就記不起來了。
梁斟穿好衣服,在餘禧旁邊坐好。
兩人之間隔了大約半米的樣子,不遠不近恰好是人跟人安全距離。
“我——”
“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梁斟表情莫名變得有些凶,看著餘禧像是在質問。
餘禧不喜歡他說話的語氣,想說管你屁事兒,脫口卻成了:“用不著你管。”
梁斟冷哼,怒氣衝衝:“不用我管?不用我管,你今天醒來見到的人就不是我了!”
這麼氣乾什麼?
餘禧表情還懵的。
梁斟以為她沒聽懂,怒其不爭道:“被人下藥了都不知道,果然還是滿腦漿糊的笨蛋。”
“下藥?”餘禧顧不上他語氣裡莫名的寵溺,回憶那場所謂的慶功宴,反應過來,“你說江西?”
江西是梁斟主演那部電影裡的男二,在媒體麵前是人人稱讚的謙遜貴公子形象,餘禧跟他合作過,也沒什麼不愉快。但昨晚飯局,他卻有些反常,頻頻逼她喝酒不說,手上小動作也是有點多。
所以是自己被下了藥,梁斟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這劇情好狗血,但出現在娛樂圈又好像非常合情合理。
梁斟見她似乎是想明白了,像邀功似的幼稚道:“多虧了有我在,那個混蛋東西才沒得逞。”
餘禧注意力都在自己是怎麼中江西招上,愣了會兒才很配合地回了句:“那謝謝。”
跟您睡一晚好像也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事,餘禧心裡這麼想著,卻沒表現出來。
輕描淡寫的感謝聽起來毫無誠意,梁斟很不滿意,正要說什麼就看餘禧已經站了起來。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就權當昨晚不存在就好了。”
餘禧話說的無情,表情也很無所謂,梁斟剛剛平複的火氣有蹭蹭冒了出來。
話說完,餘禧要走,梁斟拉住她的手腕。
餘禧太瘦了,梁斟感覺都攥不住似的。這讓他很煩躁,這種感覺好像是在提醒他——你分明早就握不住了。
餘禧沒動,任由他把自己的手腕越握越緊。
“你昨晚不是這樣的,”梁斟坐在那裡,視線盯著餘禧的指尖,聲音沉沉的:“你說你想我。”
自己會這麼說?餘禧想通過梁斟的表情辨彆此話真假,但梁斟低著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梁斟的後腦弧度流暢,淩亂的黑發被造型打得有些薄,被頭骨一撐看起來依舊是飽滿的。
他像是緩了緩,聲調比剛剛更柔和,“昨晚在活動現場見到你,我很高興,我以為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他抬起頭,眼圈的紅暈已經散了,鼻尖卻有些紅,像隻委屈巴巴求摸得大狗子。
“禧禧,”他輕聲叫餘禧的名字,像剛剛欲望來時那樣蠱惑,“我很高興你來找我——”
“梁斟。”餘禧打斷他,“我並不知道那是你主演的電影項目。”
言下之意:如果我知道,我不會去。
“所以,”她想說我也並不想你,但麵對梁斟熾熱的眼神,她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後,梁斟眼中閃爍的光輝暗淡下來,抓餘禧手腕的力量卻越來越大。他多想把這個狠心的女人一把拽到自己懷裡,但他怕餘禧會當場給他一巴掌,他知道她做得出來。
“梁斟,”餘禧聲音軟了些,“你就當昨晚隻是場夢,不好嗎?”
“你能嗎?”梁斟反問她。
餘禧不能,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她試著望回抽自己的手,梁斟卻不放。
“我們當初到底為什麼會離婚?”梁斟突然問。
這個問題仿佛一記地雷,瞬間把餘禧腦海中被埋藏四年的回憶炸開,她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可笑,生硬甩開梁斟的手,看著梁斟問:“你覺得呢?”
“因為我忙著拍戲?還是因為我的那些緋聞?”梁斟聲調揚起來,“要說忙,你應該比我更忙吧,哪次不是我拍完戲先給你發信息?但每次你都是忙得根本沒空給我回。”
這是事實,餘禧沒得反駁,他們結婚剛一個月她大學畢業轉正,電影宣傳不是輕鬆的工作,她沒經驗,必須更努力。她當時的想法現在看來是有些幼稚的,好像隻有成為一名優秀的電影宣傳,她才配得起梁斟老婆這個身份。
但梁斟並不在乎,他隻會讓她回家躺著,信誓旦旦地說著“我會養你。”
梁斟自顧繼續說:“還有那些緋聞,你應該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是片方炒作的,我已經表明我跟那些女人沒關係了,是他們不信,我能怎麼辦?”
他一口氣把話說完,好像是在宣泄這四年積攢的怨氣。
餘禧隻是看著他,什麼話都不想說,因為她知道,這些根本不是他們離婚的原因。
梁斟自然也知道,說完剛剛那番話他便反應過來,久久沒再開口。
跟梁斟那段短暫的婚姻裡,兩人確實都忙於各自事業,但感情並沒因此減少半分,讓餘禧無法忍受的是梁斟的欺騙和不坦誠。
她呼出一口氣,開口的聲音顯得很疲憊,說:“所以你現在願意告訴我答案了嗎?”
梁斟仰起臉,看著她,欲言又止。
就知道又是這樣。
餘禧淡淡地笑了下,“梁斟,我們彆再重蹈覆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