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所有家庭都能過一個團圓年。

A省醫院的VIP病房裡。

“我看你盯手機好幾眼了，這可不像你的作風。”紀成風將手中的碗順手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又認真端詳起自己的兒子，“你也25歲了，也可以考慮終身大事了。”

“你不會也學周家那老爺子催婚吧。”紀放遞過去半個削好的蘋果，自己將另一半塞進嘴裡。

“你叔叔伯伯又靠不住。”床上的人長歎一口氣，“萬一我年後的手術沒有熬過去，你一個人太孤獨了。”

“算了吧，我看就是這段時間把工作推給我，就沒事做成天想東想西。”紀放打開電視，轉到央視7套，“多學習學習，等你好了，把你自己公司接回去，我自己還有公司要忙。”

“禍害遺千年，怎麼可能讓你這麼輕易去地府報道。”

“對了，這個月記得給我開工資！”

紀成風拿起手中的蘋果核扔向兒子，身體也不疼了，中氣十足“我是欠你的，彆人家為了繼承家產幾個兒子掙得頭破血流，老子隻生了你一個，你還不想要。”

“你看看誰家孩子有我爭氣。”紀放拿起盤子擋住了臉，“你看看有哪幾個創業能有我這成績，背地裡和你兄弟不是炫耀我挺快樂的嘛，有我這種孩子偷著樂吧。”

對於這點，紀老爺子無話可說，但也看不得兒子這麼嘚瑟，又將枕頭扔了過去。

“彆打臉，我還沒娶老婆。”紀放雙手抱臉，用身體擋住攻擊，“你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都看臉的，很重要的。”

“還真有情況？”

“早著呢，你要是早點把公司接回去，我早點把媳婦給你帶回來。”紀放頓了頓，想到了什麼，“人很好，一直勤工儉學，就是家裡困難。”

“我們家有這麼多錢了，又不需要你聯姻。”

“我也沒見你出去晃，身邊也沒女性，你不會給我帶個男媳婦回來吧？”紀老爺子突然想到這個可能，麵目猙獰，“要是個男的，你等我死了再談。”

“我看你身體健康得很，想象力很豐富。”紀放從文件袋裡拿出一疊文件，遞給老爺子，“這個今晚你記得看完，我打了這麼多白工，該我休息休息了。”

翻身上了一旁的沙發，“記得看完，明早我還要帶到公司的。”

紀老爺子氣得嘴巴都歪了，張了張口，看見兒子烏青色的眼眶和胡子橫飛的兒子，沒由來的心軟了。

“也就是遇到我這種好父親。”

簽批一大堆文件的老爺子，看著蒸蒸日上的報表數據，一改往日疲憊無力，精神十分抖擻，“我不會真是勞苦命吧？”

瞅了瞅在沙發上睡成坐標軸的逆子，認命地起身，將文件規整好，踢了踢亂飛的腳，從櫃子裡翻出一床被子給兒子蓋上，又舍不得地多看了幾眼，“真是來討債的。”

第二天是除夕，給保姆們發了紅包，顧家就放人回去過年。

大伯、二姑媽也趕回了家，湊在屋子裡打麻將。

顧知之是小輩裡最小的一個，精力也最充沛，在給昨天院子裡的鴨子打上腮紅，綁紅蝴蝶。

[芝士年糕]：這個像你（圖片：紅腮紅的雪鴨子）。

[念慈安]：我在你心裡就這個醜樣子？

顧知之看了看實物，又看了看照片，這是她一早上的傑作，明明這麼萌！

[芝士年糕]：你沒它可愛。

[念慈安]：謝謝！

[芝士年糕]：？（表情包：貓貓火冒三丈）。

“知之，你還要看你這個醜鴨子多久，進來喝點米酒暖暖身子。”

“大哥，你追不到嘉嘉姐，是有原因的！”顧知之氣得跺腳，哼哼兩句跑進屋。

臭男人們都沒欣賞水平，活該單身！

吃過晚飯，顧知之縮在沙發山，看著花紅柳綠的小人在電視屏幕上蹦來蹦去。

“知之，來嘛，打麻將，好玩的。”家裡兩個老人，六個大人，四個小孩剛好籌齊三桌。

“不要！我要看電視！你們就是看上了我的紅包！去年才上了當，我是不會在同一個坑跌倒兩次。”

“春晚不就是聽歌響。”

“啊啊啊啊啊，有人綁架！”大堂哥和二堂哥將顧知之架到麻將桌前。

“今天晚上我們讓你。”堂姐溫溫柔柔地開口。

“還是堂姐好。”顧知之狗腿地要去蹭，就被無情鐵手攔住。

“隻讓你輸去年的一半。”堂姐的笑容變得邪惡。

“你們明明可以搶錢，卻偏偏還要讓我在這裡受折磨。”顧知之將紙巾掩蓋在眼角，潸然欲泣。

“要不要我給你拿辣椒水。”

雙眼猛然睜大，憤憤地起牌，“今天我要殺你們片甲不留。”

整個客廳都笑了起來。

晚上8：16

[念慈安]：我爸非要看煙花。

接著又發了一段半分鐘的視頻。

晚上9：48

[念慈安]：兩個男人過年太慘了。

一張圖片，圖片裡春節聯歡晚會作背景，麵前放了一個棋盤。

晚上11:23

[念慈安]：看出來你今晚很忙了（表情包：卑微）。

晚上00:00

[念慈安]：新年快樂！

顧知之看到這一串消息時，已經早上5點。四個廝殺了一晚上的年輕人行屍走肉般走回房間。

“顧小四，有本事今天晚上繼續。”

“略略略，你們以為能欺負我？我可是A大高材生，來就……”顧知之一晚上贏的比較多，一時有點得意忘形，一邊在手機上打字，一邊走路，話還沒說完，踩空了一步，從二樓滾了下去。

三個昏昏欲睡的人瞬間被驚醒，衝了過去。

頭疼得像炸開了一樣，顧知之顫抖著摸了摸。

滿手血。

“我腦花沒爆吧？”

“我是不是該寫遺書了。”

“天妒英才！”

堂姐也被眼前的情景打動了，“妹妹，你放心，你要是走了，你的二次元男人我會好好給你照顧的。”

顧二：“妹啊，你走得好慘。”

聲音淒厲，繞梁三周。

“二哥，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去當哭靈人”

“閉嘴。”顧庭忍皺緊了眉頭，“你們如果還想黑曆史多一點，可以繼續唱。”

三個人停下了表演，顧知之睜大雙眼呆呆地看著顧大。

顧庭扶了扶額，“我去把車從車庫開到門口，顧二你把知之背過來，我們去醫院。顧三，你去叫大人，然後去知之房間拿兩件衣服。”

新年新體驗。

大年初一，頭發剃光，縫了六針，住院輸液觀察。

“幸好我沒舅舅。”顧知之摸著光禿禿的腦袋，和被紗布包紮的傷口，悲從心中來，躲在被子裡不想見人。

邱芸菲看到在杯子裡蛄蛹的女兒，想罵兩句，又想著是正月初一，忍住了。

顧爸爸顧書嚴心疼得不行，安慰道：“沒事，我們又不是靠顏值吃飯的，我們專心搞學術。”

邱芸菲深深地看了眼丈夫，示意他不會安慰不張嘴不會死。

果然，顧知之淚眼蒙矓，不敢置信地從被子裡轉出來，“我以後要毀容？”

“沒有的事，我問了醫生，這段時間注意飲食，以後頭發長出來看不出來。”

“啊？”顧知之瞳孔放大，腦海裡浮現了一個頭頂疤痕，留著金錢鼠尾發型，一臉猥瑣的形象。

“嗚嗚嗚，打麻將果然沒好事！”顧知之生無可戀地縮在一角，“我再也不打麻將了。”

顧家三兄妹尷尬地站在一旁，偷偷摸摸地離開這個凝重的氛圍。

“你好好休息，不要擔心，現代科技很發達的。”邱芸菲站出來終止父女倆的一唱一和，“書嚴，你待會兒送他們三個先回去，順便給家裡報個平安，叫他們不用來醫院。”

又看向顧知之，“你今天就好好休息，輸液輸完了，我再去問問今天可不可以回家住。”

這個醫院是就近找的，裡麵人員魚龍混雜，已經攔了好幾撥照相的人了，但還是架不住#邱芸菲進醫院#、#顧知之剃頭#兩個詞條上了熱搜。

顧知之拿出手機，準備回今天沒回完的消息。

藍顏禍水，要不是為了回消息都不會摔！

點進聊天界麵，又有幾條信息。

早上06:00

[念慈安]：今天我也要來S省，家裡老人剛剛打電話過來說進了醫院！

早上08:00

[念慈安]：你昨晚玩多晚，現在都還沒醒。

上午09:16

[念慈安]：（新聞鏈接）不是你吧？

新聞鏈接裡是S省除夕晚上8點一家4口被困火災，現在醫院搶救。

上午09:30

[念慈安]：醒了吱一聲。

上午09:40

[念慈安]：你彆嚇我。

上午10:00

[念慈安]：你們這邊正月初一是可以睡懶覺的吧。

對方已取消。

對方已取消。

……

[芝士年糕]：嗚嗚嗚嗚，摔倒了，進了醫院還被縫了6針（表情包：貓貓抱抱）。

秒回。

[念慈安]：在哪個醫院，你家裡有人照顧你嗎，我來看你。

顧知之看著對話界麵，消息打了刪，刪了又打。

[念慈安]：？

[芝士年糕]：沒事，我都已經回家了。

顧知之不得勁地在各大網站瀏覽。

一張對比圖映入眼簾。

光頭顧知之VS顧知之大學入學

網友1：哈哈哈哈哈哈哈！

網友2：新年第一個樂子是顧知之給的。

網友3：好圓的頭，摸摸是什麼感覺，

網友4：以後是一休姐了。

……

“啊啊啊啊啊！”什麼少女心思都被衝散了，一頭縮進被窩裡，“我沒臉見人了。”

“仔細看看還是很可愛的，”邱芸菲在一旁捂著嘴笑。

顧知之突然反應過來，拿出手機翻到和念慈安的聊天界麵，“應該不會想到是同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