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車外的女孩,這件羽絨服和這張臉,方偃昇認得,而且記得很清楚。
他甚至一瞬間竟有了不好的猜想。
車停在蘇靈的麵前,車內的人沒有開門,也沒有開窗,任憑蘇靈朝他拍打呼救。
過於情緒激動,蘇靈感覺自己耗儘全部力氣,耳朵裡嗡嗡的,她疲憊不堪,軟軟的倒了下去。
方偃昇沒有去看蘇靈,而是不停的在環顧和打探四周。
三個月前,他從這裡追一群走私犯,到了北城。那天他們隻抓到了送貨的人,而買家則趁機逃走,最後文物是在這個女孩子的包裡麵發現的。他當時看到對方故意朝她撞去,因為著急抓那兩人,所以特意回頭看清她的樣子,導致後麵的抓捕多花了半個小時。
方偃昇做刑警久矣,經手走私案無數,擁有對見過的人過目不忘的能力並不稀奇。最後從監控裡,也是他把她找了出來。
當時她的驚慌表現,讓他一度認為這隻是個無辜的路人甲。
方偃昇繼續在車裡坐了五分鐘,察覺周圍沒有任何異常後,他慢慢打開了車門,看到吉普車下暈倒的女生,他將蘇靈渾身摸索了一遍,沒有武器。
他快速抱上車,放到副駕位,又拿出手銬將蘇靈右手拷在車身上。
然後回到駕駛位,關好車門窗。車上沒有其他水了,隻有他自己的水杯,女孩子脫水嚴重,他喂了幾口水,感覺她逐漸恢複了一點意識。
蘇靈隻覺得腦乾疼。右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在一邊牽扯著動不了。
她看了看身邊的人,閉了閉眼睛又睜開,“我沒有做夢吧?你是真人嗎?”
方偃昇沒有作聲。
“你可以再給我喝兩口水嗎?”蘇靈問。
方偃昇把水杯朝她挪過去,蘇靈想雙手去接,右手因為晃動手銬卡的越緊,她吃驚的朝那邊看去,慌張轉過頭問:“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方偃昇說,“不好意思,沙漠裡麵什麼樣的人都有,我也是為了自保。”
“可我不是壞人啊,我是過來旅遊的。”蘇靈著急說。
十個被抓的走私犯,十個都稱自己是旅遊的,是做生意的,是安善良民。
“沒關係”,方偃昇慢慢回複,“這邊隻要你不動,手銬就不會再緊了。大家第一次見麵,互相給點安全感。等到了市區,我再把你放下來。”見蘇靈沒再反抗,便繼續問她,“你還要喝水嗎?”
蘇靈點點頭。
方偃昇把水杯挪過去,蘇靈左手捧著杯子慢慢喝起來。
待狀態恢複了一些,蘇靈又忍不住了。
“那先生我可以借你手機一用嗎,我得聯係一下我的朋友來接我。”
“不可以,現在這片區域沒信號。”
怎麼可能沒信號,剛才薑銘元還在那玩遊戲。
“先生你多大年紀?”蘇靈不死心。
“無可奉告。”方偃昇繼續開車,餘光都不曾瞟她一眼。
“我今年22歲,不對,已經過了農曆新年,再過三個月我就23歲了。”蘇靈舔舔嘴唇。“我看你也就比我大個五六歲吧?我有個哥哥,和你年齡相仿。他是個特彆溫和善良的人,如果看到彆人在路上有什麼困難,他總是毫不猶豫的去幫忙,從來不會把對方往壞處想。”
這是在跟他打感情牌?真是幼稚。方偃昇壓根不想理她,隻想趕緊回到隊裡找北城那邊把她的信息調過來。
“如果你有個妹妹,像我一樣,在荒漠中和隊友走散……”
“我沒有妹妹。你剛才脫水嚴重,咱們車上就這麼一杯水,現在還剩一半,我勸你靜一靜,不然一會兒沒水了,那滋味你應該沒忘吧?”方偃昇冷淡的說。
蘇靈沒轍,隻好閉嘴。
方偃昇則油門猛踩,一路馳行。
兩周前,走私團夥趁著春節假期南來北往人流量大,又開始蠢蠢欲動。他們追著上次摸到的線索,端了七八個小口子,抓了十幾個下麵跑貨的。
五天前順著這些人找到了一個上線窩點,對方武器配備齊全,一場夜戰抓了對方六個,跑了三個。他這邊兄弟兩個輕傷,一個被打穿了肺,昨天剛從ICU轉普通病房。
走私犯的手段向來詭譎莫辨。回想到上次北城的事情,方偃昇覺得,他還沒經過這樣的巧合。
比如,剛好貨是放在她的包裡,剛好那一段攝像頭壞掉了,剛好她穿上了新衣服換下舊的羽絨服。而此刻,她剛好又出現在這裡。
蘇靈已經有點後悔上了他的車。
此刻她真感覺還不如就繼續在荒漠裡走著。
個人安全?他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蘇靈165的身高在他麵前就像隻小弱雞,能對他造成什麼危險?
倒是他,雖然模樣長得周正,短發精神,濃眉大眼,五官立體剛毅,呸呸呸,怎麼全是好詞!蘇靈在心裡鄙視自己,於是清除後繼續打腹稿,倒是他,一上來就把自己拷起來,簡直就像個變態。
她突然內心一驚:該不會真是個變態吧!她無意識的張開嘴,慌張地將左手覆了上去。
這些小動作被方偃昇儘收眼底。
“咱們還要多久能走出無人區?您可以在前麵,可能會遇見車的地方,把我放下來嗎?”蘇靈氣弱又略微緊張的問。
“為什麼?”這車可不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能下的。你越是要下去,我越是不能放你下去。
“你綁著我,像個變態。”蘇靈已經沒法思考怎麼樣講話才更禮貌。
原來是這樣,方偃昇忍不住想笑出來。
“我不是故意要綁你,原因也說了。還有20公裡就能給你解綁了,耐心點,再忍個10來分鐘。”過了這片區域,前麵就有哨崗了。
蘇靈氣呼呼的,上齒咬下唇。
男人說話算話,踩起油門加速,十多分鐘後,他靠邊停車,拿起鑰匙,越過她解開了手銬。
她的手腕上已經被勒出紫紅色的淤血痕。
方偃昇也注意到了,小姑娘太白了,他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愧疚感,又想到了高中時讀的韋莊的詩,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他收回手銬,屁股落到座位上,右手不自覺的摸了一下鼻子。
蘇靈一邊甩手一遍揉胳膊,然後轉向方偃昇,問:“你是變態嗎?”
方偃昇笑出了聲,是一聲詫異而又無可奈何的笑,“當然不是。”
“那你現在可以把手機借給我用一下嗎?我同伴肯定在找我。”
行,你同伴,讓他們過來,有多少我盯多少。
“當然。”方偃昇掏出手機,遞給了蘇靈。
壓根不記得薑銘元的手機號,蘇靈隻祈禱薑銘元上點心,拿著她的手機。於是直接撥了自己的號碼。
那邊響了三聲後,薑銘元果然接了。“喂…”是驚慌和發抖的嗓音。
“薑銘元,我是蘇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