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神:我到底叫啥來著? ……(1 / 1)

“哈哈哈!再來!再來!不要停!不要停——”一披頭散發狂放不羈之人展開雙臂飛奔而躍,一屁股坐在一座金山上,激起一片金浪銀花。

“我投十兩金跟方才一樣!各位一起!”那人在金山上隨手抓起一把金子朝正中間的水池裡扔,地上灑的到處都是。

“成!我肯定跟你!”他的好友身側同樣堆著金山銀山,也是二話不說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喝光酒投進去。

“啊!好酒!再來!”

“哈哈!管洋,真爽快!”那人衝管洋豎起大拇指,還不忘調侃道:“你那寶葫蘆之前可稀罕了怎麼現在說投就投了?”

“嘿!”管洋挑著眉把地上散落的錢收好,挺直了腰杆道:“您這財神大人自是不懂我這等小神的窮困之苦,有錢當然要換個新的嘍!也不知道這池子能不能還我個更大的葫蘆?”

財神正要回答,“哎!快看!”周圍的神仙們驚呼,財神坐著的金山越來越高,金山底下是一尊鑲著金玉的白玉寶盆,盆底源源不斷地冒出金幣。

財神在上麵坐穩喊著:“人人都有份,諸位接好了!”他死命往兩條寬大的袖袍裡塞金銀珠寶,提著沉重的袖子瀟灑地轉了個圈。

“哈哈哈哈!快接著!“他那頭略顯淩亂的長發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有不少神仙俯身去撿,也有跳起來哄搶的。

太白星君走入殿內躲著飛來的金銀,生怕一個不好被砸中了。

他卷袖提起絝衣,跨著大步踩著僅剩的空地,對這殿內的紙醉金迷視而不見。待走到東側殿最大的金山腳下,他才好放下整理裝束。

太白星君摸著自己雪白的胡子,躬身行禮道:“財神,陛下有請。”

“啊?”財神大把大把灑著金銀,周圍人聲鼎沸,忽然聽到有人叫他,還以為是幻聽,朝下方看去,竟是太白星君。

財神衝下方喊道:“哦!老白!原來是你啊!”他縱身一躍站在太白星君身前,附近幾個人收攏了錢袋就離開了。

管洋拉著一隻兩人高的大葫蘆從人群中擠過來,他單手攬住財神的肩膀湊過去臉貼臉,帶著滿麵紅光笑道:“下次咱倆還一起啊!”

財神把他推到一邊,“你先等會!老白找我有事!”說完和大白星君向殿外走去。

管洋落在他身後收斂著臉上的羨慕,手指垂在身側攥地發白。

“老白!我當是誰呢?”要不是你那一聲財神陛下,我差點就聽不見了!不過我覺得‘陛下’叫得還是太早了,張友仁那玉帝老兒心眼就針孔大小!你的心意,你我二人心裡明白就好了!私下裡隨你叫,這大庭廣眾的,還是注意著些為好!”財神勾著太白星君的脖子,朝他曖昧地眨了眨眼。

“這!我不是這個意——”

“不過我現在高興!哈哈哈!我這兒有酒,來!一起喝一杯!”財神打斷太白星君反駁的話,帶著他拐了個彎往回趕。

太白星君知道回去又會花費半天的時間,他歎了口氣,想起當年資曆尚淺,被仙友拉進了財神的撚芳宴,一時不其竟交好了財神,現今想來也是唏噓不已。

他帶著滿麵愁容勸說道:“這酒啊!回來再喝也無妨!現下還是回去複命要緊,您可彆再難為我了,這次是發生大事兒了!陛下請您上淩霄寶殿去!”

財神將以紅為底的刺金祥紋袖一甩,不悅道:“能是什麼大事?”腳下的滿玉纏金履卻改了道。

這倒是讓太白星君鬆了口氣,財神總覺得像大白星君這一類聲名遠揚的神仙似乎都……很有禮貌?

一路直抵淩霄寶殿,財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離淩霄寶殿這麼近,必竟他從來沒來過。

太白星君先他一步進去,財神聳了聳肩,“用不著報備吧!是他叫我來的唉!”太白星君沒搭理他,財神鼓著雙頰,雙手環胸,老實站在殿門口。

玉帝早已等候多時,案桌上放著零碎的果核,手上還拿著一個蟠桃,一口咬下,鮮嫩多汁。

他一手撐著臉,盤腿坐在案前,正百無聊賴地跟自己下著圍棋。

太白星君一踏入殿內,他立馬用袖子一掃,把所有東西都藏在案布下,正襟危坐目視前方,好不威嚴,把天帝應有的架勢拿捏得死死的。

“財神在殿外。陛下,現在反悔還不遲。”太白星君提了一嘴,這樣事後玉帝後悔也怨不到他身上。

“已經遲了,這哪是說反悔就能反悔的?”玉帝望著空蕩的大殿,不免感到物是人非。

財神在殿外等得不耐煩了,靈機一動,想出了個有趣的點子。伸手拍了拍守門大將的肩膀,湊過去小聲說:“你快進去說西王母娘娘來了,氣勢洶洶的,臉色不太好看!”

“天庭有令,凡——”守門大將噤了聲,因為財神手裡捏著一隻鑲著玉石的金杯盞拋來拋去。

……

“什麼?王母娘娘怎麼會?”太白星君詫異地說。

玉帝深吸一口氣,“太白,先用障眼法,應該是嫦娥的事走露了風聲。你讓財神去偏殿,看住他,彆鬨出什麼動靜。”最後一句話是對守門大將說的,守門大將應下,行禮告退。

守門大將剛出來就被一身婢女服砸中,“快換上,三缺一,給王母抬轎!”財神姿態優雅地插上一支流光溢彩的珠釵,偏生美人還操著一口富有磁性的男低音。

大將忠厚的臉上儘是嚴肅,“天庭有令,凡——”他再次噤了聲,財神轉身嫵媚地看著手裡的東西,“哇!這顆紅玉真可謂是上佳中的上上品!”

……

“唉!”太白星君歎氣,擺手甩了三下扶塵,整個殿頓時站滿了各類神仙,觀音、太上老君、月老、司命等人全在歡聲笑語,甚至還有幾位武神在比劃拳腳。

玉帝隨手一揮,殿內刮起大風,吹走了因無問津而堆積的灰塵。

太白星君看在眼裡,怕是陛下心虛,不敢讓仙娥打掃寶殿,看出什麼蛛絲螞跡來。

“西王母到——”尖細的宣告讓殿內的神仙聽得一清二楚。

臨了,王帝又問了一遍:“可有什麼差錯?”

“並無。“太白星君的話是一顆定心丸。

遠遠的看到一抬轎子,轎子四周掛滿了各色的綾羅綢緞,依稀間能透過光,大致看到王母模糊的身影正雍容華貴地端坐著。

抹了胭脂的守門大將忍不住出聲詢問:“大人,究竟為何……”

轎子裡的“女子”軟聲道:“要是管不住你嘴啊~我前個撿了一把先天上品的寶劍,正缺個機會以血祭劍呢~”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貧心不足蛇吞象,得了好處就把嘴閉嚴實了!”財神用自己的聲音低聲警告。

對方嚇得身子抖了抖,不停地點頭。

轎子一入殿,“王母”就開口道:“這大殿~怪熱鬨的——”財神為了凸顯西王母的風采,說話時特意拐了幾個彎。

玉皇大帝思緒紛飛,為何西王母娘娘這麼說?不像平日作風,難不成她手眼通天,連淩霄寶殿的事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太白星君也是這麼想的,與王帝小心對視一眼,自請告退,並向西王母致歉。

轉身立馬奔去側殿,生怕財神出了什麼事。

獨留玉帝與“西王母”隔著一抬轎子,相對無言。

“娘娘不如先下轎來,也好讓我們一睹芳容。”玉帝硬著頭皮找話聊天。

轎裡傳來一陣嬌笑,“這都見過多少次了,哪裡還用得著一睹芳容?”財神大腦混亂,玉帝是在試探他嗎?怎麼看出不對勁的?他分明連臉都沒露!

玉帝卻說:“娘娘坐在轎子裡,難免會有些不適,讓朕覺得怠慢了娘娘,心中過意不去。”

財神哪顧得著回話,使勁翻找著用得上的法術,還得維持著西王母的儀態。終於他找到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你這麼說,我再不出來,不就落了你的臉麵了!”西王母衣著華美,一步變作兩走下轎子,臉上掛著明豔的笑。

玉帝怔愣地看著西王母那張寡淡無味的臉,心頭直跳,似是一見鐘情。

太白星君推開東側殿的殿門,卻不見財神的身影,轉身去了西側殿,“可真是怪了,財神怎會屈居西側殿?”他心中雖有疑慮,卻隻當財神轉了性。

婢文們依了吩咐,把轎子抬了下去,就是其中一個太壯實,還笨手笨腳的婢女,連鞋都弄掉了一隻。

玉帝猛然驚醒,飛快地摸了摸臉,暗自慶幸他現在的臉是青年模樣,這麼想著心裡開始緊張了起來。

玉帝看“西王母”朝他這動走來,眼睛直直地看著“她”,完全忽略了“西王母”身後提著裙擺的兩個婢女,下意識想迎上去。

誰曾想地上掉了一顆珍珠,正好讓玉帝踩上了。

還好巧不巧摔進了“西王母”懷裡,他年輕俊俏的臉頓時紅透了,鼻尖縈繞的蘭香,讓他沒意識到“西王母”的胸口有多平。

“西王母”輕咳一聲,玉帝立馬站起身來,眼神有些閃躲,“朕……朕其實———”

“陛下!”太白星君十分慌張地闖入殿內,“財神……財神他!”太白星君有些語無倫次。

“西王母”忽然開口:“看來陛下有事,先失陪了。”財神手心裡握著那顆不小心掉的珍珠,麵上言笑晏晏地說:“太白星君也是,可彆勿了事。”

說完登上出現在殿門口的轎子走了。

殿外一眾仙仆齊聲道:“恭送王母娘娘——”

“西王母”剛走沒多久,財神就氣衝衝地來質問:“喂!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把我晾半天了!我都快無聊死了!說你呢!老白!你什麼眼神!”他兩手叉在腰上,嘴噘得能掛酒瓶。

太白星君臉皮抽動,翻了個白眼給他。

其實太白星君很糾結,這種緬規越矩的事,他說了既無好處,又麵上無光。

方才他隻不過是太激動了,看 來天庭有傳言說財神反複無常,性情乖僻並非空穴來風。

現在太白星君有兩條路可選,一是:揭發財神,玉帝震怒,徹底得罪一位神君,還得被天帝記恨;二是:包庇財神,或許能得到一定的好處,卻有可能在暴露後同時得罪玉帝和西王母。

也並不是沒有第三條路,太白星君狠狠地閉了閉眼,忽然說:“財神性情怪異,竟讓天兵換上女兒裝,臣下一時氣急不已。”他選了一。

財神偷瞄了太白星君一眼,又笑著承認,“對啊!那多有趣,那個天兵也同意了!”

太白星君見他這“知錯認錯”的樣子,倒是想起自己這般偏袒他的原因。

撚芳宴後,有個凡人放跑了鎮魔塔中所有妖邪鬼怪,還大言不慚要用一桂花枝把仙人拖到凡間。

這在太白星君看來不過是跳梁小醜,至於用桂花枝——不過是想留下個好聽點的名號,自賣自誇。

可他到底還是看走了眼,那個凡人確實是難得的天才,幾個巧技,便讓他栽了個大跟頭。

“喂!快告訴我他在哪?為什麼我想不起來他了!”那個凡人說的太含混,尚且稚嫩的太白星君根本聽不明白,隻覺得這人是來尋仇的。

可能是一時的勇氣,他說:“你打死我,我也不告訴你!”

“好啊!你不說,我就打死你!”

“你打死我,我也不說!”太白星君一再堅持。

“你不說,我打死你!”那個凡人也是個倔的。

“不說!”“打死!”說來說去,沒一個動手的,一直重複著對話。

“啊——原來是你們兩個打擾老子睡覺!”那時的財神比現在更狂妄一些,整天一口一個老子。

財神僅穿著一身大紅的單衣,褲子和鞋都沒來得及套上,抬腳就把那個凡人給踹了出去,掃了太白星君一眼,“哦!小白啊!”

“哢嚓”—聲,太白星君把手裡的扶塵都捏碎了,因為這一聲“小白”,他從此整天一副老人樣,後來得了個新稱呼“老白”。

怎麼說也是救命之恩,他心裡還是很感激的。太白星君麵上咬牙切齒。

“老白!你公報私仇是不是!怎麼能揭我的短呢?無聊玩玩而已!”最後一句話讓玉帝看了好幾次他倆,這話怎麼如此像凡間的“渣男語錄”。

太白星君嘗試自我感動,然後發現財神不值得就反問道:“小老兒何時與道友有甚麼仇怨啊?”

財神一時嘴快:“我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玉帝扶額,擺手道:“行了,談正事。財神聽此!”他忽然叫了財神。

“聽了!聽了!”財神立於殿下,及膝的黑色長發散落在奢華的紅底官袍上,又是穿金,又是戴玉,整個天庭都難找出一個比他穿得更俗的神仙了。

“嘭!”玉帝拍案而起,手裡憑空出現一卷竹簡,“啪!”的一聲拍在財神的臉上。

“嘶!能不能輕點!”財神握著竹簡,伸手摸了模發紅的鼻子。

玉帝眼神銳利,所言來者不善,“財神惟日逸豫,無勞可獲數萬珍奇,此乃有違天常;不敬天帝,無功可受眾仙之禮,此乃有違天規;言行善變,無德可享永世福祿,此乃有違天理。”

“無勞、無功、無德,背天常、天規、天理,爾可知焉?”財神一聽,心中直呼玉帝老兒老而彌奸,怪不得當年全憑一張嘴壓得眾仙抬不起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財神不買他的賬,財神要是沒有錢財,可不得被人笑話死!

玉帝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依舊掛著淡笑,他問:“財神啊!財神!你還記得你的姓名嗎?”

“你…還…記得你的……姓名嗎?”財神一字一句跟著重複,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因為凡間的信仰?”財神聲音發著顫,眼中儘是不可置信。

王帝眼見忽悠成了,鬆了口氣。

不然根據當年的條約,他們可沒辦法命令財神。

財神思路清奇,恍然大悟道:“那我不當財神不就好了,閒職哪有做自己好!”

玉帝剛喝進嘴裡的茶全噴在了太白星君臉上,立馬反駁道:“不行!我不同意!”

財神掏了掏耳朵,無所謂得開口說:“哦!那我走了,沒事彆找我。”

他背對著玉帝他們徑直走了。

玉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唬了!

太白星君提早留了一手,揮了揮扶塵,財神腳下的雲層直接散開。

“依著竹簡上的任務,待三年期滿,若業績達標,方可重新位列仙班。望財神黽勉從事,早日回歸天庭。”

“什麼!”財神身上仿佛壓了一座山,怎麼也飛不起來,掉下去後遠遠的還能聽見財神那句——“老白!你果然跟我有仇!”跟他一走掉下去的還有玉帝拍在他臉上的竹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