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冉忽然眼睛一亮,她一把擁過寧不知,差點將他抱起來轉個圈,語氣格外激動地說:“我終於想明白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寧不知身體僵硬得像塊巨石。
薑冉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一舉動帶來的古怪氛圍,現在的她完全沉浸在思路打開的喜悅中。
“一開始我的方向就錯了,我一直在考慮如何對付惡靈,卻忽略了惡靈本身就是一條線索。”薑冉滔滔不絕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從辦公室的假人到醫務室的畫像,再到鏡子中的惡靈,其實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
薑冉看向大家,希望能得到一點回應,但讓她失望了。
許如晦顯然沒和她在一個頻道上,其他人都是一知半解的樣子,寧不知看著好像明白了,但是沒有接話。
薑冉隻好繼續道:“他們都是事件的相關人員。假人推測是化學老師,畫像是校醫,那麼鏡子裡的惡靈會不會也是我們知道的人?現在相關人員隻剩下範天瑜和李詩雅。”
“是李詩雅。”寧不知再次語出驚人。
“你怎麼確定?”薑冉問道。
“日記裡寫的,範天瑜不是個注重外在的人。”寧不知看了一眼林薇薇,“愛美的女生才會經常照鏡子吧。”
“妙啊,邏輯閉環了。”許如晦回過神來,稱讚道。
薑冉白了他一眼:“……馬後炮。”
知道了附身林薇薇的惡靈是李詩雅後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薑冉自信爆棚地走到林薇薇麵前說道:“來吧李詩雅,說出你的故事。”
林薇薇繼續鬼叫,壓根不搭理她。
薑冉摸了摸鼻子,餘光卻看到寧不知竟然笑了,頓時比見鬼了還要驚悚。
還好寧不知的笑容隻有短暫的一瞬,薑冉隻當是自己眼花了。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幫你說。”薑冉清了一下嗓,一秒變正經。
“李詩雅,你原本是這所學校裡獨一無二的存在,但是自從範天瑜來了後,你的光環逐漸轉移到她的身上,你開始嫉妒她,心理也變得扭曲。
於是你假意接近她,與她成為好朋友,背地裡一直想法子怎麼將她拖下水。那些關於範天瑜的謠言都是你散播的吧?還有偷題的事情,也是你搞的鬼。”
林薇薇終於開始說話:“對,我是李詩雅,但是你說的這些有何根據,憑什麼誣陷我?”
薑冉拿出日記本,放到李詩雅的眼前:“範天瑜有寫日記的習慣,你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都被她記下來了。”
“她寫什麼就是什麼了嗎?”李詩雅嘶吼道,“要不是她到處散播謠言,我也不至於會落到如此地步!”
薑冉聽完後淩亂了:謠言不是她散播的嗎?怎麼反而賊喊捉賊了?
“那這期末考試的試題是你偷的吧?”薑冉翻出卷子給她看。
“是我又怎麼樣?”李詩雅一臉恨意,“她對我做的那些事,我報複一下也不為過!”
薑冉覺得自己沒辦法與她友好溝通了,有些煩躁地在她麵前走來走去。
許如晦小聲抱怨:“能不能彆走了?看得我暈。”
薑冉瞪了他一眼,他的氣勢立馬消下去,討好地笑道:“薑姐,要不您停下來歇會兒?”
薑冉倒是依許如晦所言,找了個座位坐下,餘光看到寧不知雙手環胸、姿態閒適地倚在欄杆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倒也想想辦法啊!遊戲又不是我一個人在玩。”薑冉的話雖然是對大家說的,但是眼神卻盯著寧不知,針對性非常明顯。
寧不知終於有所感知,懶懶開口:“可以換個方式。”
薑冉不太能明白他的意思,卻見寧不知突然歎了口氣說道:
“依我看那個範天瑜就不是什麼好人,都說城裡人心眼子多,表麵上對你好,背後指不定怎麼編排你呢!可憐你們這些村裡的孩子,不知道人心險惡,被她騙得好苦吧?”
薑冉聽完後傻眼了,其他人也都目光呆滯地看向他,就連李詩雅也愣住了。
薑冉暗自腹誹:大哥,你是搭錯哪根筋了?怎麼開始胡言亂語了?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些話說完後,李詩雅的神色竟然變得柔和起來,臉上的黑痂也褪去不少。
“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李詩雅第一次用正常的聲調說話倒讓眾人感覺有幾分不適應。
寧不知順著她的意思繼續道:“你應該受了不少委屈吧?可以和我說說嗎?”
李詩雅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薑冉偷偷地朝寧不知豎起大拇指。
如果按照李詩雅所說,事情的發展與之前的猜測存在很大出入——
李詩雅的父親是學校董事,自小在學校便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她聰明伶俐、待人真誠,一直備受老師的青睞以及同學的喜愛。
範天瑜轉來後,身為班長的李詩雅,為了讓她儘快適應新環境,主動與她結識,給與她學習以及生活上的很多幫助。
然而,範天瑜卻是個白眼狼。
李詩雅說到這裡時,情緒格外激動。
“校醫是我的初戀,向他表白後,我們很快便在一起了,感情一直非常好。”李詩雅臉上露出一絲甜蜜的笑容,但轉眼間臉色就陰沉了下去。
“自從範天瑜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先是校醫對我的態度明顯冷淡了,然後她便撞見了我與校醫的吵架,之後學校裡便開始傳出關於我私生活不檢點的謠言,我一開始也不願意相信,直到我看到她和校醫單獨見麵,舉止親昵。”
薑冉聽完後再次傻眼:這劇情竟然如此勁爆,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你們說,範天瑜如此對我,難道我不應該反擊嗎?”李詩雅質問道。
沒人敢應答,大多數人都隻是對她的境遇表示同情。
薑冉簡直要氣炸了:“確實應該,但是最可惡的不是範天瑜,而是校醫!”
“你不要胡說八道,校醫有什麼錯?”李詩雅立即反駁。
“你是被他洗腦了吧?”薑冉直言道,心裡已經將校醫痛罵了無數遍。
帶著拯救誤入歧途的未成年少女的使命與職責感,薑冉決定點醒她:
“首先,他就不是人,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禽獸。你在讀高三,還是未成年人,他與你交往,還發生關係,法律層麵上就可以給他判刑了。”
“再者,他不是一個儘責的校醫,作為學校聘用的校醫,有保障學生身體健康的責任。而他不僅讓你懷孕了,還讓你流產了。”
“最後非要說的話,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男友,戀愛期間對你施暴,還與其他女生不清不楚。”
薑冉最後總結:“以上這三點,哪一點我說的不對,你都可以指出來。”
這一大段分析有理有據,聽得人熱血沸騰,場上已經開始響起零碎的掌聲。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李詩雅一臉驚恐地看著薑冉。
薑冉本想脫口而出在醫務室看見的,但覺得這事說出來解釋又很困難,所以乾脆閉嘴了。
許如晦偷看了一眼李詩雅,在心裡默默記下了:薑姐,一個讓鬼魂害怕的存在。
李詩雅還在嘴硬,但已經沒了先前的底氣:“難道範天瑜一點錯也沒有嗎?”
薑冉這下終於體會到“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含義了,麵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寧不知的話適時插了進來:“你有證據嗎?”
“什麼證據?”
“從頭至尾,這些都是你的猜測。”寧不知可沒有薑冉的耐心,說起話來毫不留情,
“你看到她散播謠言了?單獨見麵就是搶你男朋友了?”
“這些還不足以證明嗎?”
寧不知冷笑一聲:“如果有其他人也看到了你和校醫的私情後傳了謠言,範天瑜單獨與校醫見麵是想為你出氣,甚至發生肢體衝突呢?”
李詩雅用行動證實了什麼叫死鬼嘴硬:“你說的這些又有什麼根據?”
寧不知毫不留情地將薑冉賣了:“她看見的。”
薑冉正在一旁看戲,突然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隻好硬著頭皮說:“之前你不是問我怎麼知道的嗎?其實這些都是我在醫務室裡親眼所見。”
為了防止大家覺得自己在胡說八道,薑冉又拿出了證據:“我看到一個女生用藥將校醫撂倒在地,後來校醫發生了什麼你應該知道吧?”
李詩雅靜默了良久才艱難地開口:“他赤身裸體躺在地上,被全校人圍觀。”
薑冉默默地給那個女生點了個讚,雖然方式激進了一些,但是結果還是大快人心的。
“我看到那個女生嘴邊有一顆痣,還有這是她的銘牌。”薑冉將東西交給李詩雅後觀察她的反應。
李詩雅將銘牌捧在手中,沒多久一滴淚落在銘牌上,濺起了一些過去的回憶——
“詩雅,醫務室那邊很熱鬨,你不去看看嗎?”範天瑜摸著脖子,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你去吧,我沒興趣。”
記得當時自己隻覺得心情鬱結,心裡不斷叩問:她怎麼能如此厚臉皮?
範天瑜卻有些不依不饒,一直在耳邊吵吵鬨鬨的。
突如其來的惡意如同藤蔓一樣拔地生長,很快便籠絡了我的心。
“每天放學後黑板上給你留作業的是誰?”我試探道。
其實自己知道這個人是誰,但就想從她嘴裡知道一些更詳細的信息。
“是隔壁班的化學老師。”範天瑜笑得一臉靦腆,沒有絲毫懷疑和盤托出,“他是我之前認識的哥哥。”
“原來是這樣。”一個想法在我心裡逐漸成型,散發著誘人的罪惡馨香。
“詩雅,我的銘牌好像找不到了,你知道怎麼補辦嗎?”範天瑜愁眉苦臉地問道。
“問題不大。”我隨口敷衍。
“你真的不去嗎?”範天瑜的語氣透著遺憾。
當時還奇怪為什麼她這麼執著地想讓我去,現在看來事情很明朗了。
經過淚水的洗禮,李詩雅身上的黑氣逐漸消散,最後臉上帶著一絲解脫的笑容沒了聲息。
與此同時,木偶也瞬間解體,重新變成一堆死物。
“危機解除。”許如晦長舒了一口氣。
“還沒有。”寧不知沉聲道,目光鎖定在籃球場的陰暗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