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二十一)等到……(1 / 1)

平樂傳 木炎炎 4910 字 2024-05-01

(二十一)

等到馬車顛簸的平樂想把早上吃的全吐出來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平樂是真的動了怒,她下馬車的時候給了備子一個眼神,備子自小就跟在自家主子和平樂身邊,自然是知道要做什麼,他假裝如常的路過那個馬夫身邊,乘人不備狠狠的踹了小腿處,又若無其事的走開了。

“啊……”馬夫頓時痛的連連大叫,平樂卻聽出來有什麼碎裂的聲音,她滿意笑了笑,還未等護衛統領說什麼就帶人朝太守府裡走去。

綏州太守府確實沒什麼規矩,平樂四人朝裡走的時候,隻是管家來接待了他們,隻見那個管家模樣的笑容燦爛,舉止文雅,但什麼都沒說,平樂心想,看這些人的態度,看來楊庭是沒有同這位薑太守說來的人是她。

怕是要擺這位太守一道。

看來這綏州太守和綏州軍之間關係並不融洽嘛。

行至大廳之處,有個約莫三十來歲的中年人梳著小羊胡須,微微一笑,很是客氣的說:“安陽王府的貴人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實在是抱歉。”

“薑太守,我等不過為王府辦事,不知今日請我等入府,有何貴乾。”平樂清清嗓子,壓低聲音說。

“是在下魯莽了,隻是有上京來的貴人等候幾位,這邊請。”薑甫做了個“請”的動作,他表麵從善如流,心裡卻開始猜測,不怪他大膽,安陽王府有一位久居江南的郡主,聽聞此郡主喜歡眷養一些江湖人士,就是不知道這幾位……?

貴人?平樂同蘇澤月對視一眼,許多名字從她腦子裡一閃而過,但似乎沒有一個能同薑府對的上號。

由薑甫親自引路,平樂往後靠了靠,讓備子和彆厭走在前麵,自己同蘇澤月走在後麵,她右眼跳的厲害,心下有些不安的捏了捏蘇澤月的手。

“……我有不太好的預感。”平樂低聲對蘇澤月說,“太守府的院子有點大,我們不熟悉路,如果出了什麼事走屋簷出去會快一些。”

當然,目標也就更大一點,平樂一邊觀察著四周,腦子裡瘋狂的記一路走來的環境。

“有些過於安靜了。”蘇澤月環顧了一下四周,雖然偶有太守府的奴仆往來匆匆,卻沒有任何聲響。

甚至,都沒有鳥叫聲。

“前麵就是貴人所在之處,請。”薑甫帶他們走到一處院子入口,平樂給備子遞了個眼神,備子立即用刀抵在他腰處,低聲道:

“你先進。”

“……啊?你們……也太沒規矩!”薑甫一驚,他還想說點什麼,被備子一把捂住嘴。

“不瞞你說,我家主上要是在你這出了什麼事,隻怕你薑家九族都不夠砍。”備子聲音很低,薑甫卻聽懂了他的話。

安陽王府的主子……

他心中頓時覺得不好,安陽王府的人會暗自下江南的隻有那一位,聽說昨日在綏州境內還糟了土匪,今日這位上京的貴人指名要讓他帶這幾位來……

可是,如今這幾位眾目睽睽之下入了他太守府,上京的貴人沒道理會在他這太守府下手吧……?

薑甫保持著麵上的從容,扣門三聲而入,一行人剛走到庭中,隻見內堂走出一個衣著黑衣官服的男人,臉上的銀色麵罩讓平樂覺得有些熟悉。

“不好,是鐵馬衛。”備子看向平樂。

鐵馬衛,是皇帝直係暗衛,不過,比起暗衛,也許稱他們為直屬皇帝的刺殺團隊可能更適合吧。

這是平樂生平第二次見到真正的鐵馬衛。

……等一下,鐵馬衛找她們乾什麼,難道皇帝想要她的命?……

“眾影聽命!”那男人聲音淡淡的,平靜的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這四人乃昨日刺殺郡主的刺客,記住,隻要屍首。”

……?

“等等!我乃安陽王府的平樂郡主!你們誰敢……?”平樂還來不及拿出袖袋中的玉牌,就被蘇澤月抱著躲開了第一波箭雨。

根本不聽她說話,幾波箭雨下來,對方的人隻是放箭,卻並不急於下來抓他們。

是陷阱,但,平樂看了一眼被被子拖著躲到一邊嗷嗷叫的薑甫,隻見他腿上中了一箭,不像演的。

“他們人不多。”蘇澤月一邊用刀擋著飛來的箭,“我們分開走,應該能走掉。”

平樂示意備子把薑甫打暈,扔進身旁的房間裡,她用極快的速度低聲說:“聽我說,我們分開走,給他們放消息,說我們嶺平見。”

“是。”其他兩人應到,隻是備子看了一眼一直護著郡主的蘇澤月,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說。

蘇澤月拉著她朝房梁一側跳去,還好這次遇見的所謂的鐵馬衛不過十來人,四人拋下薑甫,從三個不同的方位跑路,眾鐵馬衛看了一眼院中的男人,男人點點頭,其他人自動分成三撥人追去。

不知是不是太守府外院的因素,按照來時的路走,平樂他們一路奔跑竟然沒幾個人攔他們,就算有仆從驚異的看著他們跑過,也隻是一臉懵逼,最後跳出太守府的那個外牆的時候,平樂一直處於一個“我是被人戲耍了”的狀態。

不過他倆並沒有機會喘息,四個黑衣鐵馬衛十分從容的追上了他們,不過相比之前那個男人一身肅殺的氣息,這幾個鐵馬衛倒是不著急對他們下手,隻是一直尾隨著,像在玩一種貓抓老鼠的遊戲。

因此,在平樂實在是跑不動的時候,蘇澤月決定不跑了。

因此,四個鐵馬衛闖進他們視野的時候,是在離太守府不遠的一個巷子裡,蘇澤月將她護在身後,手中把玩著玄冰,四人互看一眼,拔刀相向。

平樂很難判斷,一個人是怎麼跟四個人周旋,隻是她知道,蘇澤月的刀又狠又準,招招致命,一點都不像之前明枝他們說的那樣,以內力取勝。

約莫是一炷香,四個鐵馬衛皆斃命於他刀下,平樂累的慌了,癱坐在地上什麼都不想做。

“……怎麼了?”蘇澤月收了刀立馬跑過來查看她是否有事,平樂雙手張開想讓他抱起自己。

“我沒事,我隻是好累。”老天爺明鑒,她這輩子可沒跑過這麼久的路,平時也隻是散散步,真的好累,昨夜又沒睡好,今天又累又困,已經沒有腦子想任何事情了。

蘇澤月將她扶起,攬在懷裡有些心疼,他知道她速來嬌生慣養,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又讓她受了驚嚇。

“我們還是儘早出城的好。”蘇澤月掃了一眼地上那幾個人,攬著她慢慢朝巷子外出去。

還好自己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就算是見了血,看起來也不是很明顯,隻是當務之急是要換一套衣服,整理一下,離開這裡。

還好素日裡有帶錢的習慣,平樂坐在新買的小馬車上,看著一身車夫打扮的蘇澤月,把玩著手裡普痛商戶的通城文牒,不由歎息有錢就是好啊。

當然,當一切都那麼順利的時候,躺在馬車裡昏昏沉沉的平樂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是有腦子沒用的。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又太過於蹊蹺——首先,為什麼鐵馬衛在一切都沒確認的情況下,直接對他們大打出手?還是在薑家太守府?其次,為什麼鐵馬衛會出現在這裡?雖然她私下下江南沒有同任何人說,但,若是因為這個便說皇帝要殺她,她不信,畢竟她在淮南呆了十年,這十年裡她做了什麼她不信皇帝不知道,既然知道,又任由她發展自己的勢力,那必定不會因為自己私下江南而處置她,甚至他們找的借口都隻是刺殺平樂郡主的刺客……

等等,等她縷一縷——

馬車卻猛地停了下來,平樂沒坐穩,差點摔出馬車,在緊急時刻被蘇澤月扶了一把,這才沒有摔下去。

但是,頭是結結實實撞上了馬車的車轅,痛的她“啊”的一聲,護住自己的額頭。

“……怎麼了?”平樂一邊輕揉著額頭,一遍看向前方,是太守府裡那位鐵馬衛大人,此刻正騎著馬,銀色的金屬口罩在下午的烈日下顯得格外亮眼。

“看來鐵馬衛都是一群廢物。”男人依舊一副毫無波瀾起伏的模樣,一襲輕甲黑衣在曠野之上,顯得格格不入,平樂再看看自己身邊帶著草帽一副車夫打扮的蘇澤月,開始思考,對方看起來刀槍不入的樣子,蘇澤月真的會沒事嗎?

還未等平樂思考出什麼結果,兩個男人已然離開了原地,平樂就看蘇澤月那麼起身一登,朝十幾米開外飛了過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

哇,好厲害,起碼她身邊的人好像頂天了也輕鬆就翻個牆什麼的?

這兩人之間的刀劍之爭平樂看不懂,隻是在這烈日之下,她躲在馬車裡掀著簾子看著你來我往的武鬥,嘖嘖稱讚,她雖不懂,但此時突然有練琴後遺症,想來上這麼一曲,便身手摸了摸身邊卻沒有任何東西,不由歎氣,這麼好的比武,這麼好的氛圍,可惜可惜。

不過,隨著太陽往西而去,平樂觀看兩人比武從興致勃勃,到歎息連連,最後到差點睡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隨著一聲不大的斷劍之聲,平樂猛然清醒過來,才發現對方已是蘇澤月的手下敗將。

哇,這就是天下第一“燕山月”的實力嗎?平樂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那個還沒消失的包,頗有感觸的歎了口氣。

隻是說時遲那時快,對方似乎知道蘇澤月並非真的想要自己的命,一陣白煙過後,平樂沒見到人,有些急了,趕忙跳下馬車朝白煙跑去。

“蘇澤月……”看不到蘇澤月的她心中一緊,剛跑到要散去的煙霧旁,便看見蘇澤月一臉疲憊的朝她走了兩步,隨即栽倒在她身上。

“蘇澤月,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平樂趕緊扶助他,幾乎是連拖帶拽的將人帶到馬車上,蘇澤月一個仰倒,直接昏迷過去。

平樂這才發現,彆看他們打了那麼久,蘇澤月身上也有不少的傷口,被他掩住的左手上,正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在流血。

平樂心中大喊不好,她趕忙撕開自己封好裡衣口袋,從裡麵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倒了一顆想喂到蘇澤月口中,可蘇澤月牙關咬的很緊,昏迷前似乎在忍受什麼,她沒有辦法,隻得又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連哄帶撫摸的輕撫他的背部,又拿了些水輕輕擦拭他的嘴邊,蘇澤月像是感受到了水,微微張開了口,似乎想喝水。

平樂見狀立馬將藥丸輕輕推進他口中,又慢慢的將水壺朝他嘴裡倒了一些,蘇澤月似乎是醒了,他微微睜開雙眼握住她的手,喝了點水之後,靠在她懷裡,輕輕說了幾個字:

“快走,保護好自己……”

平樂搖搖頭,見他又昏迷了過去,大概知道他應該是精疲力儘了,想來昨日趕了那麼久的路才找到的她,又是一夜未睡,今天又發生了這些事,他也是個人,他也會累,平樂看了一眼馬車外的曠野,得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夜了。

她又拿出腰間小包裡早就備好的金創藥,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個大概,一邊細細檢查他身上的傷口,一邊給他輕輕的上藥。

老實說,以前當醫生的時候,對於男人的□□這種事,她其實不是很在意,無論是倒三角肌肉型男,還是精壯的帥哥,都不太能激起她分泌荷爾蒙。

然這一次不一樣,她的手雖然理性的給他上藥,但她的心早就一副要從胸口蹦躂到外麵的世界來晃一圈了。

……她好熱,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熱。

好不容易給他上完了藥,將他靠在馬車裡,平樂心亂如麻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他之前放在馬車上的馬鞭,坐在了馬夫的位置,開始對自己洗腦——“好了,不過是個男人,值得你這麼激動嗎?”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平樂,伸著僵硬的右手,麵對怎麼樣都無法對著馬屁股甩鞭子的自己,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開始在心裡對自己說“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約莫是這麼來來回回一刻鐘,最後她終於還是輕輕的甩了甩馬鞭,隻聽馬兒清叫了兩聲,朝前跑了兩步。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一陣寂靜之後,平樂有些懷疑的看著自己手裡的馬鞭,然後又看向那匹在路邊吃草的馬兒,是她下手太輕了?可她不太敢下狠手,畢竟她第一次駕馬,萬一給馬打狂暴了,他倆不得折在馬車上?且不說蘇澤月現在是昏迷,她自己可是真見過不會騎馬的人死於狂暴的馬蹄之下。

終於,在做了約莫半個時辰心理建樹之後的平樂,果斷的放棄了那個馬鞭。

見鬼了,那個鐵馬衛來無影去無蹤的,真該死啊,要不是半路遇到他,他們現在早到嶺平了,平樂看著逐漸進入黑夜的天空,在這慢慢變的一片漆黑的曠野上,欲哭無淚,這是頭一次覺得,要是此刻有一輛加了油的車就好了。

她雖然不會駕馬車,但她會開汽車啊!

啊,老天爺,明枝現在能從天而降,拯救一下在這裡嬌生慣養了十幾年的她嗎?